关键词:林东林 这是一个快速移动的时代,几乎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人类迄今最为便捷的出行方式——飞机、高铁、动车。上午还在这儿,下午就会到了那儿,我们轻易就抵达了曾经遥不可及的远方。时至今日,这已经逐渐成为了每个人日常生活中高频次的一种经历。而远方——那个陌生而奇异的世界——究竟有什么?我们看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在心间留下了什么? 与我们熟悉的环境和日常生活相迥异的见闻经历,是我们在远方得到的第一部分,也即表层部分。它以一种事实性的存在被我们接受,拓展了我们的惯常的视界和经验,让我们逸出曾经的自己,置身于一种异质的空间中,在叠合我们旧经验的同时也形成我们的新经验。 但不得不说的是,我们得到的“新”远远不及我们固守的“旧”。事实上,我们在远方得到的另一部分——也即深入部分——其实并不取决于远方,而是取决于我们出发的地方,取决于负载在我们眼睛和耳朵之后的心头的东西,那些我们念念不休的根深蒂固的东西。它们与我们如影随形地在一起,随着我们一同前赴异地,作为我们的影子,或者说,作为构成我们本身的内容。可以这样说,我们在远方看到的其实是在我们抵达远方之前就已经看到的那些东西——我们在物理半径上往外跨越一步的同时,往往也会在自己的心里半径上回退一步。 两个相隔千里的家庭,两个原本将毫无交集的家庭,因为一次偶然被安排的旅行而凑到了一起。这几天共度的旅途,把他们从芸芸众生之中隔离了出来,聚在了一起,让他们既成为了彼此的同路人,同时也成为了彼此的参照系。赵立峰、李扬倩和他们一直梦寐以求的孩子,吴哥、赵姐和他们的儿子罗汉,年龄,子女,身份,遭遇,这种对偶性的存在决定了两对夫妻之间的“战争”。误解,不解,甚至是曲解,都将是这趟旅途中的题中应有之义。 他们成了对方眼睛中最大的风景,同时也是敌人。但他们互相看到的对方,其实是他们经由自我经验想象出来的对方。而到最后,发现对方并非如他们之前想象的那样的时候,一方会被震撼到——与其说他们是被对方和对方的遭际震撼到了,不如说他们是被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震撼到了——震级与他们一厢情愿的程度成正比。而接下来,他们会根据看到的和听到的去修正对对方的理解,他们所修正的其实不是对方,而是自己的经验和情感,自己的立场和视角,是自己那些熟悉到熟视无睹地步的部分,也即“我”——“我”背后的那个“我”。 再问一遍,远方究竟有什么?远方有的并不只是远方,并不只是我们不熟悉的部分,更多的其实是我们熟悉的部分,我们在远方抵达的是我们躯壳之内的那个自己。最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以及能不能发现这一点——对一个作者来说,最重要的是能不能通过小说去发现进而呈现这一点;而至于小说中的人们会迎来何种结局,那是他们自己需要面对和解决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