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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故我在”——陆建华新著《八十回眸》书后

http://www.newdu.com 2021-10-28 《中国艺术报》 费振钟 参加讨论

2020年以来,著名散文家、学者陆建华总结他的文学生活,重编文集新著《陆建华八十回眸》(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1年出版,以下简称《八十回眸》)。书分上下两篇,上篇汪曾祺研究四十载,下篇散文写作六十年。汪曾祺研究四十载,有编年可查,从1981年写《动人的风俗画》到2021年发表的《汪曾祺眼中的陆建华》。满满的四十年!散文写作六十年,或许是约数,前不能衡定,后不可结言。但六十年的文字的确可以涵盖一生了。
     对于陆建华走上文学这条人生道路的起因,最先作为文艺评论家的陆建华,扬州师范学院应该是他的准备和起步。扬州师范学院不大,中文系名师却很有几位,其中曾华鹏先生声名最响。尤其在现代文学研究领域,曾先生与复旦大学潘旭澜、苏州大学范伯群,同学三人,都是当时国内有影响的文学学者。扬州师范学院因有曾华鹏等先生的教育,在上世纪80年代前后出现了一批文学评论家,使这个里下河地区普通的师范学院为学界刮目相看。我自己是扬州师范学院中文系的函授生,因为这层关系,曾不无夸耀地说,上世纪80年代有一个“扬州师范学院评论群体”,值得好好总结。1959年秋,陆建华入扬州师范学院,受教于曾先生,在扬州师学院评论群体中,陆建华属于最早出现在文坛上的评论家。他在扬州师范学院读书期间正式发表的作品,主要是文艺评论。1976年后随着新时期文学的发展,在江苏文艺界,陆建华的评论已渐有名气,以这个时间段计,他算是扬州师范学院评论群体的前辈了。我多次听曾先生称他“建华”,衣钵之意溢于言表。现在扬州师范学院没了,曾华鹏先生也作古多年。读“建华”这部文集,回顾来路,一样铭感于心。
     先说上篇。也许机缘巧合,也许文学自有其期值,随着始于上世纪70年代末新时期文学的到来,高邮籍作家汪曾祺复出文坛,他发表在《北京文学》上的小说《受戒》,以迥异的抒情风格和对人性之美的艺术表现,震动文坛。汪曾祺的现身,对陆建华来说,无疑是一种惊喜的相遇,也是一种新时代文学的召唤。我相信,这种召唤,不仅确定了陆建华对于文学的再认识,而且确定了他今后介入文学并以之作为生活的一种方式。我指的是,他以研究和学习汪曾祺为其真正的文学志业的开端,历四十年而成就了自己的文学人生。所以,陆建华从不以汪曾祺研究专家自居。我理解他的心迹,正是基于他这种有别于职业“专家”的文学态度和立场。由此,他与汪曾祺之间结成的关联,并非简单的研究者与研究对象的关系,亦非阐释与被阐释的关系,而是精神与心灵相互沟通相互对应的关系。这一点我在谈他的《汪曾祺致陆建华三十八封信解读》这本书时,以“一个心灵对另一个心灵的慰藉”,作过专文介绍。《八十回眸》上篇首先收录这本书的所有文字,以“非虚构”名之,叙写他与汪曾祺之间文学的“情与事”,其不以“专家”自得的心意,不言而喻。凡读过陆建华有关汪曾祺的记述的读者,应该能够理解这并非作者自谦或避嫌,而是作者恰如其分的朴实真诚。正因这样的朴实真诚,我们才能懂得,为什么陆建华可以用大半生时间心无旁骛投入“汪曾祺研究”与写作,而绝不掺杂个人功利。如果将陆建华对汪曾祺的真情抒写,再与时下某些把汪曾祺当作噉饭之道、浮言游谈哗众取宠的做法作一比较,高下立判,泾渭分明。古人说,文章之道,修辞立诚,陆建华文学志趣的单纯与立身的真诚,不用说在汪曾祺研究领域,即在今日文坛也十分难得。
     我这样评说陆建华,并非疏忽他作为文学评论家对汪曾祺的发现之功。余不敏,至今尚未看到比陆建华《动人的风俗画》更早的文章,晚几年,我们评论汪曾祺,陆建华的这篇文章对我们不无启发。如果要从“发现”的正当意义上说,陆建华四十年间五部书,除上面提到的《汪曾祺致陆建华三十八封信解读》外,《汪曾祺传》《汪曾祺的春夏秋冬》《草木人生》《汪曾祺与〈沙家浜〉》,无一不以“发现”汪曾祺为其主题,也无一不以“发现”汪曾祺为其真义。概括起来,陆建华的发现,集中在三点:一、汪曾祺是一个什么样的汪曾祺。二、汪曾祺何以成为汪曾祺。三、汪曾祺之于汪曾祺的价值内涵。要之,汪曾祺的思想、个性、情感、趣味,生命内在的自由与乐观,精神深处的孤独与坚定,以及他对于世界的和谐的人生观念、唯美的美学追求与温暖的现世情怀,还有自秦观以来汪曾祺对于一种“游子文学”传统的当代继承,都包含在陆建华“义事确质”的叙述中,不必我代他另作回答。
     阅读陆建华所有那些叙述汪曾祺的文字时,“家乡”二字,不断跳跃在我眼前。在这里,我想再次强调“家乡”对于他们的共在与共生意义。我一直说,真正将汪曾祺与陆建华联系起来的是“家乡”。这个名叫高邮的“家乡”,无疑是汪曾祺与陆建华之间的情感纽带。但这个家乡,不是平俗意义上的家乡,它无论对汪曾祺还是对陆建华,都是一个大词,一个超出地域空间的概念。或者说,它是在地域空间的基础上重新构建的“文学的家乡”。汪曾祺曾深情作歌道:“我的家乡在高邮。”他的高邮,实乃“文学的高邮”之谓。陆建华先生坦陈他对汪曾祺的情义,来自于对“汪文”由衷的喜爱,他的意思实际上即是汪曾祺抒写的这个“文学家乡”,给予了他内心最大的信任和最美好的依托。1980年汪曾祺小说变格,“志于桑中”,首发《受戒》,为四十三年前“家乡”的一个爱情梦想,从此之后,汪曾祺以他抒情诗人的优美“乡音”,召唤了陆建华四十年的追随。与其说陆建华以家乡的名义圆了汪曾祺一生的归来之梦,不如说陆建华通过汪曾祺的“还乡”,圆了他一生的文学之梦。陆建华必要从“家乡”二字上叙述汪曾祺,揭橥汪曾祺与“家乡”的文学共在性与共生性。如同九百多年前诗人秦观之于高邮一样,汪曾祺在其“家乡”生长出了他的小说、散文,生长出了他的语言美学、他的诗意世界,生长出了秦观以后又一个足以文学传世的作家。与此关联,陆建华则在对家乡的爱恋当中,通过汪曾祺提升了他的家乡情感,从而在一种文学认同中,激发出对高邮的想象与希望,并获得心灵的充实与精神的满足。有读者可能会担心,陆建华的“家乡”视域,会不会缩减汪曾祺的价值,如同把汪曾祺称为乡土作家而轻视他的世界意义?当然不会。一个精神的“家乡”,一个美学的“家乡”,一个成为当代文学符号的“家乡”,它的价值疆域没有边限。“家乡”之若,天下文章。
     再说下篇。与我阅读上篇的情况不同,下篇所言“散文写作六十年”,这六十年间的散文,我没有全部读过,录入《八十回眸》里的作品,大多出自《文坛絮语》《不老的歌》《家乡雪》《爱是一束花》等散文和随笔集,以前我读过其中十之六七。“不窥其篇目而自以为周览者,则摦落之为害也”,如不能做到详实阅读,则容易出现误断。
     按《八十回眸》新编散文篇目,除写于早期的几篇文学随笔,大部分篇章写于上世纪90年代后的十多年,可知这段时间,陆建华在散文创作上尤为放手。这些散文,题材多样,主题纷纭,写家乡、亲人、朋友,写日常琐事,写世态人情,兼述生平行状与心得感悟,大约凡所思所忆所见所闻所触所感, “内发膏肓,外见文采”,而能随意挥洒,深达理要。散文家艾煊曾赞扬《不老的歌》说,陆建华的文章是出自真诚之心正直之言,这大概可以认为是对他散文写作品格的概括。揆之陆建华先生的散文新编,我则有三说。
     一、真文字。二、意气发扬。三、学习了汪曾祺。
     作文字容易,作真文字难。所谓真文字,不单指为文中的真情实感,而是文字与真人相合。有真人,才有真文字,装假的人是不可能有真文字的。散文作品尤能从文字中见出人的真假,也尤能从人之真假表现上判定其文字。章太炎曾说,“榷论文学,以文字为准”。我对陆建华的散文冠以“真文字”,当可移用此论。以陆建华《我写故我在》中几篇写自己与文学生涯的文章说明吧。文学无疑是一件高尚的事,但他坦陈最初选择文学,不过出于改变个人社会处境的世俗愿望;文学需要天赋,可他一点没有夸饰自己多么有才华,只说自己的写作得了许多人的关心和帮助。他为出版一部作品可以不加掩饰地说出自己的满足;他也会为成功推荐他人之作而自以为能。如此写来,没有夸饰,也不见曲隐,不造情,也不用绚色乱人。本来“文学”很容易用来遮掩作者自己的本相,然而陆建华特从“文学”中将自我本相告白于人,这样的真文字不须动人,却有令人信任的力量。我近年评价为文的标准,近于“陆云论文,先辞后情,尚势而不取悦泽”,在让人感动的文字与让人信任的文字,两者之间,我看重信任。陆建华说“我写故我在”,诚哉斯言。写作本为表现自己的存在,这个存在,若非本真,其存在就没有价值,与之相较,文字失真,这样的文字同样没有价值。
     前人在古诗文评鉴中,有不少语言精炼而语义丰富的词语,如用“意气”,讲汉魏文章:“由其发扬意气,故感慨之士擅矣。”过去,我读陆建华散文诸作,感觉用风格、个性一类空头话,总不得要领,今盛夏再读,忽然有悟,以“意气”二字看待陆建华的散文,似较合适。散文言情,但言情之作往往容易流于浮华,散文中发扬意气,才显得质地的精爽。陆建华的散文,多种类型,但以辞气见长,则是这些文章的共性。尤其那些论议时事、世事、文事、艺事等的文章,尽管作者言语温厚,但其中多存“蹈厉”之气。陆建华的散文不作风花雪月,也不作无病呻吟,用古人话说,“发愤之所为作也”,虽然他不是圣贤,也不是战士,但他的奋发精神其实很强。
     陆建华不仅研究汪曾祺,也学习了汪曾祺。他学习了汪曾祺什么呢?乐观主义的世界观与温情主义的人道思想。汪曾祺多次讲,“我看世界的眼光是一致的”,乐观主义和温情主义即汪曾祺始终一致的眼光。陆建华学习了汪曾祺的文章,我挑出有代表性的十几篇:《母亲》《姐姐》《柏先生》《绝唱》《听小舅舅释疑》《二叔叫我为“侄哥”》《吴老夫子》《好人大老王》《高邮面条》《昨日情歌》《粥里春秋》《动乱时代的脉脉温情》《老颜的婚姻生活》。最后一篇《老颜的婚姻生活》以外,其它各篇都在“故乡杂忆”名下,可知陆建华学习汪曾祺也是通过“家乡”获取思想材料。“小舅舅”的“竖铁匠”,并非乡村的粗俗,他要为生活艰苦中的人们创造欢乐;“二叔”过年时为孩子们买肉,不只亲情,而是人性温暖的爱护;饥饿年代的老纪、动乱时期的刘少卿和吴庚元,他们对“我”的关心与保护的情义,更多洋溢着人道的光芒;至于逝去的母亲、姐姐,塾师柏先生,年轻时的朋友大老王,无一不以他们的“温良恭俭让”,让我们感到人生的美好。当然,其中学习汪曾祺两篇作品,也是陆建华最好的散文,一为《绝唱》,一为《昨日情歌》。两篇都起于歌唱,长银叔的无字牛歌,写尽寂寞中的温暖,而南荡村的“俏姑娘”的因歌而爱、为爱受难,像煞《大淖纪事》里的巧云。文短,读者自可与汪曾祺作阅读比较。
     陆建华先生以新版文集《八十回眸》嘱我作文以志,信任之情,不可辜负。挪移书中文题,共表回望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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