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我的小说创作陷入了焦灼状态,我发现自己不能靠感觉和灵感写作了。我试图用聊天的方式与几位朋友探讨,希望有人为我把脉问诊。 记得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我郑重地敲响了《作家》杂志宗仁发主编办公室的门。当时宗老师正在伏案看稿子,面对我提出的问题,他从书堆包围的办公桌前直起身,和善地笑笑说:“你就写机关小人物吧,你熟悉那种的生活。”当时我觉得这个定位很是准确,回来后立马沉下心,集中精力写出一批反映机关小人物的短篇小说。我自认为我非常了解这些小人物的辛酸、苦闷以及无奈,我的思路似乎也开了,有时这篇小说没写完,下一篇小说的构思已经出来,我就这样一篇追赶着一篇往前写。《作家》杂志还特意为我开辟了两期专辑,发表了短篇小说《回家》《升迁》和《监控盲区》《放松》。评论家段崇轩老师在他的《向社会人生的纵深逼近——2012年全国短篇小说述评》一文中指出:“夏鲁平的《监控盲区》和《放松》写得轻松、幽默甚至夸张,但却把官场人际关系的紧张、森严、官员生活的堕落与心理变态,写得微妙精准,入木三分。” 小说的发表和段崇轩老师的评论,对我是个很大的激励,也是对写好这类小说的一种期许。接下来,随着写作的深入,我发现“小人物”也是“大人物”,“大人物”也可能是“小人物”,关键是如何去把握和发现。那一阶段,我常听说某某突然从办公室里或会场上被带走,出事了!过些日子又听说处理结果出来,非常触目惊心,听得我瞠目结舌。我越来越意识到,我只是他们生活的局外人,是站在他们生活边缘的旁观者,我无法打开、探寻他们丰富、吊诡、深藏不露的内心。我的写作由此变得捉襟见肘,力不从心。那时,我听到更多的议论是,某某人与出事者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时至今日仍安然无事,但不出事不等于没有事,他们的内心肯定经受着难以想象的煎熬,整天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哪天拔出萝卜带出泥。于是,我脑子时常对他们生出无尽的想象与好奇,创作的冲动随之产生——我用虚构的方式,写出一个爱钱如命的家伙,如何将收到的工程回扣款藏匿的故事。我为自己的构思沾沾自喜,甚至得意忘形。但我还没来得及对这篇小说进行修改,社会上便有了类似新闻,我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虚构的小说,竟与真真实实的生活猛烈地“撞车”了。 问题究竟在哪儿?可能有人会给出很多答案。 那期间,我把创作转向另一个生活领域,关注起游走在乡村与城市间的人们。我少年时期曾在乡村生活过三年,东北乡村的风土人情,成了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活富矿,我在对其进行深度开采挖掘、思索与实践中,逐渐意识到,我的小说创作,需要找到表达的切入口,用生活的链条编织起虚构之魂。于是我决定重新拾起搁置多年的小说,以剑走偏锋方式,开凿、构筑、丰盈起那个“藏匿金钱”的故事,写出一个令人悲悯的人物形象。 感谢《长城》杂志发表这篇小说,多年来,《长城》在读者、作者心中举足轻重,能在自己喜爱的杂志上发表作品,对于写作者,无疑是一次重要的鞭策和鼓励。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