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写小说 李美皆 2020年,我主要做了两件事:写小说和装修房子。我发现这两件事有着惊人的一致性:都要有一个总体的设计,有无数的细节铺陈,都要跟各种人物打交道,都要耐得住各种琐碎的消磨,都要投入和等待,包括结束了都要晾一晾。 只要待在北京的家里,我的脑子就会无休止地在装修这件事上打转,为了逃开走火入魔的“装修脑”,我去了外地,把自己单纯地禁锢在写小说这件事上。初稿将完未完时,我又急于逃开写作了,为此想赶快逃离那里。一伺写完,我就一点不耽误地回了北京,继续投入装修收尾和搬家以及搬家之后的拾遗补缺。居家事宜落定之后,我又开始对小说进行“再装修”,一时又被“小说脑”弄得年都过不安生。 形而上和形而下,其实没有那么绝对的分野,正如我和我家的钟点工,其实经常有很多共同语言,我们的职业焦虑和辛苦,程度上也差不多。 《结婚年》这部小说,二十年前,我作为一个中篇开了一个头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许多的意想不到,把我和我的生活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当我2020年再次光顾它时,那些旧文字已经完全陌生了,必须感谢成都文学院给了我一个契机。作为成都文学院特邀作家签约了《结婚年》,我的长篇小说写作才真正开始了。如若不然,我真的怀疑自己会不会去完成它。 我的怀疑要比一部小说的写作更为深广和漫漶。为什么写作?这是一个可怕的问题。一个在惯性中一直写着的人,一旦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她对写作发生了自我怀疑。如同一个人突然问为什么活着,那她一定是对活着发生了自我怀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多自以为不写出来就死不瞑目的东西,写或不写都感觉淡了,似乎没有什么非写不可的东西了。写作的激情和冲动,看起来是那么不可能的一种存在,简直像一个谎言。一度我觉得,生命的美好是一体的,如果有其他足够的美好,不写作也行,或者完全可以不写作。必须承认,这是对于写作的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可是,一旦认可了这种无力感,似乎连带着对于活着这一本体,我都有深深的虚无感了。那么,写作,也许就是为了抑制活着的虚无感吧。活着,总要做点什么吧?那为什么不能是写作呢?既然最顺手的就是它。 为什么写小说或写这部小说?因为,既然总要写点什么,既然不是非写什么不可,那也不是非不写什么不可了,是它又何妨呢?所以,我从评论到了散文随笔到了小说,或者说,我从非虚构到了虚构——当世而言,我觉得虚构比非虚构容易一点。当然,我也会时不时地洄游。 有的人说真话比说假话难,有的人说假话比说真话难,趋利避害的天性会使人天然地选择容易的那条路。这无关品格,也许只是能力或运道问题。创作谈自然是要关于自己的创作谈点什么,可是,无论怎么谈,我仍然感觉遮蔽的要比谈出来的多,我只是选择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透明度而已。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平生,但我还是没找到那壶酒,或者,那壶酒不过仍然是写作罢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