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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落:就想写一个凄怆的北方

http://www.newdu.com 2021-02-03 《小说月报》 韩松落 参加讨论

    关键词:北方 韩松落
    1996年,我在家乡小城当养路工,在当养路工的同时,开始写小说。
    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有个优点,可以按时下班,并且没有任何应酬——没有人需要和养路工应酬。此后几十年,我再也没有遇到过不需要应酬的工作。所以,对于刚从学校毕业的我来说,它特别接近我理想中的工作的样子,白天忙碌,下班之后就和工作一刀两断,可以在家写东西,这种生活,似乎特别有“双重生活”的味道,而我喜欢的很多作家,不都过着这种双重生活吗?
    在写了几个短篇之后,我开始写长篇了。我那时候在读杜拉斯、杰克·凯鲁亚克,所以,我想像他们那样写小说,自涌式的,流动的,看似漫延但却处处恰好的。于是我就开始了,没有人物表,没有大纲,就开始写了。我有的只是一些画面,一个穿着黄裙子、戴着金盏花,光着脚在街上行走的女孩;一个城市边缘的小镇,似乎处于一个永恒的秋天,天空的晚霞到了黄昏就被烧得焦黑;还有一条空旷的长街,一个有梨树的小院,一些聚拢在一起又很快散掉的脸。我断断续续写到第二年六月,写了七万字,终于写不下去,就果断弃了。
    写在一本教案笔记上,牛皮纸封面,纸张微黄,有红色的横条格子。因为我读的是师范院校,我们用教案笔记做课堂笔记,算是提前进入角色。离开学校之后,我还是习惯用教案笔记写东西。
    这个小说,起初叫《纯真年代》,不是因为伊迪丝·华顿的小说,而是因为我钟爱的歌手孟庭苇,有一张专辑叫《纯真年代》。后来,又改成《西北偏北》。但不论怎么改,我都没法继续写下去。因为,经历了养路工生涯,以及生活的炙烤之后,刚走出学校的我所拥有的那种慌乱但却充沛的自信逐渐消失了。
    那个没有完成的小长篇,用我生活过的几个地方作为背景,兰州的安宁区、榆中县,都是城市的边缘地带,又荒凉又生机勃勃,而且,这两个地方没有工厂,有河有树,天特别蓝,每到黄昏,落日的金光悍然光临,不像城市中心那样,常年雾霭沉沉。这两个地方,都是对比度特别鲜明的地方。这两个地方也造就了我,让我对那些对比度不够鲜明的人、事、地点,都有点不耐烦,哪怕对比度格外强的人和事往往是有害的。
    在那个故事里,我、妈妈、弟弟、姨姨、姨姨的丈夫皮货商人、皮货商人的情妇、爷爷、疯子叔叔、艾丽娅、小白、林、小白和林的同学左默宁,都有各自的故事。他们一度生活在这个叫华林岗的地方,最后又流散各处。故事里的我,在离开家乡之后,“可耻地发了迹”,母亲跟着她去了异乡,弟弟则留在家乡跑客运。
    多年后,母亲去世,小白也变成一个肥胖的官员,林过着平凡的日子,左默宁不知所终。她重新回到出生地青海,在那里漫游了很久。最后,在西宁,她遇到一个旅行者,在分手的那天,旅行者为她唱了一首童谣。
    我对这个故事念念不忘。二十多年后,我接到《小说界》的约稿,编辑项斯微老师告诉我,那期的主题是“某种爱的纪念”,我立刻想到了这个没完成的故事。我把母亲的故事单独拎出来,用“语文史”作为一条线索,改写成了一个短篇。虽然文字都是现成的,但我改了很久,因为,我已经不可能进入当年那种情境了。
    我想写什么呢?其实并不复杂。不管当时还是现在,我想写的,始终就是一些画面,和漂浮在画面上的凄怆感,对,就是“凄怆”两个字。北方秋天的那种凄怆,天黑后清冷的长街,木叶的苦味混合着河水的腥味,街道两边疏落的灯火,卖毛栗子和红薯的小店有红红的火光,路边的老房子,窗户上映着昏黄的光。
    尤其是我们这里的老工厂区西固,和安宁区,到了秋天和冬天,都特别有那种凄怆的味道。哪怕今天盖起了那么多高楼,那种凄怆的味道还在。那是北方骨子里特有的东西,弥漫在空气里、光线里的,是高楼抵挡不了的。
    如果它需要一首主题歌,我希望是西妮德·奥康纳的《A Perfect Indian》:“为何生命里那情景昙花一现,那时你们总是对我笑脸相待,现在我却漂泊于可怖的大海,孤立无援,不得不自我拯救,长久以来我像是李尔王之女,那是唯一可以通往自由的路。”
    没有结构上的野心,也没有特别的意味,就是想写“凄怆”,这种凄怆如李尔王之女一样的命运。
    刊出来的时候,是2020年的9月,北方的秋天也正好来了。
    给好几个作家朋友看过,柳营的评价我很喜欢,“如此自然的‘小说’”,她给小说加了引号,因为她知道这其实不是那种披挂上阵的小说。我也希望它是自然的、九十年代的、私小说式的,希望它有一种絮絮叨叨诉说的语气,在虚空中,指着子虚乌有的照片给人看,“你看,这是我们家的合影”,“这是爸爸二十二岁的照片”。
    我知道已经没有人这么写小说了,连我自己,也都改弦易辙去写高概念的故事了,所以它对我来说特别重要、特别珍贵。再也没有那样一种自涌般的、充沛的信心了,再也没有那么一段时光了,悲痛都是新鲜的,还没有烂掉,没有真正渗入骨髓,变成实锤。
    我也还没真正领悟,“李尔王之女”的命运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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