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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穿透故事我们看见什么

http://www.newdu.com 2021-01-18 《长篇小说选刊》 程青 参加讨论

    关键词:《盛宴》 程青
    小说里总是有故事发生,这就引起我们在阅读小说时对故事的期待。如果没有故事,不仅读者会失望,作者也会像没有把事情做好一样惶恐。但是,我个人觉得小说可以讲故事,甚至应该讲故事,然而一定不仅仅是讲故事。尤其是现代小说,挤在前面的故事很可能被拦到后面,或者就像一颗即将进入炒锅的鸡蛋那样被打碎。为什么会这样?这大概就是艺术发展的自然规律吧,或许可以说是某种趋势。因为艺术求变,变来变去,就会出现不一样的特质,不一样的习性,不一样的腔调,不一样的面目。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它的虚构性,它与现实世界或明显或微妙的联系,它探求的意义和它的弦外之音,这些似乎都不会变。
    在《盛宴》这个小说里,我不想把故事写得太像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我希望它更像生活场景,更像生活心得,更像一些个体的人生经验和人生感受,我并不确定做到没有。我想使用的是大量的犹如来自生活本身的原始材料,它们芜杂、新鲜、扎实,就像青翠的蔬菜和芳香的水果,像原木,像溪流,像一堵刚砌好还没有粉刷的墙,我同样并不确定做到没有。
    对于虚构文本来说,其实一切都是设计。那些看上去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通常也是经过修剪和重组的。如果用图纸到建筑物作比方,所不同的是,小说在写作过程中会有许多的意料之外,就像窑变和水墨画晕染的效果,甚至可以称作神来之笔。即便偏离原来的轨道,如同野马一般不好驾驭,大约也是作家们所喜闻乐见的,甚至是梦寐以求的。为了获得更多一点的天然纹彩,在《盛宴》这个充满现代生活气息的小说里,我宁可多费心思,甚至多走弯路。
    写《盛宴》的时候我尽量忘记一个小说要承载的种种使命,我不愿意它像一辆超载的卡车一样不堪重负,甚至最后只能心一横冒险冲上陡坡才能刹得住车。作为阅读者我喜欢各种质地的小说,但我最看重的是一个小说能打开和推进我对人与世界的认知——其实这个要求并不吓人,只要你告诉我一点点我所不知道和没有认识到的,我便心满意足。当然,我想要的这个“一点点”或许不是知识,更不是资讯,而是发现和感悟。基于自己阅读时的私心,作为写作者我也想把自己偷偷攒下的一点私货奉献给读者,有些话,甚至是很多话,除了在小说里,在别处我是不会说的,或者说我也没有机会说。
    《盛宴》的主人公黎明睿和朱莹莹是海归,他们有良好的教育背景,父母那代人有一定的财富积累,自己也有谋生的能力,不用为生计发愁,他们因爱结婚,家庭幸福,生活近似完美,然而,他们的生活还是坍塌了——许多文学作品包括经典名著写的都是一个坍塌的过程,越是汇集了难得的美好因素,越是搭建得美轮美奂,临到结局,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越是令人悲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是通过小说中酷爱事业相信女人自立自强的医生裴真真说出来的,她和主人公夫妇一样也是海归,她是这个小说中人生态度最积极向上的一位。我想说的是,无论乐观还是悲观,就像奔跑在环形跑道上,向左或向右轨迹大致是一样的。了解生活,懂得生活,能让人看到更多本质性的东西。
    当然,甚至本质都是虚妄,或许根本不存在那个所谓的本质。如此,小说倒是有了更广阔的空间和更大的自由度。如果说写小说的过程从起到落是一条抛物线的话,我们可以从线上的任意一点开始,到线上的任意一点结束。而我想象中,这根线大的趋势即便类似于抛物线,细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它曲折多变,断断续续,缠绕纠结,犹如一团乱麻。一个写作者的工作就是将这团乱麻纺成一根绵长柔韧的线,更高的要求的织成一件无缝的天衣。这件事还可以用另一个比喻,写小说就像是在两个似有若无的点之间架起一座天堑变通途的桥架,当别人从这座桥上经过时,还必须能够让他们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对我来说,写小说的每一天都是挑战。迷路的时候很多,摔倒的时候不少,有时直接崩溃。然而,《盛宴》却是我写得非常顺手的一部小说。从开始写小说到现在我已经写了三十多年近四十年,“顺手”对我来说已经越来越难以企及。记得刚坐下来写中短篇,三五万字的小说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几乎无需修改。后来就不行了,说不出为什么,第一稿写完,以为完成了,上手一改,满纸花。二稿总算连缀成篇,仔细一读,改不胜改。三稿好容易把一个个隧道凿通,再看,还是毛病迭出。就是这般在泥泞里挣扎,每天的跋涉都困难重重。我越来越觉得写小说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它甚至不因经验的累积而熟练,根本没有熟能生巧这一说,即使是写一个篇幅不长的短篇,也能让你精疲力竭。而且,一个小说最终能否顺利完成根本无法预料,有时勉强完工,因为不自洽和没意思只能一笔勾销。所以,能够写一部“顺手的小说”,就如同命运的馈赠。
    《盛宴》这部小说的主干部分最初是以片断的方式完成的,比如黎明睿和朱莹莹的故事,宋蒺藜和杜总的故事,都是独立成篇的。有趣的是我在写这部长篇的时候脑子里忽然跳出了一个短篇,还是非写不可的那种,于是我只得停下来另起炉灶——这个短篇是写一个心性孤傲宁为玉碎的年轻人在职场和婚恋中的遭遇,题目也想好了,叫《世界上最美丽的岛》。大约写了一个星期,我被一股力量又拉回到了长篇,然后,这个短篇中的主人公居然也被我带进了长篇,他仍叫宋蒺藜,爱上了长篇中的女主人公黎太太,他仍是心性孤傲宁为玉碎,一点没变,结局也就可想而知。我没有想到这个长篇竟有这样的吞并能力,生生吃掉了我的一个短篇小说,这在我的写作历史上也是第一次。
    想想我确实是很喜欢写长篇,虽然很累,而且不时会产生没有尽头之感。记得读过一位美国女作家的访谈,她坐下来写一个长篇,以为两三年就能完成,结果一写就是十七年。她说我要是早知道这么费劲,可能根本就不会开始。长篇之难,可见一斑。我写一个长篇花上一两年是正常的,有时花费的时间更长。只要动了笔,在相当长的日子里,不是在写,就是在改,每天早晨醒来一睁眼就想到有几千字的定额需要完成,因为一旦松劲,再拿起来犹如搬山,关键是很可能泄了气再写不下去,让半成品成了不可救药的烂尾楼。然而,写长篇又很像是慢跑,写作的大部分时间里可以保持一种平稳舒缓的节奏,不需要冲刺,慢慢写,一点点来,简直相当于在疲惫的长途跋涉中还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不能不说是一个隐藏的福利。而且,因为长篇无法一朝一夕完成,作者有时间和小说中的人物相处,相爱相惜,耳鬓厮磨,我感觉因为总在心上,每一天对笔下那些人物的了解都会增加。一天一天,和他们处成了熟人、朋友、亲人甚至是自己,对他们相知到细节,再写自然从容不迫,且游刃有余。
    在某次北京SKP的新书发布会上,一位著名的评论家说,以前农耕社会大家的生活大同小异,一个村的人要处理的人生问题可能差不太多,而现在,比如就是楼下这条大街上任意五百个人,他们可能有各不相同的难题要面对。这正是小说所要挖掘和探索的。
    我非常赞同。大都市,现代生活,飞速发展的时代,多元复杂的社会,这些都特别考验一个作家。在小说中,一个作家不仅要处理自己的人生经验,还要处理笔下一系列人物的人生经验,这确实是艰巨的,也是困难的,但也正是小说的魅力所在。我自己读小说,人生经验和感悟总是特别吸引和打动我,读小说也拓展了我的阅历。我在一篇文章中写到,除了向生活学习,我更多是从小说中学习生活,并通过小说来熟悉和认识生活。
    《盛宴》写的是当下的故事,里面所有的人物都与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代,他们跟我们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他们去的超市、餐馆、咖啡店、学校、医院、电影院说不定也是我们经常去的,他们就在我们中间,他们也跟我们一样恋爱、结婚、生子、养家,因此,实际上他们也是在演绎着我们的故事,他们的所思所感,他们的希望和欲望,他们的喜悦与疼痛,在某种意义说,也正是我们的。
    诺贝尔奖得主彼得·汉德克说:“表演的目的不是戏剧,而是真实”,小说也一样,它真正想要告诉我们的是故事背后的东西,甚至不光是意义,或许是无意义——不光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还有可能是“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以及那些“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和“不思量,自难忘”的属于某个人心中隐秘而创痛的情感和感慨。
    2020年11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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