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出版了三部作品,分别是藏文版《阿里 阿里》,长篇非虚构《岩兰花开——汶川大地震幸存者生存状况调查》,长篇小说《红雪莲》。对于一个写作者来说,无疑是个大年。写作的孤独,审核的繁琐,终于画上句号。心中异常清楚,这是我一个人的青春告别宴,菜肴是雪莲,杯中是珠峰圣水。 疫情打破了原本的生活轨迹,在武汉封城的观望中,纠结是否去往那里,积累素材写点什么,反复斟酌,认为时机不够成熟。便跟风一般,阅读了《鼠疫》《失眠症漫记》《复明症漫记》《动物农场》等,还用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读完了《2666》。人类在劫难中的多舛命运及幽微光芒,共同提升了文本品相。 人类历史其实就是一部灾难史,《岩兰花开》的后记也写到了。我却有愧于这个题材,使了牦牛的力气,驮回一枚非金非银的绣花针。当年“5·12”汶川大地震发生后的第五天,我只身前往震区,当了一名志愿者,震后第一个春节和周年之际,故地重返。十周年之后的2018年5月底,第四次入川,只待了27天。地震孤儿的调查,基本是第三者转述给我的,按照正常采访风格,应该和他们密切接触,每个人相处两三天。温江康复中心也应该身临其境,那里曾经是众多伤残人员的家园。医护人员、残联工作人员、政府官员,很难接触到。联系十个人,最终有一个人接受采访就不错了。有人非常干脆,直接甩一句:地震已经翻篇,干嘛还要揭伤疤呢? 采访受阻,食宿车马费自己支付,我有些心灰意冷,偶尔会怀疑自己,这样值得吗?恰巧当时为了俗世间的一点利益,匆匆赶回西安。现在想来,还是功利心太强,欲望太多,三间房子的椽子想搭建五间瓦房,自然捉襟见肘。假如再坚韧、坚持、决绝一点,坦坦荡荡,无所顾忌,不着急出版,或许呈现出来的文字才安妥我心,才对得起在苦难中挣扎的生命。 大灾过后,心理创伤一般会持续二三十年,甚至代际传递,不是几个心理学家,几部文学作品能解决的。12年前的那场灾难,众多幸存者走出了阴霾,但有三个群体不容忽视,一类是地震孤儿,一类是知名的少年。长大后的孤儿,有的在寂寞中失联。当年的“某某男孩”“某某少年”,因为种种原因,现状并不如人所愿。第类,是震后宝宝。失去独生子女的父母们,千方百计再生育,对来之不易的震后宝宝万般溺爱,多年以后,他们将怎样进入社会? 书写灾难最终的目的,是想提醒后来者,面对灾难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以及该如何与自然相处,尊重万物生灵,生命至上,减少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避免人为灾害发生。面对当下全球性的疫情笼罩和各种矛盾,作家肯定要深入一线,有所担当和作为,但热点过后,反映罹难者的精神世界,关注幸存者生存状况的书写,更应该是作家和文学的使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