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马内阿的"流亡"显然还有更深层的意义。他自认为是个爱国主义者,因为爱国,他坚持认为自己可以摆脱"那种狭隘的犹太人观念",然而,罗马尼亚共产主义的当权者也好,右翼民族主义者也好,他们同时指着他,告诉他"你是个犹太人",并借机把造成罗马尼亚困境的责任推卸给他的民族。这样,马内阿既孤立于犹太人圈之外,又不被他的罗马尼亚同胞接纳。而正是这种极其难堪的经历,让他得出一个核心观点:即所谓"在家的流亡状态"。"在家的流亡",意味着他将永远是一个流亡者,注定无可归属,由此使他甚而弃绝一种归属感。事实上确乎如此,即使到了西方以后,他也觉得自己不属于西方。或许,正是这种强烈的拒绝归化的倾向,使他明知在美国继续用罗马尼亚语写作,将意味着生活的艰难、作品没有读者、长时期的默默无名,也没有像昆德拉一样选择用异域的语言进行创作,然而也正是这种在完全陌生的语境中依然故我的坚持,让我们真正领略到了一个流亡作家的风范。 当惨烈的政治风暴不复存在,"流亡"作为一种特定的生存境况,将有多少存在的价值,也越来越受到人们的质疑。事实上这种怀疑并非是一种责难,对当下的一些作家来说,流亡都只是一个形而上的标签,一种姿态,甚至有些当年流亡到西方的作家,正是借他们在母国的"苦难"来建立自己的功名。由是,那些依然贴着流亡文学标签在全世界畅销的图书总变得面目可疑。而正是在这种背景下,马内阿的"流亡"凸现了其独特的价值。有评论家指出:马内阿的存在不仅昭示着"流亡",精神上的"流亡",将是真正的知识分子的宿命。它还让我们意识到:独裁和极权主义的暴君统治仍然在人类的生存中根深蒂固,而全球化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另一种极权主义的暴政。尽管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貌似已经进入了一个文明、民主、平等、自由和繁荣的时期,但我们依然得警惕任何以物质、以自由、以繁荣、以所谓真善美的名义同化我们所处世界的企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