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访谈 >

许知远:写作时,我跟着梁启超的命运一起历险

http://www.newdu.com 2019-08-12 深港书评(微信公众号) 许知远、谢晨星 参加讨论

    24岁时,作家许知远凭借一部《那些忧伤的年轻人》成为文青们追捧的对象。但这几年,凡人若沾上“文青”二字,都难免让人略感矫情和浅薄。再加上他主理的视频节目《十三邀》颇具话题,一时以为他将会奔着新媒体的红海直冲过去。所以,当他不久前捧出一本非虚构写作《青年变革者:梁启超(1873—1898)》时,着实让人有点意外。这是许知远“梁启超系列”之中的第一部,即已20多万字。
    1873年,梁启超生于广东新会,从小接受传统的文史教育。1884年,梁启超少年登第,随后进入广州学海堂,专治经学。1890年,他赴京师参加会试,不中,但却接触到译制西书和《瀛寰志略》,从而对西方政治文化产生浓厚兴趣。
    100年后的1976年,许知远出生于江苏北部一个乡村,1983年随父迁至北京,1995年考上北京大学微电子专业。上学时,被翻译成中文的外版书籍成为许知远最主要的阅读来源,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文章中也充满了西方知识分子的名字。
    同样处于变革时代、同样曾为新闻人、同样被西方文化所冲击、同样是那个时代的KOL(关键意见领袖),日前,许知远在接受深港书评记者采访时坦言,选择去写梁启超传记是有自我映射,“我希望通过理解另一个时代来理解我自身的一些困境。”
    
    梁启超(1873—1898)》 世纪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
    
    许知远  作家,单向空间创始人,《东方历史评论》主编,谈话节目《十三邀》主持人。
    就像苛求第一代创业者不懂公司管理
    问:处于变革时期的关键人物很多,为什么是梁启超?
    许知远:首先是我个人的亲近感,因为我毕业之后就成了一个新闻记者。稍微了解一下中国新闻史,就知道梁启超是新闻业的奠定者;第二,对我来说,梁启超当然是一个近代意义上最重要的一个思想、知识和价值体系枢纽式的人物,你可以说他是那个时代最重要的学术体系的创造者,我们现在知道所有的学科,历史学、经济学、政治学各种各样的学科都是和梁启超有关联,甚至学科的名字都是他们帮我们确立的。
    然后他还是一个了不起的行动者,他涉及的领域非常宽泛,卷入的事件非常之多,他的生命历程正好涵盖了中国社会最剧烈动荡的时代。他不仅是对中国的转变具有重要的意义,还有世界意义,当面对这么大的文明体制的转变,他对科学的看法,他对历史的看法,对于在一个帝国晚期,一个国家怎么样去创造一个新的国家系统,怎么去看待全球的秩序、看待传统和现代的冲突、包括怎么看待一个巨大的移民系统和当地的关系,他有他自己非常有趣的见解。只有他的生命,是从20岁开始就不断的自我更新,自我展开,这种动力一直很吸引我。
    问:学界对梁启超有很多看法:比较多变,学术上不够扎实等等,你在写作时怎么看他的这些问题?
    许知远:这是我们的后见之明和苛求。对于转型中的启蒙思想家、知识分子,这是他们普遍存在的。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事物,这些人开辟了这个空间,自然有很多瑕疵。就像现在坐在深圳,去苛求第一代创业者不懂公司管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那时候他们能够开创的公司已经很了不起了,公司治理是个日后逐渐完成的一件事情,所以我们对于开创者和最后成为一个专家或者一个学者等专门类型的人,都是不同的判断方式。我们的苛求是没有道理的。
    问:你怎么看梁启超和康有为的关系?
    许知远:梁启超创造了很多不同的思想价值,从早期的时务学堂、国学院也好,包括在海外的那些杂志、新闻报,他经历了很多机构,因为他的触角非常广泛。他跟康有为有矛盾,康有为非常生气,梁启超也很生气康有为,但是他们的感情都很好,这种关系的内在密切性要远远超过我们现在的想象,更多像父子关系。而且你想象梁启超在16岁这么年轻的时候,碰到了这么才华横溢、会演讲、像是一个万花筒在一个知识乐园里的康有为的时候,那种折服是非常强烈的。像我16岁的时候碰到我的中学老师孔庆东,虽然我们的价值观完全冲突,但是我终生感谢他,他展开了我的世界。
    我希望把历史人物重新变成人
    问:你的写法其实不同于我们现在大部分见到的历史写作,它的细节更饱满,历史更丰富,你写了大量的时代背景和相关人物的故事,用葛兆光老师的话就是:“通过将心比心的感受复活梁启超的生命历程。”这种写法确实让历史更好读。
    许知远: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写作方法。我一开始写作就用这种方法,只不过那时没这么成熟。而且我肯定希望用新的观察方式将历史人物激活,否则市场上不需要再多一本仅仅是资料堆积的梁启超传记。
    我把他当作一个同代人,一个未知的人来书写,跟着他的命运一起历险。所有的历史人物对我们的教育来说都是很抽象的,历史人物不应该是一个僵化在我们教科书上或是文献里的一个人,我们甚至很难想象他们都年轻过。历史人物应该是活生生的挣扎的灵魂,他有他的困惑,有他的苦难,有他的大胆,有他的妄为,有他的各种可能性。我希望能回到梁启超生活中的那些可能性。所以我非常刻意的去描绘他生活的时代背景,在这个背景之下这个年轻人如何思考如何行动。
    问:书中提到了很多梁启超到广州、到北京看到的物、经历的事,如何处理这些历史的细节?是否有虚构的成分?
    许知远:这些细节都是有迹可循的,因为如果没有史料,我无法去想像广州人的生活,想象新会一个乡村什么样,都是严格的基于这些当时的县志、报纸,根据对当地风俗的描述,我才能够去写。但是这些信息的碎片散落在各个地方,如何把它们组织进梁启超的生活,使它成为了梁启超生活的背景,和他的日常的呼吸、观看的一部分,这个当然需要想象力。你可以想象一个少年穿越广州城的感觉,从而把分散在各处的材料变成一个舞台、一个当时的场景。
    随着写作,这些逐渐清晰,但是这里面肯定有很多误读,肯定有我一厢情愿的想象,但面对历史,我们只能在寻找尽量多的素材之上去想象,否则你不知道怎么去逼近它。
    问:寻找材料的过程一定很艰难。
    许知远:巨大的困难,因为西方传记好看,是因为他们西方人对彼此的描述很丰富,他们会说这个人性格怎么样,长得怎么样。但我们的古文不同,而且特别简短,很少去描绘细节: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吃饭什么样的情况,所以要找那个时代的细节。想象他们比如和谭嗣同怎么在一起,梁启超和夏曾佑的场景是什么,十几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怎么去感受,要刻意的找一些当时的这种气氛资料来去培养感觉。
    问:而且包括要去补足他们之间的情感的呼应,这个是很多历史写作很欠缺的。比如你其中写到梁启超为康有为去奔走,大家可能没有想过这个人物会做这样的事情。
    许知远:所以历史本身是延续的,因为人本身不会有那么大的改变。我很大程度是希望把这些历史人物重新变成人。人的动机很复杂,我可能猜测的只是他的某一个动机。他做出那个行动,还有很多别的原因,我们都不知道,只能找很多事实去想象,它又是一个更深层的。
    就像我们今天相遇,我们都带着前一天的各种情绪和经验,那个经验使你可能今天更喜悦或者更不喜悦,并不是这一刻跟我在一起更喜悦或更不喜悦,有很多很多复杂的东西在里面。所以我特别想把这种感觉,带入背后的文学的精神。
    我觉得这是一本世界一流传记
    问:你在《东方历史评论》创刊的时候,曾提到现在的历史写作都不够好看,那你觉得你这个作品有没有达到你自己设立的好看的标准?
    许知远:我觉得写得很精彩,在世界范围里都是一个非常一流的传记,而且写出了背后的时代精神。但是这个应该是别人来评论的,不能老是我自己觉得精彩。当然我觉得第二卷我会写得更好,因为我更知道如何去处理了。这卷是聚焦青年,我觉得最好看的点就是这个,是一个艰苦的、不错的开端。
    因为我自己是受到黄仁宇、史景迁的影响,我在读到他们的作品时就是这种强烈的历史阅读快感。我当然不自觉地以他们为我的楷模,希望写得不差于他们吧。我觉得对大部分读者而言这是他们没有见过的历史传记写作方式。
    问:很多人都认为,你在写梁启超时是有你的自我映射,你应该不否认这种观点吧。
    许知远:所有写作都有自我映射,你的采访也是有自我映射的,你带着新闻记者的训练,映射在对我的问题之中,我们所有的创作本身都是强调自我映射。梁启超也在自我映射。他用自我映射的方式创造了近代的知识传统、参与了当时的个人行动——创办报刊、百日维新。自我映射是不可避免的。
    问:你希望表达什么?
    许知远:我不知道,可能我希望通过理解另一个时代来理解我自身的一些困境,包括将自己放在一个更长的传统之中来看待。我的愤懑也好、挫败也好、或者我的缺陷也好,在历史的参照下,都变得更鲜明,也许更能帮助自我理解。对于我来说,历史、文学、音乐、戏剧它们都一样,是滋养我们的东西。
    我们在他人的生活里,他人的情感之中,可以获得力量或者参照,否则我们就是无根之萍,会非常的平面化。所以获得历史另一种维度的感受和思考,是我们自身成熟的标志,也是我们人生乐趣的来源。
    历史是用来激活我们此刻的
    问:只是自我表达,并没有对社会的表达吗?
    许知远:所有的作品都首先是自我的投射,社会意义是它自己延伸出来的,我们的很多创作者老是要直接去表达社会,就会失真。因为你的困境和感受就是社会真实的困境和感受,只有进入到内心最重要的痛切之后,你才会理解这些痛切。所以当然有他的社会性,要不然我不会费这么多的笔墨去描绘当时的文人的生活方式和危机。
    问:如今历史写作还会有用吗?
    许知远:我们这一代人也好,年轻一代也好,生活在一个高速的去历史化的过程,我们过去所熟悉的人名、知识、思想方式,突然在过去十年就消失了,一整代人靠着一套综艺娱乐、科技语言支撑了自己的生活。年轻一代最爱谈自己很焦虑,因为你们世界的边界,一方面被扩大了,另一方面缩小了,你们跟漫长的传统关系丧失了,这种丧失感对人的创造力、对人的情感、思维都有莫大的伤害。
    我希望能够部分帮大家复苏大家对历史的情感,无论这本书,还是《东方历史评论》杂志也好,包括我做的节目,我们希望有更多更丰富的情感世界和思想世界,希望大家看到的是鲜活的历史,看到他们和你们的生活也是一样的,你可以看到谭嗣同整天焦虑,整天问他的朋友怎么去移民,看到科幻书就想每个人都占领一个星球,这样人类的疾苦就会减少,他充满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这是谭嗣同的一部分,我们现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这种莫名其妙,你会看到很多回应。历史是对现实的一种新的参照和观感,是对自我的一种重新想象,历史是用来激活我们此刻的。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