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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正典——从王凯《沉默的中士》说起

http://www.newdu.com 2019-07-09 中国作家网 李潇潇 参加讨论

    战争的回声,激不起眼下的荷尔蒙;对虚假的隐忧,让我们踯躅不前。当顽皮的个人主义在市场的“自由”中肆意嬉戏,按快感原则野蛮生长,作为“集体的”、“庞大的”军旅创作将何去何从?如果军旅文学屈膝为仅仅是穿着军装人的烟火故事,如果当代士兵仍旧要扮演成挥舞大刀的武林高手,这个时代数百万级人的卓越协作,将被丰腴甜美沸反盈天的“无意义碎片”湮没。那些无尽的寂寞,漫长的航行,烈日严霜,草行露宿;那些比情侣更悸动人心的同袍之谊,那些融化自我而合力铸造的人类奇观;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那些仍旧无法永别的武器……在未来某个硝烟下的悲恸里,将丢失掉文学的意义。军旅文学的尊严将无处安放。
    因此军旅文学中心和正典的部分,理应保持一种肃穆。这肃穆兴许带着些诡谲或哀伤的尾巴,带着一份惶惶地颤抖的不安。但重要的是屹立的状态,光明的泽润。就像如果它要崩溃,它也必须是“万有引力”量级的崩溃,就算它要笑,也是深刺腧髓的狂笑。这是军旅正典的天命。我以为王凯《沉默的中士》系列中篇显示出了军旅作家这种当仁不让的职责。他让那深植于战争与和平里,本属于人类的伟大和高贵,时至今日,仍在手心里留存痕迹。我们在关注这些小说时,或许会找到一些构筑军旅文学正典的卓有成效的路径和标识。
    一、 在连队里
    这无疑是军旅正典最为关键的要素。故事必须在连队里。故事只要在连队中,就天然地涤荡虚假。士兵和连队的这个架构,容不下太多造作的编造。就像在最基础的细胞群里做文章,必须是货真价实的鲜血。它是军队的密码,是夜间巡逻的口令。
    我们并不是严苛地要求必须拥有连队经验的作家才可以去讲述连队故事。一个合格的专注的作家,是可以通过实地体验摸到那些真实脉络的。而幸运的是,王凯没有这种烦恼。他得天独厚。他就是那颗饱满坚实可以用来孕育军旅正典的种子。连队!连队!连队丝丝入扣地长在他的身上。他从军校毕业,历任学员、技术员、排长、参谋、干事,直至连队最高长官:指导员。他练达冷静的性格,也有理由让我们相信,他是个优秀的部队基层干部。是的,他对连队了如指掌。
    他知道哪些兵“屁股长刺精力过剩”,可以“排除万难不知疲倦地把政委的桑塔纳从车库推到离连队三百米以外的路上,确信我们听不到动静了才打着开走”“;他熟悉睡觉戴游泳帽、给纸箱子上锁的余峰和没事就四处借钱,每次只借五块的吕国善。叼着烟的老贾举止随意,却能从几十对电瓶里一眼看出蹊跷; “一个老兵想保有他的秘密,那谁也无法让他说出来”;他给“瓷得跟砖一样睡到站,车门冻住了打不开,从窗户里翻下来的新兵张建军”递上一件军大衣……“我看着他被植入戈壁,也看着他渐渐成长,这是种微妙而令人欣悦的感觉。”
    当然,还有能顶半个干部用的小张,只认军装的 “副场长”小狗;龟速行驶的牵引车,烈日下的停机坪,塔台一层值班室的沙发,和吃过午饭就准时开刮的漠风。“这感觉如同一场包办婚姻,起初我被迫与戈壁生活在一起,然后,我成功地爱上了她。”
    这也是阅读之时,最为生机盎然的部分。在无数鲜活的匪夷所思的细节中,当代军人的形象被清晰地勾勒出来。《沉默的中士》带着迷人的处女作气质,直观地显露着王凯的写作天分。那时的他还不懂得吝啬地暴露自我,于是他完完全全就是那个人,那些人。听《孤独的人都是可耻的》,看库布里克的《全金属外壳》,在这个时段,灵感总是会像蝴蝶一样来找你。他不做防备地舒适写作,叙事细密地在真实上攀援,紧紧牵扯住贬损而戏谑的轻浮语调。职业军人天然超越常境的生存状态,这“陌生化”带来的好奇心,和王凯秘境解说般清晰明澈的笔触,极大地满足了阅读欲望。他让你能马上洞悉连队繁复细碎的规则,于是你可以立即焦急地参与进他们的烦恼。
    以连队为叙述根基,甚至让小说在表象上能呈现出“社会问题”气质。小说家的敏锐加上对具细事务的稔熟,显然达到了切近真实的力度。这种手术刀般的理智色彩,和连队质朴的草根情谊,让小说更为丰富沉着。在连队之上构筑人格,他自我选择,并有所担当,且默默牺牲,这些不知从何时开始四面楚歌严防死守的正派意义,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不可及。伟大原本就从平凡生长而来,而最平凡的故事就在连队里。连队杜绝了揠苗助长的危机,那些贴着假胸毛的硬汉看不上这螺蛳壳里的道场。于是在连队里,王凯为心动和震撼还原了一个正当而体面的理由。军人们可以体面地承认自我,认可自我,体面地被他人感动,体面地感受到自豪。
    二、在县城中
    连队的门岗外,就是一座县城。县城里有可口可乐,也有武大的烧饼铺。欲仙欲死的资本和甘旨肥浓的传统各自繁衍茂盛。这里并非金融世界的大都市,也非沉滞停顿的小乡村,于是“两股势力”较为势均力敌的态势,倒是让“县城”变成一个恰切美妙的隐喻。最恰切的还不止是隐喻,连队常常就建在县城中,推开营门,走过无人地。近在眉睫的烟火人间,就是县城。县城虎虎生威,足以成为意义的敌人了。
    两股势力分头夹击,在粉碎意义的劲头上,却颇具默契。一些傲慢的书斋作家妄图对它视而不见,将那一方天地抽离。打强光,加重音,仿佛舞台剧。于是威严和庄重轰然而至,响彻天空。然而,入场时的鱼贯而入,恰似退场时的一溃千里。“语静声息,我走上舞台”,待灯光熄灭,并没有人认得那个哈姆莱特。
    而我们需要的军旅正典,面对黑压压的现实,不能回避,不能忌讳。使命必达的肃穆,必须经历县城的考验。有了县城,这一切才不是隐喻的镜像,回忆的倒影。《沉默的中士》传递出直截了当的当代气息,就在此刻当下,高尚正在发生。这个“屹立”才有坚实的说服力。
    于是王凯就这么走出门岗,点上烟,走进“大漠香”,招呼老板娘;他从水青县城买回羊肉面卷、红枣茶和酒;他遭遇了暴雨和交通拥堵,无法接送傲慢的魏局长;他为县城的姑娘们晕头转向,总是怀疑自己谈了一场假的恋爱……他并非不认得现代职场灵活明智的面具人,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无力可笑的芝麻小吏,这个时代的焦虑以县城为宿主早已淋漓尽致地笼罩、渗透。军人的天职与之抗衡,使得这“盲目的责任感”并不是一意孤行地前行,而仅仅是不愿后退的执拗。
    它如此被动,却不离不弃。
    三、在失败下
    魏登科的伤残被定义为事故,而非事迹;“奋发而无法向上”的周文明和“故障排除能力超越高工”的李峰全都没有留队;冒死把油车开下桥的下士李二明最终也没得到一个说法。王凯让他们都拥抱了失败。这失败沉甸而富有机理。在我们观看到最后一个字,在我们跟着指导员王凯一起,为他们焦头烂额,绞尽脑汁,用尽全力在现世挣扎、辩解、奔波、运作,却仍旧得到这颗失败之果之时,另一个与其相称的东西显露了出来,那就是人的精神世界的高贵。
    失败是当头一棒,是清醒的起点。是从死地重新萌芽的可能性,是最后一顶意义的桂冠。军旅正典以其集体主义的惯性,应首当其冲地戴上这顶最后的意义桂冠。它不够华丽,却饱含深意:失败的李二明留下一颗烧黑了的铜质军装纽扣,““八一军徽仍清晰可辨”;失败的魏登科在尘封的蓝皮本上被记录,被重新翻看、阅读;失败的周文明则把热泪盈眶的送别场面刻在了读者心里。“我看到他飞快地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一瞬间,我的指尖传递出炸馒头片的形状和春天般的暖意。”
    最为失败的高洋,从优质的中队长开始,不厌其烦地一路堕落,我们对他反复摇头,反复失望,直至“沙丘上腾起一团橘黄色的火光”。失败的高洋,王凯让他“拥有结局”。
    用失败照耀伟大,是对伟大最为含蓄而深沉的奖赏。是对世间成功规则的轻蔑。军旅正典理应拥有这份轻蔑。王凯笔下的士兵、军官,很像钱德勒笔下的马洛。他们带着一种绝望的正能量,一种悲观的温柔,一种让读者着迷的气质。他们愤世嫉俗,又咬牙坚持。军旅文学的正典,就是应该让女读者爱上军人。在苦甲天下的独特场域,生出一股不合时宜却如此纯正的浪漫主义。
    而在这个失败的足音里,我们足以听到胜利的交响。
    军旅小说中流砥柱的部分,不允许松散和溃败。军旅正典是参照系,是岿然不动的标尺。就像没有《战争与和平》,就不会出现《万有引力之虹》。在连队、县城和失败三个要素的合力之下,以王凯为代表的军旅作家,正在维护正典,枝繁叶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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