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大叙事作为文学艺术一种独特的叙事方式,对中国的文学写作影响重大,更与中国现当代文学有着难以割舍的历史联系。宏大叙事具备现实主义文学的某些特征,也是一种蕴含理想主义的叙事,它常常涉及一些宏大命题,如时代与命运、苦难与牺牲、道德与伦理等方面,拥有着独特的震撼力和感染力。 进入新世纪以来,儿童文学就时时面临“轻”和“飘”的质疑。市场经济的裹挟,给儿童文学的创作和出版带来了一把双刃剑。市场的需求,催生了一大批为市场写作的儿童文学作品,这批作品在推高儿童文学市场的同时,也时时面临这样的疑问:作为哺育少年儿童成长的精神食粮,是迎合屈就,造就一代只关心自己的新人,还是仍旧坚持对时代生活和普通人命运的密切关注,坚持直指人心、具有形而上追求的文学追求?中国的当代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何从儿童文学的角度反映巨变时代,如何让儿童感受和体验时代的变迁? 1956年之后,我国的工业包括国防工业等绝大部分都分布在东北、华北一带。由此,中央发起了“三线建设”这一战略决策,在1964年至1980年, 400万工人、干部、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和成千上万人次的民工打起背包,跋山涉水,来到祖国大西南、大西北的深山峡谷、大漠荒野,用艰辛、血汗和生命,建起了1100多个大中型工矿企业、科研单位和大专院校。那是充满着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的年代,一代人展现了他们坚定的信仰、淳朴的情感和强烈的爱国情怀。儿童文学如何书写这段历史?如何书写这一代中国人的家国情怀?“宏大叙事”往往与日常生活有着距离感,尤其是对儿童文学文本而言,需要寻找一个以小见大的切口,在真实的大背景下,将丰富的生活素材转化为曲折动人的故事和鲜明丰满的人物形象。史雷的《绿色山峦》寻找的正是一条“宏大叙事”的儿童文学路径。 作品从戏剧性的顽童恶作剧开始,牵出了北京男孩杨树的川西寻亲之旅。工兵营、露天电影、茶馆、说书人、抢险救灾,红英学校一群顽童的趣味生机,川西部队大院的生活画卷,和古朴川西小镇的生活画卷相互交织,使整部作品呈现出浓厚的生活气息和生龙活虎的童心原貌。史雷擅写男孩,笔下汇聚了许多个性鲜明的孩子,如顽皮淘气且又颇有大局观的“毕司令”,耿直倔强、宁死不投降的林柏,寡言懂事又有强烈自尊的丁楠等,为儿童文学奉献了一众典型的中国男孩形象。 在故事情节的细密编织中,我们可从作者精心铺设的雪泥鸿爪的线索中,看见历史、时代的横断面,如小成都的哥哥——成功班长的牺牲,每一个隧道、每一条铁道、每一个防空洞旁边的墓碑,见证了背后成千上万个热血生命在三线建设中的牺牲;男孩杨树跟随姥姥姥爷生活,直到11岁,才到川西部队大院和父母团聚,其后,是千万个家庭的舍小家顾大家;大学生墨兰先是分配到川西部队大院,后来“坐了10天火车”,来到人迹罕至的大西北,其后,是千万个科研人员为祖国国防工业的奉献。流金岁月里,所有那些不可忘却的时刻和默默无言的崇高灵魂,时时震撼着读者的心灵。 《绿色山峦》是一部书写家国情怀的“中国故事”。它继承宏大叙事的写作精神,寻找儿童文学的表达方式,更多反映历史发展进程中的童年生命样态和童年生活变迁,从儿童的生命体验和表达出发,来反映那个历史阶段的时代脉搏和精神。历史的价值就是生活的真实,《绿色山峦》做了典范性的探索。 该作多见生活化场景,但往里走,事件与意蕴却内呈万千慷慨气象,给读者带来了有如高天流云般的崇高之气,这与作家对作品投入的深情有关。从该书的后记可知,史雷就是“杨树”,“杨树”就是史雷。史雷出生在四川,半岁以后被送回北京由姥爷、姥姥抚养,6岁以后,才被父母接到四川西部大山中的部队大院,一待10年。显然,作家在面对客观现实生活时激起了怎样的情感与思索,又以怎样的方式去呈现他所感知的生活,决定了作品的厚度。没有创作主体对客体本身的崇高之美的深刻感知,就不可能呈现出真正志存高远的宏大叙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