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她曾经用来照着阅读那本充满忧虑,欺诈,悲哀和罪恶之书的蜡烛,闪出空前未有的光辉,把原来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都给她照个透亮,接着烛光发出轻微的哔剥声,昏暗下去,终于永远熄灭了。 三月,微冷。台灯下《安娜·卡列尼娜》翻到了最后一页,没想到重读这本书会有这么大的触动。我仿佛看到一八七七年列夫·托尔斯泰老先生落笔时的那份沉重,我阅历尚浅,很多东西我都不是很懂,但仅有的这份感触我还是想写下来。 那年冬天的莫斯科很冷,像冰冷铁轨上的安娜,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一个美好的结局,可是没有办法,准确的说,是毫无办法。安娜·阿尔卡迪耶夫娜,卡列宁,伏伦斯基,三者的性格,及他们对待爱情与婚姻的观念,选择,决定,注定了这场悲剧。 正如托尔斯泰在开篇所言: 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同。 -01- 大抵悲伤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美好的开头。 车站的相遇,舞会的邂逅。安娜永远是那么优雅美丽,妩媚动人。不是吉娣的玫瑰花有了皱痕,也不是打扮不够漂亮雅致,只是对于安娜来说,任何装饰在她身上从不起眼,她所有的魅力在于她本身。 伏伦斯基被深深地吸引了,尽管她是卡列宁夫人,一个八岁孩子的母亲。 一个眼中闪烁着光辉,因为人家对她倾倒而陶醉。一个顺从和惶恐,像极了一条聪明伶俐的猎狗。 识人不准,遇人不淑。伤了吉娣,伤了列文。 离开了彼得堡,暴风雪的车站,摇曳的灯光下,他们面对着站着。她不必问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这一点她知道的那么确切,就像他亲口对她说:他来到这里,是因为她在这里。 飞蛾扑火,义无反顾。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点,并且全力地去追求。爱情充斥着全部的生活,仿佛生命中的其它再无意义,列文也好,伏伦斯基也罢,为之着迷,为之倾狂。 -02- 可能一错之后,便再回不了头。 越来越多的碰面,幽会。培特西夫人家的狂热,赛马场的惊慌,直至那个黑夜,安娜眼中的光。 “爱,他也会懂爱吗?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卡列宁这个强有力的政治家,第一次感到软弱无力,束手无策。像一头公牛,驯服地垂下头,等待着他已感到的高举在他头上的利斧。 我承认奥勃朗斯基说的有一定道理。嫁了一个你不爱的人,没有爱情,也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却结了婚,但这事木已成舟。后来你爱上了一个不是你丈夫的男人,这是很不幸,但依旧是木已成舟。这事被你丈夫知道,他饶恕了你,这是现况,现在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再跟你丈夫生活下去?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婚姻是一份承诺,责任,将两个独立的生命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一段爱情尚有开始,维系与结束,何况婚姻。倘若不爱,为何不在一开始便坦诚相告。既然决定选择了那块贝壳,就不应该抱着挑选的心态再去海边。 安娜选择放弃一切,放弃丈夫,儿子,远走高飞。离不离婚,得不得到他人认可都无所谓。只要有那份爱情,只要他还爱她。 伏伦斯基选择放弃仕途,自毁前程。尽管这在他以前是从来不敢想的,但他确确实实做了。他不是那种不渴望功名的军官,与他同期的谢普霍夫斯科依连升两级,获得了青年将军难到手的奖章。他羡慕,但为了安娜的爱情,他愿意放弃。 拒绝塔什干那项迷人而危险的任务,照伏伦斯基以前的看法,是可耻的,是办不到的。但现在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上级对他的行为稍有不满,他便立刻辞职。 维特式的狂恋,互相毁灭对方的生活,甚至生命,只为了证明我爱你。这,还是爱情吗? -03- 激情终有退去之时,梦幻总会回到现实。 列文与伏伦斯基一般,甚至更甚,神魂颠倒,他觉得他和他的幸福就是整个生存的主要目的,也可以说是唯一目的。他什么也不想考虑,什么也不想打算。有了爱情与幸福,其他什么他都不在乎。 可吉娣不一样,她知道列文在乡下有他心爱的事业,即便她根本不理解列文所做的事,即便她根本不想去理解。但这并不影响她认为这事业是很重要的,她知道他们的家将安在乡下,所以她拒绝去国外,想开始他们的生活。 相似的人,相似的故事,却如此讽刺。 即便安娜再有风韵,侧脸的弧线,举杯的姿态,一切都好似精心修饰。伏伦斯基知道她是有意这样做,可是偏偏感到无趣,越发的渴望自由和外面的世界。 厌倦,猜疑,互相终会怨起对方。 无法避免,激情褪去,当时所做的事一件件都会显现出来,好的,不好的,愿意的,不愿意的,冲动的,后悔的。 我还很清晰的记得,安娜对伏伦斯基说:我能要求您怎样,我只想求您不要抛弃我。不,我要的是爱情,可是它没了,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 撕心裂肺,空中楼阁,又能如何。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卡列宁少一点虚伪,安娜多一点决心,伏伦斯基多一点责任,故事会不会好一些。 夜,一片漆黑。玻璃上映着另一个世界。 只听得风吹树木簌簌,山川一时寂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