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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的盛世:20世纪70年代就是一场完美风暴

http://www.newdu.com 2019-03-18 后浪(微信公众号) newdu 参加讨论

    在科幻这个以想象力为主的领域,我们热衷于讨论有哪些作品影响了哪些作品。以乔治·卢卡斯、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为首的“新一代电影人”当然毫不避讳地谈论引起他们那一代人共鸣的影响因子,但他们更愿意自豪地称自己是处在一个“怪才”的世界。
    那究竟是什么呢?科幻这一文学类型在20世纪60年代已经走向了一些奇妙怪异的方向,有时它似乎引领了青年文化的走向。这十年以1961年出版的《异乡异客》(Stranger in a Strange Land)而拉开序幕,这部罗伯特·海因莱因(Robert Heinlein)所著的、开创性的小说讲述了瓦伦丁·迈克尔·史密斯(Valentine Michael Smith)—一个被火星人养大的地球人的故事。回到地球后,史密斯发现他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但他的精神力量和性开放的态度赢得了众多信徒对他理解世界的方式—或称为“神入”(Grokking)—的膜拜。他创立了一个教会,并告诉他的追随者他们即将进化成一个新的物种:超人(Homo Superior)。“神入”影响了那个年代的言论自由运动、民权运动和嬉皮士风潮。
    四年后,又出现了一部突破性的科幻小说:弗兰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的《沙丘》(Dune)。如果说《异乡异客》是一个小型新兴宗教的话,《沙丘》则是一个全球性的宗教。它至今仍然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畅销的科幻书籍。赫伯特在一部小说的空间里创建了一个宇宙,更精确地说,是未来210世纪的银河帝国。在那里,计算机已被法律禁止,庞大的贵族家族们为了争夺一种神秘又令人上瘾,可使使用者延年益寿、增强意识的香料而争战不休。
    《沙丘》的故事围绕着香料的发现地—沙漠行星阿拉奇斯(Arrakis)展开。这个设定引发了后来者对荒漠星球的狂热。被称作弗雷曼人(Fremen)的穷困潦倒的战士被迫从事从大气中获取水分的工作。一位名叫保罗·阿特雷德斯(Paul Atreides)的年轻贵族从家族大屠杀中逃出,进入沙漠,经受考验,获得了香料,并成为一个可怕的、救世主式的人物—在海因莱因的小说中,成了一个新宗教有名无实的首领。(这样的设定在 20世纪 60年代屡见不鲜。)1969年出版的续集《沙丘救世主》(Dune Messiah)表现出了阿特雷德斯黑暗的一面,这时正好赶上了查尔斯·曼森谋杀案。
    好莱坞花了好长时间才赶上了像《异乡异客》或《沙丘》这样富有想象力的科幻文学品牌的脚步。“科幻电影大约落后于科幻小说20至25年。”卢卡斯的朋友、电影工作者爱德华·萨默说。这里面其实有合理的经济原因。拍摄于1956年的《禁忌星球》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纽约时报》曾经称誉它“只要你有一盎司欣赏疯狂幽默的趣味,你将会收获一整桶的乐趣”。但即使是这般伟大的作品,也要花好几年才能收回它的500万美元的预算。有人认为,观众还没有达到能欣赏科幻电影的程度。像卢卡斯和他的伙伴们这样即将迈入青春期的男孩子们急切地想要看到它,但家里的其他成员却不想。其他的科幻又能有什么机会呢?“第一个周末,你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潜在观众,剩下的日子里你就有麻烦了。”巴伍德回忆那时人们的普遍认知时说。
    当时,科幻电影节有个共识:只有当你拍电影花的钱足够少,你才能赚回你的钱。詹姆斯·邦德(James Bond)可以给你的投资以回报。《日瓦戈医生》(Doctor Zhivago)和《音乐之声》(The Sound of Music)可以给你的投资以回报。但穿着宇航服的家伙们就是做不到。因此,20世纪60年代的科幻片延续了50年代以来的趋势,充斥着罗杰·科尔曼风格的低成本蹩脚货。在1965年读者被《沙丘》所深深吸引的时候,影院提供的仍然是《圣诞老人征服火星人》(Santa Claus Conquers the Martians,成本为20万美元)。这和1967年的《火星需要女人》(Mars Needs Women,成本为2万美元)比起来简直是史诗级的大预算了。同时,只要科幻或者奇幻电影得不到制片厂的支持,长此以往,这些影片几乎没有机会在商业和艺术的标准下,从奄奄一息中翻过身来。
    这种状况在1968年4月3日那一天开始有了转变,一个惊人的巧合就是,两部那个年代最重要的科幻电影在同一天公映。一部是《人猿星球》(Planet of the Apes),另一部是《2001太空漫游》。试图去想象这两部电影问世之前的世界,几乎和试图去想象一个没有《星球大战》的世界一样难。真的有这样一个时段,我们的流行文化记忆里没有“把你的臭爪子拿开,你这个该死的脏猿”这样的台词吗?我们曾经能够听到《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Also Sprach Zarathustra)开头的旋律而不想到那块黑巨石吗,或听到《蓝色多瑙河》(The Blue Danube)却没有在脑海看到旋转的空间站或者是无重力状态下的女飞船乘务员们?
    《2001》是远比《人猿星球》更重要的电影。执着的、隐居的库布里克—与黑泽明一样是卢卡斯的偶像—在这部电影上投入了三年的努力,剧本的联合编剧阿瑟·C.克拉克(Arthur C. Clarke)也是如此。这是一部有着尽可能多的音乐和尽可能少的台词的视觉科幻片,节奏非常精妙。影片的特效即使在今天看来也不过时,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tional Aeronautics and Space Administration,简称NASA)首次进入绕月轨道之前几个月就已经把观众带到了月球及月球之外。然后,就到了最后一幕:宇航员戴夫·鲍曼(Dave Bowman)进入木星上巨石的无言之旅,经历死亡和重生—这在迷幻药满天飞的“爱之夏”(Summer of Love)仅仅一年之后。
    影评人和观众们对这部电影的观点分歧很大。在英国,一位名叫安东尼·丹尼尔斯(Anthony Daniels)的年轻哑剧艺术家去看他的第一部科幻电影,却在影片结束前就离场了。但《2001》的视觉风格给一名美国电影工作者留下了强烈的印象,他也愿意用尽可能少的话来讲述故事。“看到有人真正做到这一点,拍出了一部视觉电影,这是非常鼓舞人心的。”卢卡斯说,“如果他做到了,我也能做到。”
    然而在当时,库布里克的大师之作却输给了同时发行的竞争对手。《2001》直到 1975年(自那时起至今,它已经赚了超过1亿美元)重新在影院上映,才挣回它的1050万美元的预算。《人猿星球》只用了其一半的成本来拍摄,同年赢得了3250万美元的票房。低预算科幻电影再次赢得一分。评论家也被《人猿星球》所倾倒。二十世纪福斯公司从1970年至1973年每年都会推出这部电影的续集,在1974年还推出了电视连续剧。每一部都比上一部更弱、更烂和带来更少的利润。
    不过,《人猿星球》的第一部定位完美,并且与《2001》有许多共同之处。这两部电影都有穿上猿猴服装的演员,都有遭到猎杀的宇航员,并在最后几分钟都有深刻的剧情大反转。它们都带有一个隐含的威胁:我们的技术—无论是拥有自我意识的计算机还是原子武器—将是我们所有人的厄运。但影片也都抱有希望:我们可以进化,要么是进化成更聪明的猿猴,或者是进化成穿越星际的胚胎。
    在它们之间,这两部电影前所未有地扩大这种影片类型的可能性。就像当时正在发生的事一样:当18个月后,尼尔·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和巴兹·奥尔德林(Buzz Aldrin)在月球上行走时,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有传染性的。一切似乎都因此而改变了,也许真的会有外星人从空中一跃而下,把自己的鼻子像箭一样插进土里,又或许这种突破性的电影就是与飞船、全息图像、未来的浪潮有关。
    1973年,另一位年轻的、胡子拉碴的南加大毕业生,约翰·卡朋特,拍摄了一部《2001》的半严肃戏仿之作。他把重心放在了长途飞船中的幽闭恐惧症上。因长期禁闭而发疯的船员收养了一个怪异的、外形类似沙滩球的外星人—至少,它跟球一样会在空中跳跃。这部电影就是《暗星》(Dark Star)。它是电影史上第一部描绘进入超空间的飞船的电影,这个概念是由卡朋特的朋友丹·奥班农(Dan O’Bannon)创作出来的。以6万美元的预算来说,这部片子还不算太糟。
    《暗星》引起了一名狂热的独立电影工作者的注意,他自己也制作过一两部这样的迷幻式的电影。他就是人称“霍多”(Jodo)的智利导演亚历杭德罗·霍多尔罗斯基(Alejandro Jodorowsky)。以微乎其微的价格买下《沙丘》的电影版权后,霍多来到好莱坞,试图说服道格拉斯·特朗布尔为他制作特效。霍多想要以他能想象出的、最宏大的摇镜头作为电影的开场—一刀不剪,跨越整个星系。他认为唯一一个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人,就是《2001》中宇宙飞船背后的特效专家。但特朗布尔在他们的会面时态度傲慢,几次打断霍多去接听了很久的电话。导演走了出来,取代这次会面的是,他去观看了《暗星》。这部电影给他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他立刻安排了与奥班农的会面,在被霍多一些特别强劲的大麻搞得飘飘然之后,奥班农同意收拾他的全部家当,和妻子说再见,搬到巴黎与霍多一起创作剧本。”
    在那一刻,巴黎郊区的一个15岁的名叫吕克·贝松(Luc Besson)的年轻人正在勾画他自己的太空电影的想法。他将在这个剧本上埋头几十年并最终在1997年把它推上银幕,片名是《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贝松在片中有一处向《星球大战》的明显致敬:一名女性军官的发型与莱雅公主的一样。
    霍多对《沙丘》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他自己就有点像是一个邪教头头。霍多说服了伟大的奥逊·威尔斯饰演剧中的恶棍,作为交换,他雇用了威尔斯最喜欢的巴黎厨师,他甚至设法威吓了萨尔瓦多·达利(Salvador Dali),让他同意客串饰演“宇宙皇帝”(达利坚持要价10万美元一分钟)。他找到了瑞士艺术家H.R.吉格尔(H.R.Giger),他可能是欧洲唯一的一个比霍多和达利还要古怪的人,创作过一堆噩梦般的概念画。同时霍多雇用了法国漫画家莫比斯(Moebius)以闪电般的速度画出了整个电影的故事板。
    莫比斯是一位在科幻领域拥有巨大影响力的法国漫画大师。吕克·贝松、大友克洋、佐杜洛夫斯基都极为欣赏他。雷德利·斯科特在看过他的《重金属》之后,备受鼓舞,后创作出与《2001》并肩的科幻电影《银翼杀手》。
    1975年,霍多带着自己的成果回到好莱坞的时候,却遭遇了制片厂无情的反对—既不是反对故事板,也不是反对拍摄《沙丘》电影的点子(这个点子显然具有巨大的潜力),而是反对霍多这个人。他极其坚持《沙丘》有可能是一部3小时的电影,如果他喜欢的话,甚至可能是一部12小时的电影,这样的坚持恐怕只是雪上加霜。他已经筹集到了1000万美元,但是由于他还想再多要500万美元,霍多尔罗斯基的《沙丘》电影被取消了,再也没能得到拍摄。 然而,就像很多这样失败的20世纪70年代的太空电影,它的存在将带来一些有趣的、意想不到的后果。
    同时,在东海岸,另一个留着胡子的年轻导演,爱德华 ·萨默,已经带着制作科幻电影的梦想从纽约大学电影系毕业了。他已经制作了一部叫《事项72-D》(Item72-D)的短片。因为每个人都不停地误以为它是《THX》,他补充了一个副标题《斯帕和丰的历险》(The Adventures of Spa and Fon)。在等待自己其他的科幻剧本得到投资的时候,萨默在曼哈顿开了一家漫画书店,叫超级狙击手,它很快就成为漫画和电影“怪才”们的圣地。这些人中包括了布赖恩·德帕尔马(Brian de Palma)、罗伯特·泽米吉斯(Robert Zemeckis)、马丁·斯科塞斯,和他们的朋友乔治·卢卡斯。
    多年以后,影评人彼得·比斯金德(Peter Biskind)在1999年写了一本叫《逍遥骑士,愤怒公牛》(Easy Riders, Raging Bulls)的书。他的主要观点就是,“摇滚一代”导演们在20世纪70年代分裂成两派:斯皮尔伯格和卢卡斯走了一条太空奇幻和其他爆米花电影的路,这改变了电影的进程,并将一些导演,如德·帕尔马和斯科塞斯的作品边缘化。但比斯金德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些边缘化的导演也花费了十年中的很大一部分时间在做着跟卢卡斯同样的事情—流连于漫画书店,阅读科幻小说,试图让太空电影取得进展。
    “20世纪70年代就是一场完美风暴,促成了像《星球大战》那样的东西的诞生。”萨默说道。他记得斯科塞斯正在从伟大的偏执狂科幻作家菲利普·K.迪克(Philip K.Dick)的作品中寻找制作影片的选项,而德·帕尔马正要将阿尔弗雷德·贝斯特(Alfred Bester)的科幻经典《被毁的人》(The Demolished Man)改编为电影。“每个人,真的是每一个人,都想要拍《群星我的归宿》(The Stars My Destination,贝斯特的另一部畅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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