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在看过了《流浪地球》的电影过后再去读小说,很难相信原著是一部仅有两万字的中短篇作品。但就是这两万多字,深刻而又详实地描绘出一个浪漫到极致的点子,讲述了一个冷酷到极致的故事。带着地球去流浪,仅是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多少人发自心底地为之战栗。 “啊,地球,我的流浪地球。” 相信读过原著小说的人,都会对这句话有着很深的触动。这句话在小说中出现了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让读者深深地感动。地球,我们赖以生存的蓝色星球,在亿万年的演化中繁衍出无数生命,上演过无数瑰丽而又壮阔的史诗和乐章。这是我们的故乡,毫无疑问的故乡。电影中,我们带着故乡去流浪,或许是存了连同故乡一起拯救的念想。而小说中,这是无可奈何的最终选择,因为星际航行的飞船无法解决生态圈的问题。我们只能如此,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正是非常刘慈欣的一种阐释。 小说的行文与故事,跟离开太阳系的地球表面一样严寒而冷峻,一如冰封的雪原,毫无温度地叙事,却同样透着一股极致的美。这种美来自于极端宏大的世界尺度与渺小人类的碰撞,如此庞大的故事体量,只有用两千五百年的时间、靠整整一百代人去推动。 常有人说,刘慈欣的故事并不是以科学家的思维去推演,而是以工程师的思路去构建。理工科思维,或者说是工程师的思路,便是近乎无情的冷静与理智,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完完全全的、自洽的逻辑演绎。这即是大刘的浪漫,是自然法则与星空的浪漫,是人类整体的浪漫,却不属于任何个体人类。 电影的后半部,实际上在向好莱坞靠拢。原著小说中也是存在希望的,但是希望只是人类活下去的动力,不可能对历史的进程有任何影响。因为人类面临的,是宇宙尺度的灾变。一以贯之,大刘的作品中,眼泪不会留给儿女情长,只会留给星空浩渺。 笔者一直认为,科幻的意义,在于思想实验,在于将人类置于各种反常规环境下,演绎其内在的生机与张力。“头顶上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法则”,因此成为了科幻的亘古议题。 小说《流浪地球》,将这种思想实验推向了极致。当死亡近在咫尺,当生存的需求压过了一切时,是否还有爱情?是否还有文学与艺术?是否还有信仰?小说中这一连串反常规的情节与设定,读来如醍醐灌顶,似是冬日饮冰,让人在酷寒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一切的存在意义。其实从人类的历史进程来看,现代文明是奢侈的,其背景下的一些细腻的人性、一些美好,也是奢侈的。人类历史的更多时候,生存都是第一要义,一切都得为其让路,易子而食析骸以爨的事情,不少了。大刘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生存在他的作品中占了很重要的地位。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个“天”,在大刘的作品中便是自然、便是宇宙。降到冰点的理智,这是大刘的浪漫主义,也是魅力所在。 大刘作品中的另一个魅力,在于宏大场景带来的惊奇感。宏大场景的实现,需要依仗两个方面,一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想象,二是极佳的具现化描写能力。这两点在小说中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无论是充盈整个夜空的木星云海,还是不断爆炸的陨石与火流星,抑或是太阳氦闪爆发,再到覆盖整个地球表面的固态氧氮晶体,都是那样的恢弘和壮丽,冲击着读者的想象。而且与其他作品不同的是,本作中有一段对肥皂泡的细腻描写,私以为甚至可以概括整篇小说的想象力:有着“光和色的狂澜”,复杂而精细地涌动,将渺如烟海的梦幻和传奇向世界演绎,向读者演绎。 任何人都无法脱离开自己生活成长的语境来创作,有些东西是根植在骨子里、生长在思维中的。是啊,只有经历了五千年不间断历史的中国人才能够相信、才愿意相信,一个耗时两千五百年、延绵整整一百代的计划,是可以实施的,是能够成功的。大陆性民族跟海洋性民族到底还是有区别,农耕型文明与游牧文明也是不同的,民族性格影响深远,她不但体现在生活习惯的各个方面,当我们依靠着想象力起飞的时候,她也融化在我们的灵魂深处。地球,这是我们的故乡,若有一天我们终将启航、流浪,她也永远留存在我们子子孙孙的记忆之中,与我们同行,一同踏上征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