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国人人文素养上的粗鄙化有目共睹:公共场合有失公德、精神生活苍白空虚、日常言行有失水准等等,而这,是与一个历史时期文学教育的偏失不无关系的。 文学,曾经被高度浓缩于政治文化的空间,一首诗可以让作者誉满天下,一首诗也可以让作者性命丧失;文学,也曾被商业经济的功利性排挤到社会的边缘,一度如明星般耀眼的著名诗人,也只能在大学文科的演讲席上,尴尬地面对着台下寥寥无几低头玩手机的听众。在如此的文学境遇中,生命饱满的鲁迅,被讲解成一具怒目金钢;情韵丰满的散文,在学校的课堂,被肢解为条条框框。长期汲吮着这样的文学乳汁,那对精神的健全的损伤,怕也是不容存疑的吧。 终于,在社会的转型中,文学教育也在转型,只是这转型是点点滴滴的,是渐渐的。 最容易引起公众关注的,自然是在社会公众的文学教育空间中的发生。表面上看,是“百家讲坛”成功举办的催发,实际上,却是文化消费的规律使之然。近年来,电视、广播、公众号等各种媒体上,各地图书馆、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民营机构举办的各种讲座上,如喜马拉雅文化大讲堂,如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等等,出现了一批高校著名文学学者的身影,发出了一批高校著名文学学者的声音。他们或讲文学特性,或讲古今中外文学名著,而对其的点击率近乎天文数字,到场的参与者也常常使偌大的讲座场所被挤得水泄不通。而在这之前,高校的著名文学学者,是以论文、专著对国家项目的承办为其主要目标的,公众性的文学讲座,是不入他们的法眼的。而在此之前,公众是不会转几趟车在双休日去听文学讲座的,民营企业家更不会资助或自己主办服务社会公众的公益性文学讲座的。是物质生活达到了一定程度的满足之后,对提升精神生活的需求使之然,是经济生产达到了一定水准后,服务于社会的文化消费使之然。这是一种顺应规律的发生,而不是耳提面命的执行。在这样的土壤上,伴随着土壤的肥沃,在那上面大概是可以开出国人精神的花朵吧。 在教育领域的文学教育,本应是走在社会公众的文学教育前面,但在原有体制的束缚下,反而不及社会公众文学教育空间的活力,这也是一件无可奈何之事吧。中国一向有对孩童进行文学启蒙的悠久传统,这一传统,在今天国学热的刺激下,大有如三伏天温度上升之趋势,只是仍然秉持古代传统,没有现代的融心理学与文学而作用于孩童的文学教育,你就看看鲜有著名心理学家与著名文学教育家合作编选的儿童诗文读本,对此即可了然。谁又能说科学思维只能挤压文学教育,不能促进文学教育呢? 大学中文专业的文学教育,在激动人心的理念移植体系构建之后,终于又回归到了以文学文本为中心,中文专业的学生,终于有了不再迷信理念的先行,而重在审美感受力的养成的可能了。只是面对全体大学生的以大学语文课程为载体的文学教育,还停留在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难堪境地,而从中学就发生的只重专业不重人文素养的教育,却还没有引起从教育体制、形态、内容上给以足够的重视。 大概中学的文学教育是进展最为缓慢的了,虽然中学生正处于生理上的“文学期”,但在课业、考试的繁重压力下,无论老师还是家长,对即使是有文学天赋的学生,也只能劝告其不可沉迷于文学之中,因为那对迅速提高考试分数有害无益。温儒敏等学者试图通过教材的重新编写,高考指挥棒向度的调整,对此现状作有效的改变,但究其如何,只能拭目以待。 无论是社会公众的文学教育空间,还是教育领域的文学教育,将其从知识论、认识论中挣脱出来,进入到价值论层面,就是说,学习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不仅要学习某些文学知识,不仅要通过阅读这些作品,了解古今中外的世态人情,更重要的则是,将其作为解决阅读者当下所遇到的价值缺失、价值困惑的一种思想资源、情感资源,这,应该是一个需要直面的紧迫问题。 文学教育,不能立竿见影,但终会见效于人心人性人品的形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