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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昂，字伯玉，初唐梓州射洪（今四川射洪）人，被李白、杜甫称为“麟凤”“雄才”、“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武则天奇其才，赞子昂“地籍英灵，文称暐晔[wěi yè]”（即光彩夺目，文辞瑰丽），一时名满天下，由麟台正字擢为右拾遗（谏官）。他在诗文上壮开唐风，被时贤誉为“海内文宗”；他清正廉洁，当仁不让，直言谏诤，为民请命，达到了庄子推崇的“大廉不谦”（真正廉洁的人是当仁不让的）的境界。习近平同志在《摆脱贫困》一书中，引用了陈子昂《感遇诗》里的“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对他一心为民的大廉情怀给予了充分肯定。陈子昂一生践行“公济天下”、“从官重公慎，立身贵廉明”的为官箴言，以廉入诗，以诗倡廉，其“诗廉文化”是留给后人的重要精神财富。 他以清高耿介自标，剖白心志，坚持雅操。《感遇诗（二）》“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龙种生南岳，孤翠郁亭亭……岁寒霜雪苦，含彩独青青……春木无荣歇，此节无凋零。始愿与金石，终古保坚贞”。前诗以“兰花”与“杜若”这两种香草自喻，在优美的意境中表达了性情的雅致、心地的高洁；后面的《修竹篇》，运用比兴寄托的手法，生动描写了“龙种”（良种竹）的品性与志向，虽是咏竹，实则以竹喻人，赞颂仁人志士坚贞不屈的高洁情操，也就是高洁之人内心精气神的卓然外化，更是陈子昂自身道德、风节的传神写照。 他抨击弊政，不谦讽上，直刺奢靡。《感遇诗（十九）》“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黄屋非尧意，瑶台安可论！吾闻西方化，清静道弥敦。奈何穷金玉，雕刻以为尊。云构山林尽，瑶图珠翠烦。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夸愚适增累，矜智道愈昏。” 当他无奈武则天这个“圣人”不为“元元（百姓）”着想时，便不谦不惧担当，用此诗进行规劝指责。应该说，这“不利己、忧元元”正是诗人“以廉入诗、以诗倡廉”的逻辑起点，也是针对当时的弊政有感而发。“武则天为神化自己而佞佛靡财”，“大规模地兴建宏伟精丽的佛寺和佛像”，国库耗竭，民怨沸腾。他在诗中尖锐地揭露和抨击武则天的荒唐行为，并规劝她说，节俭的尧乘坐豪华的车子并非他的本意；殷纣王用玉石建造高台更不必说。陛下理当学习圣明的君主尧，而不应该去效法亡国之君商纣王大搞奢侈浪费。陈子昂将大廉情怀融入刚健质朴的诗笔而直指武后的奢靡，结尾更是叱责武后“卖弄智巧只能使政治更加昏乱”。这种义无反顾的别具“风骨与担当”的诗廉精神，光耀历史星空，难怪唐贤与后辈文士对陈子昂高评有加。 他借古讽今，斥责权贵，痛快淋漓揭露贪腐堕落。《感遇诗（十二）》“瑶台倾巧笑，玉杯殒双蛾”；《感遇诗（二十六）》“荒哉穆天子，好与白云期。宫女多怨旷，层城闭蛾眉。日耽瑶台乐，岂伤桃李时。青苔空萎绝，白发生罗帷。”借殷纣王、穆天子奢华无度来讽谕当下,一是讽谕唐高宗李治宠幸武氏，荒于国事。二是暗讽高宗所宠幸的妃嫔，陆续被武则天清除掉，不少宫女被禁闭在宫中，院子里青苔一年一度萎谢，罗帷中的宫女耽误了桃李年华，渐渐白发满头。三是讽刺武三思等亲王权贵的骄奢淫逸、纵情享乐。如此以廉入诗，尤其出现在武则天当政的酷吏横行时期，特别难能可贵。 他规劝友人，为民自励；或针砭世风，鞭挞势利，辨明义利，张扬公道。陈子昂年少时就立下“公济天下”的抱负，这是“兼济天下”的初心。而这“公济”之心多次融入诗文之中，如《送魏兵曹使嶲州》“阳山淫雾雨，之子慎攀登。羌笮多珍宝，人言有爱憎。”魏兵曹是朝廷派往蜀中嶲州（嶲州，即现在的四川西昌）的使臣，陈子昂希望他不因畏惧邛道崎岖艰险而不前，也“不因此地羌笮（羌、笮，古族名）多珍宝而贪赃枉法”。“朅来豪游子，势利祸之门”《感遇诗（三十一）》，警示奢侈游宴之徒，追逐势利必为招祸之门。又如《感遇诗（十六）》“圣人去已久，公道缅良难。蚩蚩夸毗子，尧舜以为谩。骄荣贵工巧，势利迭相干。”大意是以天下为公的圣人一去不返了，世风日下，公道不行。乱纷纷的尽是卑屈阿谀奉承之人，背离尧舜之道，欺骗于世，以善于取巧为荣，互相倾轧，追逐权势与财利。陈子昂鞭挞势利小人的目的，在于倡导官场之人“应以义交，不以利取”，像天下为公的圣人那样行公道，行直道，走堂堂正正的公忠为国之道。 他融廉于铭，自律自觉，自省慎独，践廉而行。陈子昂将“公慎”“廉明”融入座右铭中，以诗的形式表达出来。如“从官重公慎，立身贵廉明”与“理讼惟正直，察狱必审情”。在朗朗上口又有韵味的诗句中阐明“立身之道，为人之道，为官之道，从政之基”。后来为官作宦的经历，的确印证了陈子昂不悖初心。陈子昂若是自身不干净，焉能风骨峥嵘作谏官！谏官的职责是补阙拾遗，监察文武大臣，说白了，谏官是个得罪人的官！而敢于直谏的陈子昂又是穷凶极恶之酷吏的眼中钉肉中刺！自身若没有大廉情怀，干净为官，就谈不上“不谦不惧”之担当！是否如此呢？《旧唐书》《新唐书》的记载告诉我们，陈子昂的确是为官干净，自身清朗、硬朗！虽是八品拾遗，但按唐朝的制度规定，可以同文武大臣一起上朝同班奏本，而且作为近侍之臣，还有诣阙上书之权，但他廉洁奉公、刚正不阿，并没有为个人与家族捞取一点好处。 除以廉入诗外，陈子昂还在不少的奏论中渗入强烈的廉洁意识，以《上蜀川安危事》最为突出。他关切蜀川民瘼，刺贪刺虐，“对‘官人贪暴’、‘侵渔’、‘剥夺’百姓的罪恶进行了愤慨的谴责”。他认为，“若官人清正，则百姓安宁”，并敦促朝廷及时“除屏贪残，则公私俱宁”。 作为“海内文宗”的陈子昂，为诗为文为官，重廉倡廉践廉，终身如此，以致得罪权贵，被陷入狱。他的大廉情怀，不谦担当，润泽桑梓，惠播天下。其诗中内涵的廉洁意识，始终传递着正能量，永远彰显着教化之功。在他之后，诗廉流韵，射洪历代为官者大多以陈子昂诗廉精神鞭策自己，效廉践廉，廉洁奉公，勤政为民，丹心光耀青史者不乏其人，如明代出现了贤臣杨澄、谢东山，而直臣杨最更是以“身正不须簪艾叶，心清何用浴兰汤”自勉。于是，逐渐积淀了射洪“诗廉文化”的深厚底蕴。清代射洪人张星瑞，在浙江湖州任知府，清直特立，两袖清风。凭借“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的为民情怀，赢得“诗廉”的芬芳。辞官之日，浙中名士纷纷赠诗饯行。探花王露诗曰：“从个轻舟转蜀川，半肩行李水云间。当场谁舍官无味，惟有清贫太守贤。”沈建王诗曰：“二桥公饯众惊看，只是无钱路费难。此处常经游宦过，几曾见有这穷官！” 穷官之“穷”，不是尴尬的收获，而是士民口碑的崇高点赞！“去就磊落”，在古代，是仕宦的节操；在当下，是公仆的名片！前贤垂范，来者若何？习近平同志的回答是，“千万不要既想当官又想发财”！而在历史的现场，蜀中金华山陈子昂读书台，正以嵌入的方式打造陈子昂诗廉文化基地。如今，清风射洪，修竹青青，陈子昂诗廉文化正在传承！ （作者系陈子昂研究会理事、全国中学语文研究会会员、四川教科所兼职研究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