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2018年这个时间点,会发现第一批“00后”已经成年了,如果说“70后”、“80后”是在成年之后接触了网络世界,那么“90后”、“00后”则是完全成长于网络文化空间之中,网络世界就像一个庞大的地下水源系统,各种文化产品和文化观念影响着乃至塑形着这几代年轻人。同时,网络世界之外的大众并非对此毫无感知,因为那些流行于网络世界的词汇不断泄漏出来,进入了主流话语系统。理解网络文化,自然需要一把能够开启这个 “二次元”世界的钥匙,《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正是这样一本追溯网络文学二十年同时也活在当下的词典之书。评论家李敬泽表示:“把《破壁书》称为‘当代网络文化的百科全书’都不为过,你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你接受的和不接受的、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都在这里,语言是奇妙的,它凝聚着这个时代的文化活力。” 《破壁书》由北京大学中文系长聘制副教授邵燕君主编、北大网络文学论坛十多位“学者粉丝”王玉玊、李强、林品、王鑫等主笔。“学者粉丝”,这是美国粉丝文化研究学者亨利·詹金斯提出并身体力行的概念,指的是既需要粉丝的情感立场,又需要学者的视野方法。带着这样的立场,邵燕君和她的团队从2011年起开启了网络文学研究课程,做学术研究也是普及阐释网络文化的过程,过多的网络“方言”需要注解,多年积累下来便触动了 《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的成型。就像日本电影《编舟记》中一群出版社编辑潜心15年完成了《大渡海词典》,他们将《破壁书》形容为“小渡海”,当“二次元”世界和“三次元”世界之间的壁垒鸿沟越来越大,“破壁”正是希望打通两个世界的障碍,引渡双方跨过语言之海。 正如擅长研究大众文化思想的学者雷蒙德·威廉斯所言,现代社会诞生的新词汇背后是对文化与社会的记录,它有接受也包含了质询。《破壁书》的编辑团队自然也深知这部词典所收录的关键词并非完全正面,而是客观呈现了网络文化空间最真实而核心的多种面向,他们热爱研究对象也保持研究者的理性审视。在和编辑团队交流过程中,不难感觉他们期待自己的学术研究可以触动外面的人“破壁而入”,也希望里面的人“破壁而出”,毕竟,基于理解的对话是推动网络文化或者说青年流行文化良性发展的重要基础。 因为热爱与在场,研究者才能首先“破壁而入” 记者:网络文学发展二十年来,网络世界的许多词汇系统已经进入了主流公共空间,大众无法不感知到“二次元”的各种存在,但也存在许多误解,在这个时间点推出一部网络文化词典,是否表明网络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互动交流进入了新的阶段? 邵燕君:《破壁书》的主体工作其实是在2015年完成的,先在学术期刊《天涯》特辟了“网络部落词典”专栏,整整推了一年。此后又有增补修订,并且经过一个漫长的出版周期,终于在2018年夏季才和读者见面。不过,如果从读者接受的角度看,此时推出可能比前两年推出效果更好一些。因为网络部落文化现在仍属于青少年文化,向主流文化的“破壁”需要一段时间。 网络文学的“主流化”是从2011年开始的,这一年被称为“网络文学影视改编元年”,随着 《步步惊心》《后宫·甄嬛传》《失恋33天》等网络文学改编的影视剧的热映,传统主流观众逐渐被网络内容占据;2012年被称为“移动年”,随着移动手机尤其是微信的普及,爸爸妈妈们越来越深地被卷入网络生活;2015年被称为“‘二次元’年”,以“90后”为主导的“二次元”文化开始在网络文化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这实际上是网络文学内部的“代际更迭”。近几年,随着日本动漫 《你的名字》、美国大片《头号玩家》上映,国产手游《王者荣耀》《恋与制作人》的风靡,网络文化,尤其是“二次元”ACG文化(动画、漫画、游戏)开始一次一次大面积地冲击主流文化人群视野。“二次元”文化需要“破壁而出”,“三次元”人需要了解“二次元”文化,此时推出旨在打破 “次元之壁”的《破壁书》,或许正是恰逢其时——当然,如果是这样,那是我们的幸运。 记者:这些年来,你和团队一直致力于研究推介网络文学文化,从2011年起就在北大开办网络文学研究课程,从学术研究角度而言,把研究网络文学纳入学术体系,克服了哪些障碍? 邵燕君:最大的困难就是如何建立一套独立的网络文学评价体系,其前提就是如何把网络文学话语纳入学术话语体系。一篇不带网络话语的网络研究论文,不但面目可憎,而且根本是隔靴搔痒。那些网络原生的术语、行话,不仅仅是生动,而且是一个一个都生了根的。一般发表单篇论文时,我们只能用嵌入主要术语然后做注解的方式,待到主编 《网络文学经典解读》(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一书时,靠做注解已经应付不了了。因为,十几篇论文聚在一起,一步一注,步步惊心,而且同一术语不同作者定义不同。于是,我们编了网络文学的“词条举要”作为附录。这个“词条举要”是本书最早的一个“副本”雏形。我们发现,很多网文词条的词义源自动漫、游戏等“二次元”文化,随着一个一个部落空间被勘察整理出来,一幅网络文化的整体地图卓然成形。 记者:从研究团队角度来看,把网络文学作品用于文化研究十分娴熟,这个过程你们是如何适应或者说创生全新研究方式的? 李强:邵老师带领我们做网络文学研究的时候,召唤来的主要还是读网络文学的孩子,大家主要还是基于兴趣的。她鼓励我们讲出自己所爱,这样一来,我们的讨论、研究其实都没有定法,因为大家的情感模式是有差异的。在差异性对话中,形成了一些共识。这些共识被明确讲述了出来,这就是大家在《文学报》和其他学术期刊上所看到的那些文章。但这些共识,也不是可以笼罩一切的。我们内部有各自的好奇心,有各自的热爱,甚至存在分歧,这就使得我们的研究保持了某种张力,促使我们能够拓展到新的研究领域。就网络文学研究来说,从作品到作家,从网站观察到史料研究,都是自然而然的过渡、深入。这样摸索了几年之后,与其说是大家学会了如何研究网文,不如说是大家知道了如何讲述自己。在这种心态下,做文化研究,做《破壁书》,其实是水到渠成的。我们有足够的动力和激情去通过探索世界来探索自己,不会有明确的边界或研究方法的限制。就像《破壁书》的“编后记”中所说:“创造了这一切的,是爱啊!” 王玉玊:我们从小就是读网文长大的,首先是我们的兴趣爱好,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其次才是我们的研究对象。我们在研究过程中也一直在寻找我们既是粉丝又是研究者的双重身份所能带给我们的独特的研究视角,一直在寻找进行网络文学和网络文化研究的方法。我们尝试过生产机制研究、文本研究等研究方向,文化研究当然也是我们始终保持的一种研究视角,不过邵老师始终非常强调“入场研究”,也就是作为粉丝,真正进入网络文学、网络文化的场域之中,同时发现、提炼那些网络原生的具有解释力的“土著理论”。可以说关于网络文学的研究方法,直到今天我们仍旧在摸索之中。 记者:从流行文化中寻找学术价值需要很高的敏锐度和预见性,也需要情感和理智的双重介入,你们在面对研究对象和探讨研究价值等方面有过什么碰撞? 林品:在我看来,要将当下的流行文化作为研究对象,格外重要的是要把握好“入乎其内”和“出乎其外”的辩证统一。所谓的“入乎其内”是指,对于某个流行文化现象得以应运而生的那样一种特定的媒介条件,以及与此相关的特定社群的运行方式和集体心理的真切感知。所谓的“出乎其外”,则意味着要将特定的流行文化现象放置在一个宏大的互文关系网络和社会文化语境当中予以把握和理解。在进行流行文化研究时,要把这样一种“出乎其外”的观照视野和“入乎其内”的敏锐感知结合起来。这样的话,才可能既有学理深度,同时又能有一种理论性的学术写作所很难具备的情感热度。 王玉玊:我觉得做文学、文化研究真的很难完全排除掉个人趣味因素的影响,特别是流行文艺、流行文化。在我们这个小团队内部,也常常会发生对某一部作品、某一种现象的意见分歧,这时候大家就会坐在一起,各抒己见。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我们关于小说《何以笙箫默》产生过一次为期不短的讨论,争论的焦点是《何以笙箫默》中的爱情,邵老师认为何以琛对赵默笙的不是爱情,而是扭曲的占有欲,是“在纯情后面看见了家暴”,也有人认为这类霸道总裁文的重点,实际上在于女主对男主的“调教”,以及其所能提供的安全感,而我则是将何以琛视作一个有缺陷的不完整的个体,他需要赵默笙的爱与拯救才能完成他自己。 这些讨论无所谓对错,重要的是我们在讨论的过程中更加了解彼此,也更加了解了这部作品对于不同人所能产生的不同效果。 王鑫:作为流行文化的受益者,我从中获得了许多能量,也明白它们的强大。并非某个文本或现象恰好击中了学术研究的价值核心,我相信价值就在那儿,不用特意寻找。所以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不是理智和情感相互碰撞,而是理智常常跟不上喜欢,我难以穿透面对喜欢的东西时感到的巨大的满足和兴奋,说出最想说的那句话。 对词汇的追根溯源,勾勒出网络文化生态的精神地图 记者:这本词典按照六个单元主题收录了能反映网络文化特征的词汇,其中一些已经是流行多年而没有消失的词汇,有些则是新近流行的,挑选时确认它们的“关键性”来自什么依据? 邵燕君:这些关键词是从无数的流行词中选出的,如同一枚枚贝壳,凝聚着“集体智慧”,积淀着“部落文明”。并且,没有一个是已经死掉的,每一个都在旺盛生长着。 比如说,《咬文嚼字》编辑部公布的 2015年十大年度热词包括:获得感、互联网+、颜值、宝宝、创客、脑洞大开、任性、剁手党、网红、主要看气质,而其中被《破壁书》作为词条收录的仅有颜值、剁手、脑洞、网红这四个。作为年度热词,《咬文嚼字》编辑部选出的十个流行词极好地展现了当年的流行风向、新闻热点和大众文化心理,但对于《破壁书》而言,获得感、互联网+、创客三个词来自主流媒体而非网络文化圈,且在网络文化社群中的实际使用率也不高;任性、主要看气质、宝宝三个流行语虽然红极一时,但流行的时间并不长,至今已然“过气”,均不能入选。反观入选的四个词,则真正进入了日常生活,有效表达了当代人某种长时段的生活态度。 以“颜值”这个词为例,它与“买买买”、“剁手”等词一道,半真半假地借用享乐主义的话语解嘲了当代社会的部分生存现状,同时也密切地关联着中国娱乐工业向日韩偶像体制转型、“饭圈文化”在网络社群中兴起等新的文化状况,因此才成为了《破壁书》中的一个词条。 王玉玊:《破壁书》中的关键词是有分级的,每个单元的核心词是一级词条,比如第一单元的“二次元”、“御宅族”、“ACGN”,这些词在其所处网络文化圈子中处于最核心的位置,此外还有二级词条和三级词条,相应的词条长度会有差异。此外,每个单元中词条的前后顺序也是经过精心考虑的,必须要考虑词条间的意义关联,将它们编排起来。一个词究竟该放入哪个单元(是根据它的本意、源流来决定呢,还是根据它实际的使用情况来决定),该作为几级词条(对于这个文化圈子而言它究竟有多重要),该放在这个单元的什么位置上(它与哪个词关系最密切),这些问题常常都会在作者团队中引发讨论。 王鑫:一个流行词常常“突然”地出现在视野中,“不知为什么”就流行开来,一夜之间,满屏皆是。在写词条的时候,我一直在试图找词的源头,觉得似乎找到源头,就能解释一切,但像“表情包”、“刷屏”、“弹幕”等几个词找不到。后来理解了,也许找到源头不能解释一切,它流行过程中还经历了词意不断丰富、扩大的过程,意义还会发生转移,这些节点同样重要,里面塞满了网友的机灵和智慧。 记者:仔细想想,许多同类流行词汇之间是有一个角逐博弈的关系,赢者成为主流词汇获得高度认同,也意味着它背后代表的文化观念被突显正式传播开来了。 林品:一个流行词要想脱颖而出,往往需要具备为多方势力所挪用和借重的潜能,同时需要适应特定的媒介生态。 王玉玊:比如说这些年,“面基”逐渐代替“见网友”,成为了网上结识的朋友线下相聚的代称。这一方面是因为“面基”这个词本身更简洁、更生动,同时也是因为“见网友”这个词本身负载了太多负面的刻板印象,比如说见网友等于网恋等于见光死,见网友总会遇到网络诈骗之类的。所以当人们想要为自己的行为正名的时候,首先就会想要为这种行为换个名称,所谓“名正而言顺”嘛。同类词汇的迭代往往都包含这一“正名”、去污名化的诉求,类似的情况还比如用“二次元”代替“宅”等。 王鑫:有一段时间“动漫”这个词特别火,可以代指一切有二次元风格的动画和漫画。与“动漫”相对的是“动画”,专指给小朋友看的动画片。那时一个“中二”少年可以很骄傲地说:“我不看动画,我只看动漫。”但随着近年来“二次元”扩大,各类概念出现细分,“动画”和“漫画”又有分开的趋势,“动画”回归本义,不再专指儿童向。“动漫”粉丝和“动画”粉丝之间也出现了代沟,看“动漫”的变成了“老年人”。这是“二次元”内部人群开始进一步分化的表现。 记者:上述这些例子也在表明,词典里收录的200多个网络文化词汇,深度反映了当下青年在情感和文化上形成的一个个共同体特征,他们在其中获得的价值观构成其实也在你们的观察和批评之中。 林品:在当下社交媒体格外发达的媒介条件下,经由互联网用户的线上交流和线下交往,形成了五花八门的以共同的兴趣爱好为因缘纽带的“趣缘社群”。这些“趣缘社群”为互联网用户开辟了多元化的文化场域,使得在社会结构的不同维度上处于相对弱势位置的人群,得以在这样的文化场域中建构身份认同、获取社群归属感,进而通过共同约定和协同创造发展出群体性的具有自我赋权效应的符号系统或表意风格。从这个角度上说,梳理并阐释那些与“趣缘社群”的文化生活密切相关的“网络文化关键词”,对于我们感知并理解那些构成文化社群的互联网用户的欲望需求和意见诉求,进而感知并理解那些善于利用互联网络发出声音的青年群体的价值观念,具有不言而喻的重要意义。但要注意的是,由于“趣缘社群”的多样性,这里探讨的青年价值观虽然是在社群性的交往与共鸣中形成的,却依然是相当多元的,需要我们对具体问题进行具体分析。 王玉玊:圈内词汇有时候就像一个暗号,标志着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文化,我们身处同一个世界。因而圈子里的情感共鸣总是同时包含两种情感——面向作品的与面向圈子的。他们首先是基于对作品的审美风格,以及其所传达的价值观念的认同而对作品产生喜爱,才会进入圈子。在圈子中的交流与碰撞中又会产生对作品的相对公认的解读,以及一些圈规,这些也会给圈内人对事物的看法带来一些影响。但是任何圈子都不是凭空产生的,它们仍旧是当下社会环境的产物,所以不同圈子间的价值观绝不会是迥异的,只不过对真善美的追求、对人类道德底线的坚守在不同的圈子里会以不同的形态、方式获得认可而已。 在许多“破壁之旅”中,网络文化是理解当下世界的一把重要钥匙 记者:许多人认为自己并不接触网络文学,不需要主动去了解,但其实它们中的一部分概念不仅进入国内主流文化,也属于理解全球流行文化的关键,比如涉及设定、虚拟现实这类词汇在全球影视作品中都有较多反映,理解这些是给了自己一个打开多元文化视野的机会。 林品:一个文化产品要在全球范围内获得流行,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政治方面的原因,有经济方面的原因,有艺术方面的原因,也有媒介方面的原因。如果我们要探究这类影视作品的全球流行,我们需要细致地解析多方面的原因,并且考察这些因素在特定情境下的耦合。而了解这些网络文化关键词及其社会文化意涵,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其中一部分原因,但当然不会是全部。 王玉玊:《破壁书》中遴选的网络文化关键词,实际上就像是网络文化的一个个关键节点,节点之下水脉相通,勾连成一幅网络文化地图。所以对于这些词汇的理解,必然是有助于理解全球流行的文艺作品的。特别是现在全球范围内的流行文艺彼此间有着密切的交流和借鉴,中国的网络文艺更是具有鲜明的世界性特征,理解中国的网络文化,理解这些网络文化中涌现出来的关键词,可以成为理解世界流行文艺的一个窗口。 王鑫:了解词汇是从理论上认知另一个世界存在,但在那个世界生活、和那里的人产生羁绊又是很不同的体验。就像《头号玩家》的台词“粉丝认得出黑子”,因为根本的动力还是爱,不是知识。我倾向于把词汇看作这些关于“爱”的生命经验的表达。而要理解为什么有这样的表达,一种表达为什么会流行,最好还是回归感受,找到那部能撬动自己情感的作品,体会它的魅力。它才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记者:书名中的“破壁”很有意味,站在不同的文化立场上我们看到太多的“壁”需要打破沟通,不仅是现实世界与网络世界需要对话,这两个世界各自内部也需要打破形形色色的偏见和误解。 林品:在我看来,“破壁”表达了一种想要交流沟通的意愿和姿态,这不仅仅是与这本书有关,而且对于整个网络文化研究都很有意义。我们现在置身其间的网络时代,其实正在经历一个部落化的过程,不仅仅是所谓的“数码原住民”——那些从小就生活在数字化网络化的环境中的人——与所谓的 “数码移民”——那些长大之后才进入数字化的生活环境与社交网络当中的人——他们之间会存在着“数码代沟”、“数码鸿沟”,而且,在所谓的“数码原住民”内部,不同的网络部落之间、不同的趣缘社交圈子之间也可能会存在误解,出现交流沟通的障碍。如何用理性的方式进行耐心的沟通,在不同的社群、不同的圈子之间建立沟通的桥梁,这也是我们特别希望通过“破壁”这个概念来传达的信息。希望异质性的人群之间能够减少不必要的误会,达成有意义的相互理解,增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最终让这个社会能够形成一种多元共生的良好生态。 王玉玊:“破壁”就是“打破次元之壁”,也就是希望实现二次元与三次元、长辈与晚辈、不同文化圈子的爱好者之间的理解与沟通。网络以前所未有的便捷使天南海北的人相互联结成为了可能。但另一方面,它又使得我们太容易一头扎进自己心仪的小圈子里,对那些我们不了解的东西心怀偏见。日饭圈鄙视韩饭圈、欧美游戏粉丝鄙视国产游戏玩家……这些被戏称为“鄙视链”的现象固然成为了每一个圈子建构自我认同的重要方式,但同时也多多少少使我们习惯于对其他圈子抗拒先于理解、屏蔽先于接受。所以“破壁”就是打破成见、消除隔膜,是让身处不同世界中的人互相看见、互相欣赏,这是《破壁书》书名的含义,也是我们编写这本书的初衷。 记者:这本书推出后,身边那些不关心网络文学文化的人都有什么样的反馈? 邵燕君:应该说大家都还是关心网络文化的,包括北大中文系的一些老先生。乐黛云老师一直特别关注我们这本书,所以书出版后我特意带团队同学到她家送书。乐老师今年87岁高龄了,还这么接受新鲜事物,鼓励后学,让我们特别感动,也觉得必须把这件事做好。前两天正好和我们当代文学的两位泰斗谢冕老师和洪子诚老师吃饭,我奉上全体作者签名的《破壁书》,他们很感兴趣,并且现学现用,有的词用得出神入化呢! 李强:反馈比较丰富,长辈们觉得很重要,纷纷表示“要认真读”。同龄人拿到这书,会觉得很好玩,也比较关注那些词源解释。他们日常在用这些词,但不知道其流变。小朋友们会感叹:“还可以这么操作!”但也不得不说,这书对他们而言还是有些学理化了。等他们读懂的时候,可能也到了写出自己的“破壁书”的年纪了吧。每代人都会有自己的“破壁”冲动,能够以这样的工作鼓励来者,是我们的荣幸。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