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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上的欢歌

http://www.newdu.com 2018-06-08 文艺报 黄国辉(土家族) 参加讨论

    
    书法家为村民书写作品
    
    麻玛乡新貌
    5月初刚刚从山南错那县采风归来。时间虽然很短,这一程对自己视觉和情感上的冲击却仍久久挥之难去。回想一下,这已经是我参加援藏工作以来第三次进入到西藏的边境地带,次次不同,却次次入心。初次手持边境证件时的新鲜感到今天已经所剩无几了,但为什么依然会有这么多漫漶的情愫?想来,还是那里与想象之大不同的环境,以及清新平静的被幸福氤氲着的空气……
    墨脱通途
    墨脱之行是在去年5月,西藏的空气里还凝结着寒意。同事们听说那次采风有墨脱一站时,言语间显露出很多羡慕,因为即使常年在藏的他们,也很少有机会往那个神秘而低海拔的地方行走。我之前对墨脱就有很多耳闻。作为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它2013年前一直隐匿在大部分人的视野之外,雅鲁藏布江途经的那个地方,门巴族和珞巴族的民族风貌、广袤的原始密林、遍布林中的蚂蟥、一声咳嗽都可能会引发的雪崩……这里被赋予了太多的神秘气息。
    往墨脱的路是在318国道行进到波密县城后分出去的,目前是惟一一条通向那里的道路。在波密,县领导劝阻了我们试图乘中巴车前往墨脱的想法。我还想用来之前核实的信息表达我的疑惑时,县文联的米玛主席说,那样的路况,这个车肯定是到不了墨脱的。于是只能临时连夜租换车辆,这又得是一笔额外的支出了。
    第二天三辆越野车一早动身。我从小在山区长大,对山路倒并不畏惧。车往嘎隆拉山盘转而上,沿路都是警示雪崩的路牌。此时山顶还零星地飘着雪花,路却不难走,沿途的雪景让一车人都沉醉于大自然的神奇造化之中。
    最高处的嘎隆拉隧道是通向墨脱的门户,也可以说,之所以墨脱能通公路,这条隧道至为关键。以中国当前工程建设的实力,打通一条这样的隧道似乎不是多大的难题,其实又不然,因为西藏高原地区的地质条件非常特殊,土质、岩层特性、含水量,多方面的原因随时都可能造成不可预估的难题。尤其又是在这3500米海拔以上的地方,施工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在隧道里开行,可以感觉到一直在下坡,出口和入口处的海拔差达到了300米。冲出绵延3000多米的黑暗通道时,眼前一片刺眼的亮堂,几座雪山赫然立于眼前。以这样的角度审视雪山以及雪山下通向密林深处的道路,我能想象当年筑路工人们打通隧道时会多么的欢欣鼓舞,那就像打通了通向世外桃源的一条天路。然而,这又仅仅是通往墨脱之路上的一道难关而已。
    出隧道后的路依山而建,之字形地绕着通向山脚,然后,沿着山涧的河流不断下行,海拔一直下探到700米左右。显然这沿山而修的路还远算不上标准公路。5月的墨脱已开始进入雨季,雨后的泥泞和落石一路可见,路面坑洼不平,行至窄的地方才两米多宽,越野车似乎要缩着身子才刚够通过。伴着雪山溪流走过很长一段之后,在路的某个地方,磅礴奔腾的雅鲁藏布江滚涌着到了眼前,有时翻滚着的涛涛江水似乎就在脚边,那一刻,河岸上疏密分布着的林木似乎成了我们惟一可指望的安全屏障。藏族司机开得很快,我坐在副驾上,一路崎岖惊险的路况尽收眼底,所能做的便只是紧握把手。本想提醒他开慢些,他却会意地一笑:这一带刚下过雨,落石和滑坡的隐患很多,开慢了反倒容易出事。
    于是,墨脱就在这样不断地溅起的泥水、在绕过滚落于路上的山石、在淌过漫过半个轮胎的溪水、在紧贴崖壁的错车中到了,比起闭着眼睛安睡,我们有时更愿假装淡定地欣赏那些遮天避日的原始林风景。
    我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路有多难多险,而是修成这条路有多难、意义有多重。我们坐在车上所感受的惊心动魄,比起2013年以前那些几天几夜在山林间途步进出墨脱的人们,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一切都必须感谢这条公路的恩泽和馈赠。因为这条路,墨脱街面上的商铺里再不缺乏任何生活用品,特产的皂石石锅也已经走出了山谷,打出一片天地,还有竹编、枇杷、香蕉……
    在墨脱与广东佛山援藏团队座谈时,他们谈到,时至今日还有几个乡没通公路,去有的村里调研,还要徒步攀崖而过,扶贫帮困工作任重道远。但近些年所感受到的变化也告诉他们,这里的门巴族和珞巴族群众都已经开始沐浴于随道路畅通而来的幸福时光了。在墨脱镇敬老院,那些朴实淳厚的老人,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他们的笑容暖暖地说明了一切。在竹编厂,我问一年前辞了广东的工作到这里来打工的黄姓重庆姑娘有什么感受,她只说:真的很好!
    真的很好!多么简单质朴,又多么丰富厚重的表达。如果仍如当年进出都要徒步,即使墨脱是一个世外桃源,我想,这几个字也未必会表达得这么由衷。墨脱因为这路,不再恍若天际,不再只是徒步者的天堂,它成就了无数人触手可及的梦想。
    墨脱的路就像整个西藏正在迈进的脚步一样,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虽然仍然艰险万般,但这条路还只是一场建设的开始,也标志着一种新的开始——听说用不了多久,从同样与墨脱毗邻的米林县通往这里的另一条公路就会贯通了……
    玉麦乡的笑容
    因为习近平总书记给卓嘎和央宗姐妹的一封回信,当年全国闻名的“三人乡”玉麦再一次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
    我们启程去玉麦时是去年11月中旬,天气已经转冬。因为知道路况并不太好,为保证安全,500多公里路程我们用了两天时间。一路上少不了翻越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口,但真正到了玉麦跟前的日拉山,我们才真正见识到这里道路的险峻。一边是光秃秃的山体,积雪下面隐伏着嶙峋的石块,就像蛰伏着随时会从斜刺里窜向路面的野兽。另一边是几百上千米向下的陡坡。路还在修,乱石铺就,没有任何防护。从这山往那山看,公路就像横穿雪白山体的一条细细的黑线,车在这山间渺小得可怕;从山上往山下看,一层层盘桓的公路就像在脚下;不时浓雾涌来,仅几米的能见度又把你笼罩在一切都未可知的恐惧中。后来听说一位内地媒体的女记者去采访,在这条路上是一路哭着到的玉麦。
    可是我见到玉麦乡的胡乡长时,他笑着说,这比起我几年前步行翻越日拉山,从山上顺着雪坡往下滑,已经强多了!圆圆的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这样的笑容,在玉麦乡处处皆是。
    此时的玉麦乡里总共9户32人。那一阵,总书记的回信使平日深居山凹中的玉麦变得喧嚣起来。卓嘎和央宗姐妹当然是其中的明星,能感觉到她们近期在频繁地接受采访,却仍保持着素朴的谦和和低调。晚上我们围坐在姐姐卓嘎家的炉火前,听姐妹俩讲父亲桑杰曲巴带着她们守土护边的故事。炉火映着姐妹俩古铜色的面庞,微弱灯光下的二层小屋里温暖如春,我们都沉浸在那30多年里“三人乡”孤寂而坚定的守护中。
    “父亲当年为什么不搬走?因为他说,只要我们放牧的地方,就是中国的土地。我们要守着这片土地,搬走了,就没有了。”
    卓嘎说,父亲当年放牧所到的地方,他都会在树上刻上“这是中国的地方”。后来我们沿着山谷往边境上走,在一个桥头,胡乡长指着一棵被剥了树皮的红豆杉对我们说:就因为这棵树上被我们的人写上“中国”两个字,它的树皮被印度兵刮了下来。看着那裸露着白色树干却仍孑然挺立的、在我们看来珍贵异常的红豆杉,我们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身材矮小瘦弱,却坚持巡边护土的不屈身影。
    我们问起为什么会想起给习总书记写信时,她们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笑容。她们说,这些年玉麦的人多起来,生活也越来越好,父亲当年的两个愿望,一是通公路,二是有边防,都已经实现了。从电视里,经常看到总书记走进普通群众中,平易近人。她们也想把父亲的故事、玉麦的故事告诉总书记,传递她们的幸福,表达她们的感谢……
    今天的玉麦,已然不再是“三人乡”的玉麦了。我们住的居民楼下,是一户村民开的小商店,完全跟上了网络发展的新形势,微信支付宝都可以付款;到去年年底,国家电网已经接到了玉麦,再不用担心停电和用电的问题了;玉麦乡的新规划已经完成只等开工,村民们的住房将全部重建,集体搬进新房;今年,这里还将迁入47户,玉麦乡的总户数将达到56户……
    我们采风团的艺术家们这次来是有任务的:摄影家现场给村民们拍摄打印全家福,书法家给村民们写“福”字和对联。村民们听说了,都热情地聚拢过来,彩色打印机前一点点被推出的照片,时时引起阵阵欢笑。这时却发现央宗不在,说是一早就到山上赶耗牛去了。姐姐卓嘎特别请书法家写了一幅总书记回信上“家是玉麦、国是中国”八个字的藏汉文作品。央宗回来看到也提出想要一幅,却已经没有裱好的空白宣纸了。我们答应央宗,回到拉萨就给她写完寄过来——文艺家们也不想在这个充盈着幸福氛围的地方留下任何遗憾。
    晚上,作曲家才仁巴桑把央宗姐妹和村民们邀请到我们住的楼下,请她们唱当地民歌。看大家还稍显拘谨,干脆买了一箱啤酒调动气氛。不一会儿,伴着藏语轻快的交谈和阵阵笑声,一曲曲悠扬的歌声便缓缓飘出暖哄哄的小屋,飘到玉麦沉静的山谷里,飘向笼罩在夜色中的雪山之上……
    勒布的新貌
    “度过这片圣洁的白/就开始了俯冲的姿态/我们已经习惯了/被低气压和缺氧追赶/正如勒布习惯了被鸟瞰/用阳光装饰的绿/迎接伸手抚摸它的春寒”,这是翻过海拔4500多米的波拉山垭口初见勒布时我写下的诗句。所有的景色就在脚下,层层叠叠不知有多少拐的公路次递往下,有的地方我们所乘的中巴车甚至一次拐不过弯,还要倒一下车才能继续前行。沿途山坡上各色杜鹃花竞相盛放,不经意间一个小时过去,早就似在眼前的勒布沟麻玛乡才真正伸手可及。
    这里完全不像边境乡镇的样子!这是最初冲击我的观感。一条干净的高标准水泥路沿着河谷直插下游,一幢幢风格统一的门巴族特色小楼齐布在路边,每一幢楼上都装饰着一个藏族传统的吉祥八宝图案。楼和楼都是相似的布局,一层是农家乐的餐馆布局,二层是住宿区。据说,旅游已经成了这个边境乡镇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而我们来之前的五一假期,这里的房间供不应求。
    麻玛乡又叫麻麻乡,四面雪山,常年降雨丰富,沿着山谷下行,一路的山上都能看到顺山涧而下的溪水和飞瀑。然而就是这丰富的降水,也不全然都是美好的。2016年8月17日,麻玛乡发生了一次特大泥石流灾害,乡旅游接待中心后面的山上,几条沟涧中的泥和着巨石,跟随着洪水一起直扑麻玛乡而来。但副县长宋朝给我们描述那一年的惊心动魄时,表情却没有那么紧张。因为新乡镇建设工程疏导设施得力,加上新民居建筑质量可靠,泥石流并没有覆盖全乡,很多的巨石被横亘在山前的旅游开发中心的房子挡住了,没有给乡里带来实质上的损害,也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此刻我才知道,原来看起来像是石头垒砌起来的特色民居,里面都是混凝土浇筑,又在外面贴了页岩片,以保持建筑的特色风貌。也就是这样结实的建筑,才得以挡住泥石流的肆虐与冲击。
    听说麻玛乡还有一处小学校,我们同行的几个人都约着要去参观。进了校门,真的是感受到一种赏心悦目的震撼,内地的很多小学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校园。崭新的校舍环在操场四周,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室内球场,电脑室、大电子屏幕一应俱全,暖气也已经开通。操场是塑胶的地面,只有两条跑道,可见学生并不多。一问果然,全校目前只有35名学生。宋朝说,县里虽然财力有限,但是对投入教育事业认识都特别统一。周边的四个乡镇的学校建设,县里总共贷了一个多亿,现在每年都还在偿还贷款。
    这么美丽的小乡镇,从建设的观念到设计再到质量,一点儿都不含糊。
    接下来对勒乡的走访,更加深了这一点印象。勒乡由麻玛乡沿勒布沟一直往下,更靠近边境地带。在那样的地理环境下你见到那样的一片房屋,不惊讶才显得奇怪。根本没有一点平坦的地势,全是依山而建,整片的地基都是用水泥浇筑平整起来。6层的楼房是乡干部的周转房,还带电梯。民居的风格同样整齐划一,墙面青色和砖红色的搭配简洁明朗,房与房之间是砖石地面和绿化带,形成了类似小区的格局,这与麻玛乡又迥然不同。在勒乡往下的一处山凹里,随行的工作人员对我们说,前面那座山翻过去就是印度控制区了,那里也生活着门巴族人,他们经常会跟这边的族人有交流,但是看着这边又修路又建房子,满心都是羡慕……
    在勒布的几天时间里,我一直不断地想到玉麦和墨脱。不同的气候环境,不一样的财力条件,但却是同样的边境要地,有着同样固守的信念。墨脱虽然刚通公路几年,但在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里,仍有那么一批人执著地守护着那一块丰饶的土地,也享受着背靠国家的安乐与怡然;桑杰曲巴老人和两个女儿在艰苦环境里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靠的就是对这片土地的眷恋与难舍,是对国家的那份真诚的信念;勒布在乡村建设上大踏步走在了前面,而他们建设美好家园的信心和决心都已延宕到下一代的身上。
    无需再用脚步丈量土地,也无需再靠耗牛守护疆土了,每一点都是让人欣喜的变化。身处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地域,才真的感到被一种力量推着前行。麻玛乡晚上的篝火和舞动的锅庄,让我回忆起那晚玉麦的歌声:回荡在人心中的幸福,也许在歌声里才是最好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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