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自修生活》一文中,唐弢详细描述了自己在华童公学的习诗经历:“那时我不仅喜欢古典诗歌,自己还偷偷地学着做,大部分是七言绝句,也有一些律诗,五言的比较少。”他曾将自己的诗歌习作抄写下来,订成一本,送给余槐青老师阅读,余老师劝他不要将作诗看得那么容易。唐弢将那本诗集撕碎,决心从头做起,把旧体诗学会写好。他写道:“从那时开始,我读了许多古典诗歌,不仅温庭筠、李商隐,并且上溯至庾子山、陶渊明和曹孟德父子。我又非常喜欢《古诗十九首》。”他从多方面探索诗歌规律,刻苦研习。大约过了一年,他又积累了近百首习作,再次抄送给余老师。这一次,他的诗作得到了余先生的认可与赞扬。在《从此盖棺定论》中,唐弢自述十五岁到十八岁这四年是他“学旧诗学得最起劲的当口,堆积磨琢,随处都可以看出苦心来”。以上两首旧体诗词正是唐弢早年醉心于旧诗时的创作。这些真实记录作者的心路历程,“渗透了童年的情境的诗篇”,无疑是值得我们珍视的。 《送监院G. S. Foster Kemp先生回国》标明是一首“A Triolet”,即八行两韵诗。全诗如下: 在异国留下花一般的青春, 如今载着你的白发归去了; 可有古邦遗风染上你灵魂, 在异国留下花一般的青春? 你额上为孩子们添了皱纹, 你也造成个世界刚将破晓, 在异国留下花一般的青春, 如今载着你的白发归去了。 此诗是唐弢为送别华童校长康普任满归国而作,表达了对于这位教育家的景仰与感佩之情。华童公学成立伊始,康普即来沪任教。1906年,荣膺校长。康普掌校后,兢兢业业,革旧图新,组建音乐队,成立童子军;在教育方面中西并重,宽严相济,华童遂得以蒸蒸日上,蜚声沪渎。1933年1月,康普任满,乞休归国,工部局当局暨同仁等竭力挽留,均未允许。康普对于华童公学的贡献有目共睹,赢得了同事、学生和社会各界的一致赞誉。临行之际,华童师生纷纷撰文,赠别留念。除唐弢诗作,同期还刊有林步基《赠别康普校长》、余佩刚(槐青)《送康普先生归国序》、方成章(冲之)《欢送康先生归国歌辞并序》、吴科成《赠康普先生归国》、汤梦吾《送康普先生归国》、祖雨人《欢送康普先生》、洪锺毓《祝康普先生回国》等诗文。又据唐金箴《康普先生之对于华童公学》等文可知,华童公学本无校刊,因值校长康普先生任满返国暨华童公学成立三十周年,校方乃特创校刊,以志纪念。 半个世纪后,唐弢先生在《浮生自述——唐弢谈他的生平经历和文学生涯》(1986)中还曾提及这位康普校长:“当时华童公学校长是英国人福斯特·康普(G. S. Foster Kemp),他是由英国剑桥李失学院聘来的。”虽仅寥寥一句,亦可见唐弢依然记得这位母校校长。 在《我的第一篇文章》(1982)中,唐弢这样回忆:“我于一九三三年开始向《申报》副刊《自由谈》投稿,在这之前,大概还写过些什么,现在记不起来,也不知道发表在哪里了。就《自由谈》而论,最早的是六月四日那一篇,题目叫做《故乡的雨》,也许这就是我的第一篇文章,所谓‘处女作’吧。”如果就“唐弢”这一笔名而言,《故乡的雨》可算作“处女作”。然而《华童公学校刊》上的这几篇署“唐端毅”的诗歌作品毕竟早于此,它们作为迄今所见唐弢最早公开发表的文学创作,既反映了作者良好的古典文学修养,又显示了他对于西方文学的吸收与借鉴,显然具有弥足珍贵的价值。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