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听人讲起张爱玲,但只知其“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的苍凉人生感悟,而未曾真正撩开她层层严实的面纱,走近她,了解这位传奇女性的传奇一生。 无意间在成排朱褐色的书架上看到一本关于她的传记,按捺不住惊喜,凝视着已被尘封年代的黑白照片,高贵典雅的旗袍,四十年代极其流行的爱司头,神情中肃穆的书卷气,更加令我渴望去触摸她生命的律动。 她仿佛是春日里刚刚展露枝头的嫩芽,翠色欲滴,洋溢着生命的蓬勃朝气,将文字幻化成薄荷色生命的芬芳拂过每一位读者干涩的心灵;她仿佛是日暮最后一抹霞光,给世人留下无尽的回味与留恋,却再也无法追寻到那一抹生命之光;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那个年代,手中的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窗外连绵细雨无声无息地飘落,瞬间美丽化成彩虹。神秘、冷寂、苍凉却又清醒、温暖、安祥。读张爱玲,须用灵魂交换灵魂,这是欣赏一幅高格调的西洋油画,抑或品一壶正宗的中国香茗所不能领略到的。 张爱玲是张廷重与黄逸梵之女,其弟弟张子静长相酷似母亲,很是俊俏。张爱玲的家世可谓是真正的贵族豪门。祖父是清朝名臣张佩纶,祖母是军机大臣李鸿章的女儿,如此显赫的家境自然让幼年的张爱玲过着无比优越富足的生活。父亲弄风捧月的恶习,老洋房里笼罩着的鸦片气息,并没有把小爱玲天真纯洁的心灵侵腐。母亲和姑姑从国外带回的新思想,让小爱玲如同接受了圣水洗礼般地看到一个崭新美好的世界。张爱玲是爱着上海的,永远永远。如果说张爱玲是有家的,上海便是她的唯一。但对于那个充斥着麻醉气息的鸦片烟的世界,张爱玲是不屑的,甚至是悲悯的。炎樱,爱玲一生的挚友,一世的知己。无论斗转星移,身在何方,炎樱始终穿行在张爱玲的生命中。使人不禁感叹:一生得此一友,足矣! 从七岁开始尝试写小说到大限已到仍未杀青的《小团圆》,文字从未离开过她,她也从未舍弃过文字。张爱玲与她的文字相伴一生,始终不离不弃。这既是作家的孤独,作家的悲凉,却也是作家的幸福。 习惯了离去,习惯了死亡,独行于人世的苍凉与繁华,到自己要离开时也只希望能安安静静地,不染尘俗杂气,无欲望,无牵挂,无留恋地离去。如深秋老树上最后一片飘零的落叶,静静地,安详地投入大地永恒宽厚温暖的怀抱。 一切恍然如梦。让多少追寻张爱玲足迹的人们醒了,却仍不遗余力地在梦境中寻觅。或许这就是张爱玲的魅力。近乎飘渺的传奇一生。宛若瞬息即逝的玛雅文明,淹没在历史滚滚车轮下的楼兰古国。张爱玲,中国文坛上的一朵奇葩,一个鬼斧神工的玲珑楼阁,一座金碧辉煌的世纪宫殿,一段奇丽曼妙的梦幻。 读张爱玲,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以往读书,只是自己与作者的交流,而现在作为第三者看爱玲与书的世界,发觉一本好书原来可以融入一个人的灵魂,辉煌一个年代。《红楼梦》,爱玲倾心痴迷一世的书,让她笔下衍生出了《摩登红楼梦》、《红楼梦未完》和《红楼梦魇》。一份深厚的文学滋养,如魔咒般令爱玲陷入了文曲星的命运。 读张爱玲,让我看到了一个女子的两个世界。站在镜子前面转身,眼前多了一个分身,一个女人两个世界的寂寞,一左一右道尽繁华与苍凉。镜子外的爱玲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少年老成的爱玲用近乎冷漠的眼神打量周围繁华掩饰下腐朽的气息,所以寂寞。她从繁华中来,亦尽情享用繁华,但心灵早已看破,繁华片刻透明,若有若无。镜子里的爱玲有着一个人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读懂,但从来都是鲜活,感召着生命,王娇蕊、白流苏、曹七巧……笔下的人物永远充实着爱玲的内心世界。爱玲并不孤独,至少她享受这种一个人的世界,只是世人不懂。 读张爱玲,不如佛经禅理深邃艰涩,却是那般耐人寻味。站在峰巅,俯瞰尘世,无狂躁,无迷茫。只是静静地,拨开云雾,洞穿世事沧桑,是生命的大彻大悟。晚年的张爱玲如隐士般远离人群,远离喧嚣。能够自然地死去是一种幸福。到生命的尽头,张爱玲都在尽情地享用生命。而在尘世中许多人背负着痛苦和沉重活着,生命因此褪去鲜活的色泽。活着如行尸走肉,离开时满载留恋与遗憾。谁能否认张爱玲的生命是完美的宣言和完美的谢幕? 似懂,非懂,或许有些人、有些事值得用一生品读,而今仅是蜻蜓点水般地浏览了这位传奇女子的传奇一生。不知道某年某月一个相似的月色皎洁的夜,我又会读出怎样的一个张爱玲?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