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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诗学的三种现代转换模式

http://www.newdu.com 2018-02-20 《江苏大学学报》 张清民 参加讨论

    作者简介:张清民,河南大学特聘教授、《汉语言文学研究》副主编,主要研究中外文论与美学。著有《学术研究方法与规范》《艺术解释的向度》《话语与秩序》《20世纪30年代的中国文学理论》。在《文学评论》《文艺理论研究》《文艺理论与批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文艺争鸣》《文艺报》等报刊发表论文70多篇,多篇被《新华文摘》《哲学动态》《高等学校文科学术文摘》及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文艺理论》《美学》《外国哲学》转摘或全文转载。
     
    合理的诗学研究,除了对当下的文学创作和批评实践进行及时的概括、总结,理论家首先面对的就是传统诗学这一理论资源。中国现代学者在使传统诗学向现代性靠拢,进而实现创造性转化方面,取得了可观的成绩,给后来者的研究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方法。不客气地说,20世纪末期,中国文学理论家虽然提出古代文论的当代转换问题,也进行了热热闹闹的讨论,却少有人能拿出一些扎扎实实的成果,现代学者们的研究成果足以使他们汗颜。
    中国现代学者对于改造古典诗学、实现传统诗学的现代转换具有明确的意识,朱自清在《诗文评的发展》一文中说,“我们正在开始一个新的批评时代,一个从新估定一切价值的时代,要从新估定一切价值,就得认识传统里的种种价值”[1]。不惟如此,他们在具体研究中还表现出方法论上的自觉。朱光潜在1942年的《诗论?抗战版序》中提出:“当前有两大问题须特别研究,一是固有的传统究竟有几分可以沿袭,一是外来的影响究竟有几分可以接收。”[2]他还指出,中国传统诗学缺乏科学性,“中国向来只有诗话而无诗学”,原因之一即在于“中国人的心理偏向重综合而不喜分析,长于直觉而短于逻辑的思考”,这恰恰是科学的理论研究所必须的要素。他提出了科学研究的目标和途径,认为“诗学的任务就在替关于诗的事实寻出理由”,而“谨严的分析与逻辑的归纳恰是治诗学者所需要的方法”[3]。
    中国现代学者改造传统诗学的模式有三种:一是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对古典文本进行现代性的阅读和阐释,对相关诗学概念、范畴考辨分析,在此基础上,或标新念,或立新说;二是赋予传统诗学概念或范畴以新的内涵和意义,使之再生为现代诗学概念、范畴,并用它解释新的文学现象或重新阐释古典诗学文本;三是借用现代西方诗学思想对传统诗学概念或命题进行分析、解释,试图从中寻绎诗学发展的一般规律,从中提炼出新的诗学概念、命题,以之给现代诗学实践注入新的活力。
    
    朱自清和钱钟书是传统诗学实证研究方面的代表。二人属典型的学院派学者,其研究方式以探赜索隐的考据功夫见长,具有浓厚的乾嘉学风,其研究成果建立在大量的事实论据和资料考证的基础上,绝非空疏的抽象思辨和推断。不过,这种实证研究并非皓首穷经钻故纸堆,最终坐实一些已经存在的观念,而是为了发展出新的诗学观念。谈文讲道不脱离现实,论艺不拘于前人成说,阐述传统诗学观点或理念时多有创见和发挥,可谓中国现代学者共有的特色。以朱自清而论,他在清华大学中文系教书时,就立意“用新的观点研究旧时代诗学,创造新时代诗学”[4]。王瑶回忆说,“他以为绝对的超然客观,事实上是不可能的,所以考证必须和批评联系起来,才有价值。”[5]李广田在评价朱自清的研究工作时说,“综合朱先生的批评工作,大致可以归纳出两点,一是历史的观点,一是现实的观点。运用历史的观点,其目的在‘求是’,也就是在探求真实。”历史考证功夫“是一种科学工作”[6],他还说,“朱先生诗学批评的第二个观点就是现实的意义,现实意义的目的在‘致用’”[7],“朱先生不但肯定了诗学的实用价值,而且作了很多具体而切实的解释与指陈”[8]。
    的确,朱自清在研究传统诗学时充满了现代精神和意识。以他的《诗言志辨》一书为例,朱自清对中国传统诗学的基本命题“诗言志”“温柔敦厚”的诗教本质以及“比”“兴”“风”“雅”等范畴,从历史发展的角度进行了辨析,弄清了它们在历史上的演变和确切含义,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新见。周作人曾把“言志”和“载道”看成是两个对立的诗学命题,并认为这两个方向构成了中国诗学发展的主流,这一观念在新诗学的发展中影响甚大,得到学界的普遍认可。朱自清在爬梳剔抉大量诗学史料后指出:“‘言志’的本义原跟‘载道’差不多,两者并不冲突”[9];此后他在《诗学的标准与尺度》中再次申述:“‘言志’其实就是‘载道’”[10]。这种见解突破了常说,给人们研究古代诗学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比”“兴”“风”“雅”等范畴在传统诗学中历来被诗家纳入修辞学和诗学风格学的范围,朱自清列举了诗学史上对这些范畴的诸家之见,指出这些范畴在传统诗学中的价值决非仅止于修辞学或风格学的层面,“风雅”在价值意义上“兼包赋比兴”,而比兴之“譬喻不斥言”或“主文而谲谏”的旨趣,实质上暗合“温柔敦厚”的诗教精神,这也就是在中国传统诗学中“‘比兴’这名称用得最多”的原因。朱自清进而指出,古人“论诗尊‘比兴’,所尊的并不全在‘比’‘兴’本身价值,而是在‘诗以言志’,诗以明道的作用上了”[11]。朱自清对传统儒家“温柔敦厚”的诗学观念在历史上的沿革变化进行细密的辨析之后,指出概念“无论怎样发展,这意念的核心只是德教、政治、学养几方面——阮元所谓政治言行——也就是孔子所谓兴、观、群、怨”[12]。这一看法从根本上道出了以儒家思想为本位的传统诗学的精神实质,廓清了传统诗学研究中的雾障,解除了历代通人解诗的认识之蔽,从而表明朱氏的研究并非不问世事的书生之见。
    钱钟书的学术路向和朱自清貌似一致实则不同,他研究传统诗学的目的,旨在总结诗学发展规律,解决文学创作中存在的实际问题,《谈艺录》是这种研究类型的代表。在该书中,钱氏在参校大量诗学史材料的基础上,对文体和风格流变、作家的创作才能、天才与学养功力、创作手法和创作表现中的具体技巧等进行了精到地阐释。钱钟书对研究对象虽注重细密的考证和分析,但他更注重中外不同国度和时代的理论家对同一观点间的互相比较和印证,这是他在研究方法上与朱自清的不同之处。钱钟书重视诗学比较研究,与他对诗学规律具有普遍性的认识有关,他在《谈艺录》序言中说,“取资异国,岂徒色乐器用”,“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如果说,朱自清比较注意从“史的观点”即从“时间性”或曰历时的角度对有关概念进行考辨,钱钟书则更为重视“空间性”或曰共时方面的比较研究。美国汉学家胡志德(Theodore Huters)认为,钱氏的诗学研究,“明显意图就是使诗学遗产成为人们所能理解的和有用的……他意欲调停传统和现代文化的更新需要”[13]。
    《谈艺录》涉及中国传统诗学的许多重要问题,在此没有必要对其所有观点加以论述,我们只须通过有关的典型例证指出钱氏研究的精神和目标指向。
    “理趣”是中国古典诗学的一个重要范畴,中国传统诗学注重诗的含蓄性,历代诗家对以理入诗都持十分审慎的态度。钟嵘曾讥评魏晋时期的玄言诗“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皆平典似《道德论》”(《诗品?序》)。“理”“趣”之间的关系,实即“理”与“情”“思想”与“形象”之间的关系。钱钟书在引述大量诗话材料的基础上,参证佛老之学、魏晋玄言、禅宗公案、宋儒理学,对二者之间的关系重新理解后做出了新的阐释和定位。“不泛说理,而状物态以明理;不空言道,而写器用之载道。拈形而下者,以明形而上;使寥廓无象者,托物以起兴,恍惚无朕者,著述而如见。譬之无极太极,结而为两仪四象;鸟语花香,而浩荡之春寓焉;眉梢眼角,而芳悱之情传焉。举万殊之一殊,以见一贯之无不贯,所谓理趣者,此也”[14]。钱钟书不但对“理趣”这一古典范畴进行了新的界定,而且对“形象”与“思想”之间的关系做出了辩证的理解,“理之在诗,如水中盐、蜜中花,体匿性存,无痕有味,现相无相,立说无说。所谓冥合圆显者也。”[15]钱氏此处所讲之理就是现代文学理论界所谓的“形象大于思想”、思想必须通过形象显现之义。
    灵感、天才与功力、学养之间的关系,也是中外诗学史上聚讼难决的问题,西方自柏拉图至康德,都有把天才与灵感神秘主义化的倾向。中国传统诗学中亦不乏此种情形,宋代严羽所谓“诗有别材,非关书也”(《沧浪诗话?诗辨》),即为例证。钱钟书针对中国传统诗论中的“妙悟”之说,“性灵”之论,“性情”之言,考镜源流,辨析正误,剥离了上述诸说中的神秘主义成分,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合理的陈述。关于“妙悟”说,钱钟书承认它有一定的合理性,“学道学诗,非悟不进”;但他指出“妙悟”离不开后天的修养和知识积累,“夫‘悟’而曰‘妙’,未必一蹴即至也;乃博采而有所通,力索而有所入也。”[16]“诗中‘解悟’,已不能舍思学而不顾;至于‘证悟’,正自思学中来,下学以臻上达,超思与学,而不能捐思废学。犹夫欲越深涧,非足踏实地,得所凭藉,不能跃至彼岸”[17]。他强调“悟”离不开“学”,前者恰是后者努力的结果:“一切学问,深造有得,真积力久则入”[18]。关于“性灵”说,钱钟书认为前人“每将‘性灵’与‘学问’对举,至称‘学荒翻得性灵出’,即不免割裂之弊”;钱钟书认为“性灵”同样离不开学问的培养,“今日之性灵,适昔日学问之化而相忘,习惯以成自然者也。神来兴发,意得手随,洋洋只知写吾胸中之所有,沛然觉肺肝所流出,人己古新之界,盖超越而两忘之。故不仅发肤心性为‘我’,即身外之物、意中之人,凡足以应我需、牵我情、供我用者,亦莫非我有。”[19]这种分析既给创作中的灵感论留下了合理的存在空间,又剔除了其中的神秘色彩,给灵感的原因提供了心理学维度的解释,这就从根本上超越了前人之见,使传统诗学焕发出新的生命活力。钱钟书同样否认传统诗学中把性情神秘化的倾向,针对王济所言“文生于情”之论,钱钟书指出,“情非文也。性情可以为诗,而非诗也”[20]。承认后天学习的重要作用,给艺术模仿和创造找到了一个合法性依据。因此,钱钟书认为艺术是有规律可循的,“诗者,艺也。艺有规则禁忌”[21]。他虽承认“艺之成败,系乎才也”,即承认艺术家在创作中确有高出常人的天分,甚至在有的时候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但他认为天才本身仍需学养的浸润和浇灌,而且在创造时同样要遵循艺术创造的一般法则:“有学而不能者矣,未有能而不学者也。大匠之巧,焉能不出于规矩哉”[22]。由此可见,钱钟书的传统诗学研究确实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渊博之处,但也并不像有的人说的那样,其成果只是一些资料卡片的堆积,他在对前人观点的分析和比较中时常透露出自己的睿智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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