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媛,女,1986年生。2014年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同年开始写作,现居杭州。小说散见于《收获》《人民文学》《当代》《十月》等刊物。曾获第三届“紫金·人民文学之星”、第五届“西湖·中国新锐文学奖”、“2016年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2016年十月短篇小说奖”等。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我准备不发疯》《脉》。 年轻的老灵魂 □行 超 在文字的世界里,祁媛仿佛一个冷眼旁观的观察者,始终与闹哄哄的生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她对现实怀有几分警惕、几分犹疑,对自我与他者的精神世界充满好奇心以及探索的热情。 如何从个人的经验和简单的想象中突围,避免陷入一种喃喃自语和自我沉迷,建立起更扎实、更具有穿透力的文学世界,或许是祁媛接下来应该重视的问题。 与大多数同龄人相比,祁媛的经历不可谓不丰富。然而她的写作又绝不仅囿于这些经验的呈现,祁媛将它们内化为一种记忆、一种情绪、一种挥之不去的冷而硬的基调。她的着力点向着更深处、更远处,并最终指向内心的隐疾和对现实世界的疑问。 祁媛的小说在叙事上是被“耽搁”的。这种“耽搁”不同于《哈姆雷特》的延宕,它并不是为了最终的爆发而积蓄力量,也不是为了增强戏剧冲突从而吸引读者。祁媛小说中的“耽搁”是无目的的旁逸斜出,它让小说的主题和核心内容变得暧昧、模糊、指向不明,让小说永远在“途中”,并且最终就停在“途中”的状态里——而这个“耽搁”的过程就是其意义本身。 《约会》讲述了小说主人公“她”赶赴与男友的约会的过程。从下午两点接到男友的电话,到约定时间晚上10点,中间的这8个小时是小说叙事的主体,同时也是“她”的生活在小说中逐渐展开的过程。在这段时间中,“她”想起了自己离异的父母、被寄养在舅舅家的日子,想起了自己的初恋男友、室友阿丽以及和现任男友相处的点滴细节。回忆渐次浮现,最终湮没了“约会”,让它最终也被“耽搁”在了“途中”。小说最后,“她迷路了,令她意外的是,她已不在意那个约会,或者说,她已经完全不想再赴那个约会了”。主人公最终放弃了这场约会,似乎也放弃了与男友之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情,而小说背后的作者也与“她”一样,“已不在意那个约会”,索性抛开了对于“约会”的叙述和追问,让小说与“她”一样,最终停留在“途中”的状态里。 大多数作品中,祁媛小说的叙事者都是第一人称的“我”,这些作品超出了对于“矛盾”、“冲突”的简单呈现以及挣脱的过程,而更像是叙述者的自白和呓语。《奔丧》的故事发生在“我”在为肝硬化去世的叔叔的奔丧途中,在绿皮火车缓慢的行进中,叔叔短暂而颓唐的一生在作者笔下渐次展开。《我准备不发疯》中,母亲精神失常进了医院,“我”一边应付着母亲的病情,一边在自己的生活中挣扎。《翻车》的通篇都在写“我”的生活,“我”记忆中的父亲、“我”的第一个男人、朋友倪莉的几次婚姻,直到最后两段才真正写到“翻车”。《放生》的重点同样不在“放生”,而是饭局中遇到的那个男人以及他所讲述的生活……在所有这些小说中,作者展开叙事的方式是依靠回忆以及触目之处所引发的想象。 这是不是有点意识流?祁媛小说的叙事并不按照事情发展的时间和空间线索,只是循着主人公的观察、回忆和各种胡思乱想。相比于表层的现实和某个具体的事件,祁媛更关注的是细节和情绪,她更关注的是“途中”的风景——不管是眼前的还是记忆中的,对于那些光亮、颜色、气味、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细微的感受、情绪,祁媛总有巨大的叙述耐心。我想,她一定认可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所说的,“即使物毁人亡,即使往日的岁月了无痕迹,气息和味道(唯有它们)却在,它们更柔弱,却更有生气,更形而上,更恒久,更忠诚,它们就像那些灵魂,有待我们在残存的废墟上去想念,去等候,去盼望,以它们那不可触知的氤氲,不折不挠地支撑起记忆的巨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