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莽先生为冯至先生所画的这两张 漫画原作,多年后才找到。 那天一早打开手机,赫然入目的是“2017年10月6日晚,10时30分,高莽先生在平静中离开了我们。……”这是凌晨外文所友人转发的高莽先生女儿的微信。这个消息太突然,我简直无法接受。可敬可爱的高莽先生就这么走啦,本来我是准备过了节马上就去看他的呀。 我的脑子里马上映出的是去年10月24日那个难忘的快乐温馨的晚上。那天外文所友人和北青报尚晓岚来接我一同去看望高莽先生,给他过九十岁生日。早就听说他这两年身体不好,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次在他们的(他和夫人孙杰都属虎)“老虎洞”相聚,见到大病初愈的高莽先生思维敏捷、幽默风趣、谈笑风生,大家都非常高兴,笑问他“怎么想起留胡子了”。是啊,九十岁的人一点儿不显老,猛一看留着胡须是不习惯,但越看越觉得亲切,有长者风度,耐看。要说他真不容易,妻子卧病多年;去年自己也生病,他笑着说,把女儿和侄女们都累坏了。我把我编的《给我狭窄的心 一个大的宇宙——冯至画传》带给他,他翻看着。看到《冯至走在泥泞的五七大道上(高莽速写)》这一页时他笑了,我说:“谢谢你,这是我爹在干校时期唯一的‘写真’”。 他告诉我们,九十岁了,最近画了一张自画像,把我们领到另一个房间,只见画架上的高莽也在亲切地向我们微笑。他要我们写点什么留念。我见留言的都是他的作家兼画家的朋友,现代文学馆曾为他们举办过展览。我不是文化人,不好意思写,他笑着鼓励我签了自己的名字。 我很荣幸地参加了快乐、温馨的家庭生日晚宴。俄罗斯风格:面包、黄油、奶酪、香肠、沙拉、酸黄瓜、土豆泥、甜点等等,显然都是高莽先生喜爱的。大家吃得非常高兴,其中最美味,最地道的是宋晓岚妹妹做的红菜汤,我也是到这时才知道高莽原来不姓高,姓宋。 宋晓岚给我们照了许多照片,我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90岁和80岁 高莽先生和我”留作最好的纪念,去年我正好80岁。 转眼到了今年9月末,我请孔夫子网的同志来收旧书。我父亲的外文书和中文书都分别捐给了社科院和现代文学馆,还剩下一些马列著作没拿走。看着这几箱书我犯愁,难道就当废品处理吗,我不忍。孔夫子网的刘杰来看过,她认为大部分他们可以收走。我如释重负,为这些书籍能继续发挥作用而高兴。就在他们整理图书做书目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在父亲的一本旧书里,发现了高莽先生的两幅旧作。那是在干校时高莽先生画我父亲的速写,一幅画正面,另一幅是背影。 记得父亲曾笑着拿给我们看。只见他一手提着马扎,一手拿着书包,穿着松松垮垮的汗衫和短裤,人瘦了裤腰肥了,鼓鼓囊囊地掖在皮带里,头发一如既往地“立”在头上。我们惊呼:“太传神了!谁画的?”“高莽。”我第一次听到高莽的名字。 父亲过世后,我一直想找到这两幅画,不知是夹在哪本书里,还是父亲又还给高莽了。我曾向高莽先生要过,他给了我一些复印件,但都是从干校回来以后的画,没有这两张。他说:我随手拿张纸就画,画了不少,找不到了。你要是能找到拿给我,我重新画过。见到这两张小纸片上的画,我心中狂喜,第一反应就是:我要拿去给高莽先生看,他一定也会觉得有意思。 国庆节期间孩子们回来探亲,我本打算他们一走,我就去看高莽先生的。但是他们10月7日下午走,清晨噩耗却来了。高莽先生再不能看见他45年前的旧作了。而我,从这两张小画接触高莽,又以这两张小画送别了他。我在想我要怎样保存好这两张小画,它们承担着我们对两位往者的思念。 □相关阅读 高莽先生写普希金 (本篇两段,分别节选自高莽先生《圣山行——寻找诗人普希金的足迹》,中国社科出版社出版) □皇村 皇村位于彼得堡以南20公里的地方。皇村可不是一般的村庄,它是皇家的离宫,风景绮丽,亭台楼阁,花园湖泊,美景尽收。 1810年8月12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御旨在这里开办一座新型学校,招收贵族子弟,学期六年。毕业后,学员的学历与大学毕业生相同。课程主要是文科。皇村学校是在俄国第一个禁止体罚的学府。办校宗旨是培养一批忠于沙皇的国家栋梁。第一批接收了30名学员,普希金是其中之一。 普希金11岁被送进皇村学校,这里只收男生,全部寄宿。如今,这儿已经变成了纪念馆。 我在皇村纪念馆五层14号见到了当年被普希金称为“禅房”的单人宿舍。宿舍约4米长2米宽,内有一张铁床,一口木箱,一个写字台、一面镜子,一个洗脸盆。他的邻居、13号房间,是他的同学普欣,后来成为他最好的朋友。 在一层的会议厅里,我立刻想起了列宾的一幅画:16岁的普希金在这里朗诵了使老诗人杰尔扎温为之震惊的《回忆皇村》;就是在皇村他萌生了争取自由的思想。1817年6月9日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从此普希金告别了他居住了六年的“禅房”和皇村。 皇村公园耸立着一座纪念碑,学生时代的普希金坐在长椅上,右手扶腮正在沉思。这尊雕塑是巴赫1900年之作。 普希金身材不高、体格健壮,曾徒步从皇村走到彼得堡。他的思想一直在飞跃式地发展。在皇村求学时,正值1812年俄国的卫国战争爆发,他写诗倾诉了爱国热忱。 □鲍尔金诺的秋天 普希金最喜欢的季节是秋天,他说秋天使他的思想灵敏,创作丰收。订婚之后结婚之前,为了弄到一笔财产,他到父亲的领地鲍尔金诺村住了一段时间,没有想到霍乱流行,使普希金不能按时回家。这段时间竟成了他的一段创作旺季,即在文学史上被称为“鲍尔金诺的秋天”。面对农民凄惨的生活,乡村腐败的景象,他在创作上摆脱了早期的古典主义倾向和南方流放时的浪漫主义情调,走上了现实主义的道路。鲍尔金诺的现实要求他必须用严谨的手法表现严肃的主题。过去被诗人认为不值得描绘的平凡事,现在有了必须真实描写出来的价值与义务。在短短的三个月里,他完成了《叶甫盖尼·奥涅金》的最后两章,写成叙事诗《科隆纳的小房》、《别尔金小说集》和《吝啬的骑士》、《莫扎特和萨利列里》、《石客》、《瘟疫流行时的宴会》等四部小悲剧、童话诗《神父和他的长工巴尔达的故事》以及近30首抒情诗。 1883年普希金再度来到鲍尔金诺村时,从事撰写《普加乔夫史》和《黑桃皇后》,并写成长诗《铜骑士》与抒情诗《秋》等。 今天我们来到鲍尔金诺庄园,看到的是整洁的木板房,成排的树木,幽静的沙径,到处是花坛苗圃、小河池塘和不惧行人的飞禽。尤其是秋天,金黄的叶子在秋风中瑟瑟抖动飘零,令人情飞神往。可是,普希金初次来到这里时,景色远非如此。那时,鲍尔金诺是个荒凉贫穷的村庄,没有花园,没有草坪,只有一片泥泞,但是却异常安静。 鲍尔金诺村位于下诺夫格勒省。1949年改为普希金文学纪念馆与自然保护区。自1973年起,每年都在这里举行普希金诗歌节,成为俄罗斯诗坛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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