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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克强 张东艳:《词统源流》等四部词话伪书考①

http://www.newdu.com 2017-11-10 爱思想 孙克强 张东艳 参加讨论

    一
    在流传至今的清代词话中,有四部词话——署名彭孙遹的《词统源流》、《词藻》和署名李良年的《词坛纪事》、《词家辨证》——的真伪以及它们与徐钅九《词苑丛谈》之间的关系尚为悬案。
    《词苑丛谈》共十二卷,其与《词统源流》等四种词话的对应关系如下:《词统源流》计53则,均在《词苑丛谈》卷一《体制》计84则之中;
    《词藻》共分四卷计151则,均在《词苑丛谈》卷三至卷五《品藻》计168则(卷三《品藻》一67则,卷四《品藻》二60则,卷五《品藻》三41则)之中;
    《词坛纪事》分上中下三卷计196则,均在《词苑丛谈》卷六至卷八《纪事》计236则之中(卷六《纪事》一59则,卷七《纪事》二98则,卷八《纪事》三79则)之中 ② ;《词家辨证》计45则,均在《词苑丛谈》卷十《辨证》计46则之中 ③ 。
    彭孙遹、李良年、徐钅九皆为清初著名的词人、词论家。彭孙遹(1631—1700),字骏孙,号羡门,别号金粟山人,浙江海盐人,有《延露词》及《金粟词话》。与王士祯齐名,号曰“彭王”。李良年(1635—1694),字武曾,又作符曾,浙江秀水人,有词集《秋锦山房词》。李良年与朱彝尊并为“浙西六家”,有浙西“亚圣”之称。徐钅九(1636—1708),字电发,号虹亭,又号枫江鱼父。江苏吴江人,有词集《菊庄词》及《南州草堂词话》。20世纪初《续修四库全书提要》对《词统源流》等四部词话的杂乱失理提出了批评,如评述《词统源流》:
    此乃辑录词之源流及其本事,所辑既不完备,又无条理。其于出处,或著或否,中间引用《词衷》一节。《词衷》为邹祇谟所撰,书中尚有抄袭《词衷》而不著其名者,疑孙遹读书时,随手写记,友朋论词,亦择优抄录,辗转流传,遂成此全无伦脊之书矣。
    指出《词统源流》有抄录各种文献不严谨、次序混乱且不注明出处等缺陷。在另一部《词藻》之前有一篇署名彭孙遹的自序:“余于词学,颇有领会,因为搜讨名人绪论,以己见参之。”《续修四库全书提要》评析云:“其实领会词学,固属大言不惭,参以己见,尤为可笑。全书杂乱无章,引书多不言出处,补述之语,全无精彩。”对其它两部词话《词坛纪事》、《词家辨证》的述评亦基本如此,可见四部词话存在的问题大致相同。但是《续修四库全书提要》未提及此四部词话与《词苑丛谈》之间的关系。
    最早认识到此四部词话乃抄袭《词苑丛谈》伪作性质的是唐圭璋先生,他在编辑《词话丛编》时将此四部词话摒弃于外,并在后来整理出版徐钅九《词苑丛谈》时于《跋》中指出:
    清初,书商曾假托曹溶之名,编《学海类编》一百二十八册。其中第六十三册载彭孙遹撰《词统源流》一卷,第六十四册载彭孙遹撰《词藻》四卷,第六十五册载李良年撰《词坛纪事》三卷,第六十六册载李良年撰《词家辨证》一卷,皆实从徐氏此书 (指《词苑丛谈》) 中抽出,割裂原文,混淆目次,假托彭李二氏所作,沿误至今。 ④
    然而唐圭璋先生并未详细说明斥四书为伪作的根据。之后台湾学者王熙元先生持论与唐圭璋先生相反,在他的《历代词话叙录》 ⑤ 中,认为徐钅九《词苑丛谈》乃抄录此四部词话复增益数则而成,并有不少分析和考证。至此,两种观点完全对立,四部词话的真伪及与《词苑丛谈》的关系成了一桩悬案。此后,此问题很少有人提及,更未有深入的研究,自然也没有结论。直至近年来,又有学者开始关心这个问题 ⑥ 。如上所述,徐钅九、彭孙遹、李良年均为清初著名的词学家,他们的词学著作理应受到重视。《词苑丛谈》近有唐圭璋先生校注本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 和王百里先生校笺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版) 问世;《词统源流》等四部词话亦时有研究者加以引用。看来《词统源流》等四书的真伪及其与《词苑丛谈》的关系是应予重视的问题,本文试图通过分析考证,明晰事实的真相。
    二
    今取《词统源流》、《词藻》、《词家辨证》、《词坛纪事》四书初刻本 (《学海类编》本) 与《词苑丛谈》初刻本 (康熙二十七年刻本) 对读考辨,可以认定《词统源流》等四部词话皆为割裂徐钅九《词苑丛谈》的部分内容的伪作。由于四书与《词苑丛谈》的关系所涉及的问题性质相同,因而可以并案合论。以下首先结合王熙元《历代词话叙录》的考证加以辨析。
    王氏的证据之一云:
    是编 (按:指《词统源流》,下同) 所录五十四则悉见于《词苑丛谈》卷一,《词苑丛谈》盖全抄是编而益以别自抄录者,汇而成卷,此乃显而易辨者。
    按:如上所述,《词统源流》等四书均包含在《词苑丛谈》各卷之中 ⑦ ,但是不能仅仅因为《词苑丛谈》内容多于《词统源流》就断定前者抄后者;与王说相反的推断是:《词统源流》等四书仅抄录了《词苑丛谈》的部分内容,本文后面的考辨亦证实了这一点。王氏的证据之二云:
    是编抄录讹误之处,《词苑丛谈》多沿其误,不误者仅得其一;且《词苑丛谈》于各则所著出处,显系据彭书未著补缀而成。若彭氏抄自徐书,当不致遗其所著出典也。
    按:这里涉及两个问题:一是文字讹误的问题,从《词苑丛谈》与四书的实际来看,《词苑丛谈》误者,四书亦误;《词苑丛谈》不误者,四书却多误,此种情况与王熙元的说法恰恰相反。二是注明出处的问题,《词苑丛谈》多注出处,而四书绝大多数不注出处,但这种现象可以有与王熙元相反的推论:《词统源流》等四书在抄录《词苑丛谈》时,故意删去出处。事实上四书在删去引文出处时,造成张冠李戴、前后文不相连通者不乏其例 (详后) 。王氏的证据之三云:
    彭、徐二氏虽均为康熙间人,然彭氏卒于康熙三十九年,徐氏至康熙四十七年始卒;且彭氏此书有《学海类编》本,《学海类编》为曹溶(秋岳)所辑丛书,网罗群书达四百余种,曹氏于康熙二十四年卒,而《词苑丛谈》成书于康熙二十七年,故《学海类编》未及辑入《词苑丛谈》。
    按:成书与刊行是有区别的。《词苑丛谈•自序》曰:“是书之辑,始于癸丑,迄于戊午,凡六年。……丁卯之秋,余既放归,游于鄂渚。适丁雁水观察见之,谓其可传,乃捐俸为余锓板。而仍系以戊午旧序者,不忘 曩 日偕周子雪客荟萃之勤也。”可知《词苑丛谈》成书于康熙十七年(1678),付梓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学海类编》乃后人托曹溶(1613—1685)之名汇辑,直至道光十一年(1831),由六安晁氏以活字排印行世。实际上《词统源流》等四书的面世晚于《词苑丛谈》。王氏认为“《词苑丛谈》成书于康熙二十七年”是不确切的。退一步讲,即使王熙元所说不误,也不能得出《词苑丛谈》抄袭《词统源流》等四书的结论。另须指出的是,《学海类编》所收诸书真伪混杂,前代学者早有说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指出《学海类编》中“真本仅十之一,伪本乃十之九”,并指出其中收有曹溶卒后之书 ⑧ 。由此可知《学海类编》所收之书真伪非常可疑,那么,王先生以此作为根据亦是十分不可靠的。
    由此看来王熙元先生所列出的三项证据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从四书的内容以及与《词苑丛谈》的关系来看,有一些问题是显而易见的。
    第一,《词苑丛谈》的编撰、刊刻均有文献佐证,在当时已有一定的知名度,一些著名的文人曾读过此书,朱彝尊、陈维崧参订,丁炜、尤侗作序,其后《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亦有著录,流传线索亦十分清楚。而《词统源流》等四书,其署名之主彭孙遹、李良年本人从未提及过著此书之事,当时与之交游者也从未有人言及其著书之事,清前中期亦不见著录,至道光十一年始有刻本,使人不能不对四书的来历产生怀疑。
    第二,从所引文献加以考察。《词统源流》等四书皆为摘引群书而成。《词统源流》、《词藻》署彭孙遹名,《词坛纪事》、《词家辨证》署李良年名。以下典籍是署彭、李二人名之书皆引录的:杨慎《词品》、《乐府纪闻》、《能改斋漫录》、《艺苑雌黄》、《苕溪渔隐丛话》、《复卮言》、《花庵词选》、《齐东野语》、《冷斋夜话》、《南唐书》、《鹤林玉露》、《贵耳集》、《中州乐府》、《渚山堂词话》等。然而令人产生怀疑的是,二人引上述诸种典籍,材料无一则重复,如同商定好分配方案一样,这在内容相近的古籍中几乎是不可能的。其实这种情况只能有另一解释:四书乃由一人操刀编著,或四书本为一书。换言之,如果不是出自四书,而是出自《词苑丛谈》一书,乃由徐钅九一人编撰,这种情况则是十分正常的。
    第三,将《词统源流》等四书与《词苑丛谈》相比勘,可以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词苑丛谈》中凡引录徐钅九和彭孙遹的文字,《词统源流》等四书基本不载。如《词苑丛谈》卷五第27则“余旧有《菊庄词》……”乃记录徐钅九所作事,卷五第32则乃记录徐钅九有关之《枫江渔父图题词》事,二则皆未录入《词藻》。再如《词苑丛谈》卷一第56则“彭羡门孙遹曰:‘作词必先选科’……”《词统源流》亦不载;《词苑丛谈》卷五第2则“阮亭尝谓彭十是艳词当家,骏孙则怫然不受。……彭一笑谢之”,《词藻》不载。这种现象不难理解,徐钅九乃《词苑丛谈》的著者,《词统源流》、《词藻》又要署彭孙遹之名,大概抄录者害怕露出马脚,特意将有作者姓名的这些敏感信息删去。而一些实为彭孙遹的文字,只因《词苑丛谈》未加注明,四书抄录者因不知情亦予载录。如:“林处士妻梅子鹤,可谓千古高风矣。……”此则《词苑丛谈》卷三第18则、《词藻》第28则均录。“耆卿‘却傍金笼教鹦鹉,念粉郎言语’,《花间》之丽句也。……”此则《词苑丛谈》卷三第59则、《词藻》第63则均录。以上二则原出彭孙遹《金粟词话》,因《词苑丛谈》未注出处,《词藻》抄录者不知乃彭氏所作,故予以录入。
    三
    正如《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说,《学海类编》乃“无赖书贾”“托名于溶”编辑的丛书,《词苑丛谈》等四书则是割裂《词苑丛谈》部分内容的伪作。然而作伪总不免留下痕迹,以下四例是《词统源流》等四书抄袭《词苑丛谈》的显证:
    例一,只有《词苑丛谈》才能出现的文字在四书中出现。《词苑丛谈》卷七第97则载:
    葛逻禄诗“最忆奎章虞阁老,白头骑马看花来”是也。又尝赋[风入松]词,题之罗帕。有“为报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之句。柯敬仲购得之。词载第三卷品藻中,一云虞赋此词以寄敬仲者。 《词坛纪事》第127则亦载:
    葛逻禄诗“最忆奎章虞阁老,白头骑马看花来”是也。又尝赋[风入松]词,题之罗帕。有“为报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之句。词载品藻中,一云虞赋此词以寄敬仲者。柯敬仲购得之。
    以上二书所载虽有个别字句不同,但显然同源。徐钅九注曰“词载第三卷品藻中”,其云“品藻”乃指《词苑丛谈》中之“品藻”三卷。检索《词苑丛谈》卷三《品藻》一确有言及上引所涉及的文字内容:
    柯敬仲九思,际遇元文宗,为奎章阁鉴书博士,出入内庭。后失宠,退居吴下,虞伯生赋[风入松]寄之云:“画堂红袖倚清酣,华发不胜簪。几回晚直金銮殿,东风软、花里停骖。书诏许传宫烛,轻罗初试朝衫。 御沟冰泮水拖蓝,飞燕语呢喃。重重帘幕寒犹在,凭谁寄、银字泥缄。报道先生归也,杏花春雨江南。”词翰兼美,一时传诵。
    可知《词苑丛谈》言之有据,前后照应。而《词坛纪事》此则虽亦有“词载品藻中”的注语,但全书并无“品藻”卷,更无言及的文字,可见此乃抄袭《词苑丛谈》而来。
    同样的例子还可以从《词家辨证》中找出,《词苑丛谈》卷十第20则和《词家辨证》第20则皆载下面一则:
    东坡在黄州,作《卜算子》词,有“缺月挂疏桐”等句,山谷以为不吃烟火人语。
    《词学筌蹄》强为之解,皆未得其故。余载入品藻中。
    与上例相同,“余载入品藻中”乃指《词苑丛谈》之“品藻”卷,《词苑丛谈》卷三《品藻》一第16则载有:“东坡在黄州,作《卜算子》词云:‘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枫落吴江冷。’山谷以为非吃烟火食人语。?阳居士云:缺月,刺明微也……”而《词家辨证》亦注“余载入品藻中”,但显然全书并无“品藻”卷,则《词家辨证》抄录于《词苑丛谈》也不言自明。
    例二,《词统源流》等四书妄改《词苑丛谈》而露出破绽。《词苑丛谈》卷一《体制》第7则:
    李易安云:……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李际夫人,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葺之诗尔。
    此则即为被后世称为《词论》李清照论词语录,原载《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三。《词苑丛谈》康熙二十七年初刻本将“学际天人”误刻为“李际夫人”,显然是形误。《词统源流》亦载此则,改此四字则为“及魏夫人”。然而这一改动处却为《词统源流》抄袭《词苑丛谈》提供了了证据:《词苑丛谈》文有所本,只是形误,不可能由《词统源流》的“魏夫人”变为“李际夫人”。由二者关系考察,《词统源流》只能是由《词苑丛谈》而来,而不能反之。大概《词统源流》在抄录时觉得“李际夫人”太陌生,而又未核对原文,径改为在宋代词坛颇有名气的“魏夫人” ⑨ 了。
    例三,四书在抄录《词苑丛谈》时“不慎”留下痕迹。《词苑丛谈》卷四第26则:
    彭羡门孙遹曰:“词家每以秦七黄九并称,其实黄不及秦甚远。犹高之视史,刘之视辛,虽齐名一时,而优劣自不可掩。”
    此则原出自彭孙遹《金粟词话》,故称“彭羡门孙遹曰”。《词藻》第115则亦录此则,只是改“彭羡门孙遹曰”为“徐电发尝言”。此一改动,破绽暴露:如按照署名,《词藻》为彭孙遹所撰,岂能引自己的另一部著作而改称他人之言?“徐电发尝言”的说法更耐人寻味,恰恰说明是抄自徐钅九之书,大概抄录者把抄录的对象(《词苑丛谈》)的实话说出来了。此为《词藻》抄自《词苑丛谈》的显证。王熙元亦看到了《词藻》的这个问题:“此则令人大惑不解者,焉有明出己说,而反以为他说之理乎?疑系后之抄录者以意妄加者。” ⑩ 问题的关键是:如果持《词苑丛谈》抄袭《词藻》的成见,此则的确无法解释;如果从《词藻》抄袭《词苑丛谈》的角度考察,则是十分容易理解的。
    例四,《词统源流》等四书抄袭删改时前后不相兼顾,造成文义混乱。如《词苑丛谈》卷四第36、37则如下:
    又云:俞仲茅小词云“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视易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可谓此儿善盗。然易安亦从范希文“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语脱胎,李特工耳。
    又云:“牛衣古柳卖黄瓜”,非坡仙无此胸次。近惟曹顾庵学士复有之,“绿扬杜字,酒后偶然语”,亦是大罗天上人。吾友蕲水杨菊庐比部,因此词于玉台上作“春晓亭子”,一时名士,多为赋之,亦佳话也。
    此二则均出自王士祯的《花草蒙拾》,所谓“又云”乃承上文第30则“阮亭云”而来,仍指王士祯语。《词藻》第121则却将此二则合为一则,又将前一则首句“又云”删去,于是文义大变:前为“俞仲茅小词云”,后“又云”则只能理解为“俞仲茅又云”,造成将王士祯语读为俞仲茅语的错误。这种错误是抄袭时的随意删改所致,同时也留下了《词藻》抄袭《词苑丛谈》的证据。
    《词统源流》等四书的抄袭者极不认真,错抄、漏抄的现象比比皆是,有些错处一看便知,如“《研北杂志》”错为“《研化杂志》” (《词统源流》) ;“俞少卿”错为“余少卿” (《词统源流》) ;“飞鸿过也”错为“飞横过也” (《词坛纪事》) ;“此莫少虚壮气词也”错为“而莫少虚壮气词也” (《词家辨证》) 。更有甚者,一些错处已经改变了《词苑丛谈》的原义,试举二例:
    南唐书云:王感化善讴歌,声韵悠扬。 (《词苑丛谈》卷十第4则) 南唐王感化善讴歌,声韵悠扬。 (《词家辨证》第4则)
    《花间》、《草堂》之集,无有及公瑾名氏者。 (《词苑丛谈》卷十第13则) 《花间》、《草堂》之集,无有及公名氏者。 (《词家辨证》第13则)
    前例所引书名已经不见,后例“公瑾”(南宋词人周密之字)之名亦消失了。由以上四例可见,《词统源流》等四书或弄巧成拙,或不慎露出马脚,或前后不能相顾,破绽叠出,作伪痕迹明显。通过以上四例可以得出结论:从《词统源流》等四书与《词苑丛谈》的关系来看,均为前者抄袭后者,而不可能是后者抄袭前者。《词统源流》等四书确为抄袭《词苑丛谈》的伪作。
    《词藻》卷首附有《序》一篇 11 ,文中有云:“余于词学颇有领会,因为搜讨名人绪论,以己见参之,名之曰《词藻》。”可知四书乃有意作伪。这种作伪虽然是书商出于牟利的目的,却也给后世造成了不良的影响,使一些论者误伪为真 12 。特别是对《词苑丛谈》认识的影响更为不良。《词苑丛谈》是清初的一部重要的词话著作,其重要性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书中引录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其中一些文献已不见于其他典籍载录,因而显得弥足珍贵;其二,书中亦有不少徐钅九本人的词论,除了卷九《纪事》四全录他本人的《南州草堂词话》之外,各卷中皆有徐氏之语,这些都是研究徐氏词学乃至清初词学的重要文献。徐钅九是清初著名的词学家,清初的许多词学家如龚鼎孳、梁清标、徐士俊、尤侗、朱彝尊、陈维崧、毛奇龄、汪懋麟等皆与他有交往,徐钅九还是清初许多词学活动的参与者和见证者,因而徐钅九在清代词学史上自有其地位。然而其重要词学著作《词苑丛谈》却未受到应有的重视,究其原因,恐怕与《词统源流》等四书笼罩于其上的迷雾有关,今天应是廓清迷雾,正本清源的时候了。
    注 释
    ①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清代词话考述》成果之一。
    ②《词苑丛谈》卷九《纪事》四乃录徐钅九《南州草堂词话》。
    ③《词苑丛谈》与《词统源流》等四书之间均有一则分为二则或二则合为一则的情况。
    ④《〈词苑丛谈〉跋》,《词学论丛》第1044页,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
    ⑤台湾中华书局1973年版。
    ⑥林玫仪《清词研究刍议》曾提及四书的伪作性质,持论与唐圭璋先生相同。然亦无详细论证。林文载台湾中央研究院中国文学研究所《中国文哲研究通讯》第四卷第三期。
    ⑦王熙元《历代词话叙录》第111页云:“是编(按:指《词家辨证》)第二十四则‘草堂词话柳梢青岸草平沙一首,僧仲殊作'云云为《词苑丛谈》所未录。”按:此则《词苑丛谈》卷十亦载,王说误。
    ⑧《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三四《学海类编》提要。参阅唐圭璋《读词札记•〈学海类编〉中所收之伪词话》,载《词学论丛》第661页。
    ⑨魏夫人,名玩,生卒年不详,大约生活在北宋神宗、徽宗时期。襄阳(今湖北襄樊)人。魏泰姊,曾布妻,封鲁国夫人。工诗词,有后人辑本《鲁国夫人词》。朱熹云:“本朝妇人能文,只有李易安与魏夫人。”(《游艺论》,《朱子语类》卷一四?)
    ⑩《历代词话叙录》第109页。
    11《词统源流》、《词坛纪事》、《词家辨证》均无序。
    12如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五云:“彭骏孙《词藻》四卷,品论古人得失,欲使苏辛、周柳两派同归。”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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