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初去京都和东京转了几天,我头脑中日本人的生活被东北大震灾搞得如惊弓之鸟的想象完全消散了,看到是一如既往的有秩序的生活。早晨,穿戴整齐时尚、身体前倾、默默赶路上班是主旋律;白天,你会在咖啡馆里看到不少五六十岁的女性,或独自一人点上一杯咖啡一份西点,捧起小小的文库本静静地读,或两三位老姐妹坐在一起,边喝咖啡边小声交谈;即使是书店里,周末也会有许多年龄性别不同的人站在书架前痴迷读书、排队买书。电视里关于美容的、料理的、旅游的、棒球的、搞笑的节目占据着大量频道,一派安居乐业的样子。也就是说,如果你不去看报看书,就很少会听到关于地震的谈话,仿佛一年前的大地震不是在这里发生的。日本人真的这么开通,早早忘记了那场大灾难吗?当然不是。在平静的生活表象下,日本人实际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1995年阪神大地震后,作家高村薰曾说:“在阪神大地震世界崩塌的瞬间,我内心中一直思考的所谓生存意义坍塌了,浮现在眼前的是无常的真实感受,由此我第一次思考起佛教。”周围的世界突然被毁坏,身边的人突然离开,理所当然住着的家顷刻没了……它们带来人对生死问题的思考、对宗教的思考,这与2011年3•11东北大震灾之后是相通的。人们再度认识了无常,虽然无常在前,生活仍然需要重建。村上龙在3•11地震后的投稿附言中说得非常好:“巨大的地震、海啸夺走了生命和资源,被繁荣毒害了的我们当中,现在要种下‘希望’的种子。”这种“希望”在家园的重建上,更在对眼前切实幸福的追求以及人与人的爱之中。这就是日本人的变化。这些思考与希望,同时也在文学中得到了表现。 总的来说,2012年的文学创作是在3•11创痛后的思考中前行的,“3•11文学”继续被书写,但较之地震当年,这种书写更加冷静、更侧重于通过故事展现思考,表现新的生活取向和新的价值观,自然,核与战争等主题更加切实地被书写。 珍视亲情,相濡以沫 3•11之后,日本人从价值观到生活方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或者说由于价值观的变化带来了思考方式、生活方式选择的变化。比如非常多原来一直保持恋爱关系的大龄男女开始领证结婚,认真建起小家过日子;原来出去租房子与父母分开生活的年轻人重新搬回父母身边——这甚至带动了房地产开发三代四代同堂的户型(而且卖向不错);原来大把花到酒吧等娱乐消费场所的钱也被大幅度节省下来,留作孩子教育、家庭一起出游之用……一句话,日本人在瞬间生死离别、瞬间命运逆转的教训面前,重新认识到亲情的珍贵,爱家庭、爱亲人、理解亲人、回归亲情。亲人间的爱,互相搀扶、共同克服困难的温暖的故事与突发灾难后如何走出伤痛的心理相契合,深得读者喜爱。2012年12月31日的《朝日新闻》第十三版在回顾一年足迹的内容中就有来自普通市民的“在受灾地相互支撑过生活”的文章,说出了2012年的重要特征。这一年的文学创作,以及这一年广泛被阅读的作品,紧紧围绕着这个感情主题。 《海边的家族——鱼屋三代记》(雅出版社出版,2012年10月)是著名随笔作家黑川钟信的第一部长篇。写的是神奈川大矶町世代经营小旅馆的阿部一家从大正年间转型开“鱼善”鱼屋,此后三代人一心一意、各尽所能、拼命干活、互相搀扶的故事。故事里的阿部一家以及游客、顾客等所有出场人物各个人情笃厚,因此,作品中不仅有详细描写的大正到昭和年间的日本鱼屋生活,更有朴素温厚的人事、人情故事。一家人拧成一股绳共同努力与奋斗、人与人相互间的善意,正是活在人世最重要的东西,有了它们,人生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可以说,这正是作者对过去的缅怀和今日的向往,读来如沐古风,如沐春风。 《欢喜之仔》(上、下,幻冬舍,2012年11月)是天童荒太继《永远之仔》和《伤悼之人》后的又一部歌颂希望歌颂爱的力作,是2012年日本社会情绪所偏爱的代表作品。 十七岁的诚、十二岁的弟弟正二、还在幼儿园的妹妹香兄妹三人因爸爸逃债失踪、妈妈摔成植物人而突然成了孤儿,陷入孤立的、困难万重的深渊。诚要替父还债,也要养活弟弟妹妹和自己,只能退学打工,清晨出门深夜归;小学六年级的正二每天给妈妈翻身、换尿布,照顾小妹妹;香小小的年纪就懂得抱团取暖,懂得去保护别人……在苛酷的现实面前,没有大人的保护、没有梦想的自由、没有可信的未来,但是兄妹三人不抱怨,诚用他的强悍、正二以他的慈爱和聪明的香相互疼爱,直面残酷的生活,共同走过一天又一天。在过苛的环境中,他们没有放弃希望,没有放弃爱。坚定地前行,正是这部作品主人公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品质,它们犹如逆境中开放的花朵,鼓励和感动着每一位读者,唤醒人们心中沉睡太久的坚强与昂扬的勇气。书名之中的“欢喜”,应该体现了作者对昂扬之气的赞美。 小池真理子《沉默的人》(文艺春秋, 2012年11月)是献给亡父的书。这是小池第一次写家族故事的作品。小说中的父亲扔下幼小的孩子和妻子,建立了新的家庭,晚年却得了帕金森症,最后手不能写、口不能说,在沉默中死去。遗留下来的用文字处理机写的信和短歌,道出了父亲面对绝望时写下的对亲人对女儿的思念、对恋人的爱、对短歌的热情,也道出了与后妻一家的不睦。这是父亲手指还能活动的时候用打字机写下的文字。在人生的尽头,回头看赤裸裸的“生”,生之意、死之意尽皆了然,“家”之型与对亲人的眷恋同时流露出来,如光照亮故事。“不能讲话,不能走路,不能写字的人在想什么?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什么是家人?”这是写在环封上的话。作者在这四百余页的小说中一点一点地触到了沉默者的心音,这心音在作者心底沉静地回荡。 关注个体愿望、书写小人物的人生 小川洋子《小鸟》(朝日新闻出版社,2012年11月)写两兄弟不谙与人交流之道,孤独无援,但是他们和小鸟音息相通。哥哥不会讲话,却有一种特殊的语言——po-po-语,只有弟弟懂。哥哥和弟弟听小鸟的和鸣,听“已经被人类忘却的语言”,给小鸟喂食喂水,打扫鸟屋。这是他们的幸福,安静的幸福。弟弟孤独死后被发现的遗体还紧紧抱着小竹鸟笼,里面有一只小小的绣眼鸟。在人世的角落里,与鸟一起微不足道的、安静的幸福也许正是他们克服孤独的独木桥。这是小川洋子的会心之作,全景镜头式的小说手法加上细部特写的技巧,使兄弟两个笨笨的温暖的日子、弟弟对图书馆司书淡淡的爱恋如小河流水般静静流淌。河边的一花一木历历在目,小鸟的和鸣清音在耳,感动无数读者,让这故事在心中放不下,小川也因这样的文体表达深得日本人喜爱。 村上龙的《五十五岁开始的人生》(幻冬舍,2012)由五个小中篇构成,讲述的都是普通人在五十五岁之后开启新的人生的故事。为什么要选择五十五岁?这是值得思考的问题。从成人开始到五十五岁之间,一个人,无论男女,都要背负起为社会为家庭劳碌的重担,二三十年间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事,都不能倒下,必须扛过来,一句话——你被需要。五十五岁以后,精力体力开始衰落,容光不再,社会的家庭的重担不需要你挑了……老之将至的心境与对老后的诸多不安,加之大地震等自然和人为灾难所提示的生命的脆弱与无常一股脑地摆在了面前。今后的人生路该如何走,如何能朝向光明?村上龙用小说的方式思考了这个问题,诚实写下了普通人的现实与寻找幸福的努力,写下了绝望与希望在主人公心中的对决过程,关心自己、为自己活一回的热情被唤醒,感动了整个社会。这本书的读者很自然地会把作品与现实相联系,年轻人因它会更多些理解父母,鼓励他们去追求晚年幸福;五十五岁前后的中老年因它心中会明亮起来,对晚年生活充满希望。 《空拳》 (日本经济新闻出版社,2012年10月)是角田光代以“男人有跃动感的、最美的运动”——拳击为主题的长篇。这种运动很残酷,没有轰动的人气、离金钱离名誉俱远、死却日常地横在眼前。男人想通过自己的拳头获取到什么呢?练习练习再练习,人生就在不断的重复与拼搏跃动之中走过。角田是有许多铁杆粉丝的作家,被粉丝誉为“编故事怪杰”,这本近五百页的作品更被称为把拳击写绝了的杰作。 《到岛上去拿驾照》(集英社,2012年9月)是星野博美的随笔集。作者并非没有话语权的小人物,而是摄影家,更是高产的中年作家。她静观自己的感受,知道这一刻的自己心情怎样,想要什么,怎样才可以解决目前的问题。在不因随大流而忘却自我、牺牲自我这一点上,她是一个个体,与那些努力生活的人有相通之处。《去岛上拿驾照》这样让人笑出眼泪的作品在星野是很特殊的,爱猫死了,和周围的关系搞砸了……做点什么新鲜事呢,让自己累得没有余暇想闹心事,让脑袋和神经疲惫得懒得动一下?最好是一个好像够不着又像够得着的具体的目标。要是这个目标达成了,以后或许还会去努力……就去考个驾照吧。于是四十多岁的女士走进了牧场似的驾校,主人公有了“相遇”、有了“发现”,就像打开来一个小孔,斗大的风吹进了日常生活——开车好比人生。太累了!想松缓一下神经!这样的情绪在相当数量的日本人中是相通的;同样,找一种劳累筋骨疗养精神的事做做,必然得到广泛共鸣——由不同个人情绪汇成社会的普遍愿望——作者正是写出了“个体”的“普遍”诉求。 战争题材 在2012年的日本文坛,赤坂真理的《东京监狱》(河出书房新社,2012年7月)是一部值得重视和加以讨论的小说。这部作品因为内容涉及到了天皇的战争责任和东京大审判这些重大问题而惹人注目,同时也因为作品内部的张力而被多重解读。 作品安排了一位在美国留学的日本高中生真理,在班级的模拟裁判中要就昭和天皇是否有战争责任做出回答。这样的安排使一个日本女孩不由自主地陷入矛盾中——她面对着是否要按照美国的逻辑做出回答的问题。而包括曾经在东京大审判中担任翻译工作的母亲在内,上一代人都对这段历史保持沉默。以此为契机,真理开始思考战后问题。作品别具匠心地在十五岁的真理和四十五岁的真理之间建立起交流的线路,把沿着现实时间轴的叙述和幻想式的叙述紧紧拧到一起,同时,擅于透过身体感觉记述“过程”的写作才能在这部作品中也有精彩表现。在日本的课堂上,日本历史一般教到二战前就不再讲述。出生于1964年的赤坂真理痛感随着时间的流逝,新一代人对那场战争的认识来越淡漠,故而创作了这部作品。他认为历史应当正视,因为历史是不可能真正被遗忘的。她期望自己能把“战争与战后”作为每一个日本人的问题写出来。而且她认为,在整个社会都回避问题的现实条件下,文学也许是最好的形式。这部作品2012年获得了每日出版文化奖(第六十六届)、司马辽太郎奖(第十六届)、紫式部文学奖(第二十三届),而且还被评为2012年最好图书第一位。 3•11东北大震灾以及海啸一阵风似的过去后,留下了广阔的废墟。这些灾后废墟让许多年迈的日本人联想起战争废墟,联想起原子弹投下后的广岛、长崎,联想到东京大轰炸之后的景象。这种联想也促使社会从“后果”出发思考战争问题。自然灾害不可抗拒,而战争的发动则是人的作用。《那一天,五点二十五分东京站发车》(新潮社,2012年7月)作者是七〇后的西川美和。这部小说来自于作者伯父的战争体验日记。伯父1945年应招入伍,作为通信兵训练约三个月,作为通信兵提早知道了日本战败,部队解散,乘火车从东京沿着焦土一路向西,扑奔面目全非的故乡广岛。 小说题目本身就带着强烈的时代定位,带着由东京到广岛的空间与时间的移动,带着移动中的所有体验与思考。这部作品虽然是写过去的事情,却有日记的现在进行时感受。作者发现自己所没有经历8•15与正在经历的3•11有某种相通,作品中没有装饰,没有感情介入,淡淡地把过去与眼下层叠地叙述出来。作者一直思考是什么原因使祖父祖母一辈人都卷入了愚蠢的战争,为了更多人能了解战争,他把自己看到的伯父的日记写成了小说。他表示在作品中把今昔时代扭合起来的力量,正是来自3•11大震灾体验。有评价说这是出自新一代之手的“广岛文学”。 柴崎友香的《没有我的城市》也是这一题材中值得重视的一部作品,它警示忘却中的人们牢记战争。 中国因素频频出现 由于经济政治等众所周知的多重原因的影响,近来在日本以中国为内容,或者包含中国因素的作品日益增多。和中国城市的街道时时刻刻在变化一样,中国的经济形势社会状况百姓生活也都处在不断的变化之中。这些变化以及在这些变化中生长出来的交流中的故事便自然成为作品的内容。中岛京子的《慢慢走》(文艺春秋,2012年9月)写了三个日本女性在中国工作、生活的故事。书名的直接来自于中国人道别时一句常用语“您慢走”、“慢走”。毕业于日本法政大学经营学专业的吉田俢一是纯文学、大众文学都写得顺手的作家,登台亮相五年就斩获了芥川奖和山本周五郎奖。《太阳不动》是他走上文坛十五周年的纪念作,是与普通读者日常生活完全不同世界的企业间谍小说,主要“战场”设在亚洲,牵及欧美,中国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环境。小说在男女间谍跨越多国界的酷斗与感情纠葛中展示了企业战争的残酷与人性的顽强。不同国度、不同“战场”的现场感、男女间谍各自的魅力都颇为吸引眼球。 在日本文坛上杨逸的作品几乎离不开中国这个广阔的背景,她也因此成为日本读者非常关注的作家。2012年初,文艺春秋就出版了杨逸的《进言孔子》。这本书是她关于中国历史人物系列作品的汇集。作者以女作家的笔触和目光摹写了她眼中的孔子、李煜、毛泽东、周恩来、鲁迅、蒋介石等历史人物。 随着中国国际地位越来越重要,“中国因素”将更加大量被书写。 重要的文学讨论 “语言”是文学界近几年讨论的热点问题,3•11后曾经有过比较集中的热议,比如大地震之后的4月2日,高桥源一郎就与森村泰昌做了“震灾和语言”的特别对谈,同年5月大野更纱发表了《说说3•11后的“话语”》,作家、评论家对日本语表现出了相当普遍的关心,以讨论与著文方式发表了不少意见。2012年这个讨论继续保持了热度,比如在大震灾一周年的日子,江国香织、堀江敏幸、平野启一郎、绵矢丽萨等作家就坐下来对后3•11文学做了认真的讨论,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论题就是语言问题;《日本文学》2012年4月号还发表了赤坂宪雄《从震灾到语言》的论文,高桥源一郎也就小说语言专门作文论述。诸多讨论中有古典语言的继承与发展问题,有网络语言问题,更有在今天日本文学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言走向世界,用什么样的语言向后代讲述今天的日本以及刚刚过去的大地震?是用泉镜花式的语言,还是村上春树的语言?对语言问题的讨论甚至引导了阅读古典、经典的倾向。 另外一个比较集中的话题是村上春树的文学。村上是日本的,也是世界的,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评论界对村上文学的讨论也已持续了多年,近几年在纯文学杂志上更经常看得到评论专辑,集中讨论村上文学对历史、社会存在形式、宗教、社会恶、人性恶的书写,包括村上的语言。2012年这一讨论进一步深入,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文学》杂志2012年第三期、第五期、第八期、第十一期都有村上研究文章发表,几乎占这本杂志一年刊发的当代文学研究文章的百分之八十。 难忘的人和事 2012年来了又去。一些新作家刚刚冒头,让我们还来不及记他们的名字,而另一些久负盛名的作家却溘然辞世。其中吉本隆明、丸谷才一的去世值得记上一笔。 吉本隆明是当代著名思想家、诗人、评论家,从1943年尝试文学创作开始,近七十年来,其文学与思想对日本文坛持续发生影响,特别是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他对日本文学界、知识界拥有巨大的影响力,被称为战后日本思想界的巨人。他也是中国读者非常熟悉的吉本芭娜娜的父亲。吉本隆明于2012年3月16日去世。仿佛是战中派撒向日本文坛的最后一缕霞彩,他的离世标志着曾经在战争中生活过的一代人在日本文坛的谢幕。 丸谷才一出生于大正末年,是小说创作、文艺评论、翻译三栖的大家。他批判日本文学中幽暗的私小说风土,追求轻妙、知性的创作。小说代表作有《竹枕》《残岁》《只身的叛乱》等,代表性评论著作有《何谓忠臣藏》《文章读本》等,翻译则有译作乔伊斯的《尤利西斯》。 更让人难忘的,是文学家面对社会问题所采取的积极行动。2012年7月16日在东京代代木公园,举行了轰动日本的“再见,原子发电!十万人集会”。酷暑之中,由北海道、冲绳等全日本各地自愿赶来的参加者聚集一处,共同发出了反核、反核电的声音。这次大集会是继2011年9月19日明治公园反核集会(六万余人参加)之后的第二次大型反核集会,是成功的市民运动,参加者代表把七百余万人的反核签名递交到了首相官邸。值得关注的是,这次集会的十名发起人中,有经济评论家、音乐家、寺庙住持,但更多的是作家。他们是大江健三郎、濑户内寂听、落合惠子、澤地久枝、広濑隆五位作家。而参加者中,作家更是不计其数。可以说这也是一次重要的文学事件,众多作家在核这种人类重大问题上、在日本社会重大问题上自觉承担起社会责任,作先行者与领头羊。作家的这种领头羊行为在日本是有足迹可循的,大江健三郎所说的“我们在‘侮辱’之中活着”正是引用中野重治的话(来自其母亲手信)。九十岁高龄的濑户内寂听也从京都赶去东京参加集会,并表明了坚持斗争的决心,她说:“我们要持续地说‘停止恶行’!”泽地久枝更是直接喊出了“核必须无条件废止!我们不要核!”3•11之后,川上弘美等作家立即就有反核的作品问世,把核带给日本人日常生活的不安感以及“安静的愤怒”表达出来。与创作同行,作家这次发起反核集会,是身体力行的重要文学活动,其影响与作用在今后无疑会日益扩展开来。 文学奖 作为2012年日本文学全年的概述,最后我们来回顾一下获奖作家与作品。 七十五岁高龄的女作家黑田夏子获得第一百四十八届芥川奖是2012年引起全社会反响的文学景观。引起热议之点是超越作品故事的获奖者年龄和作品异样的文体特点。作品名为《ab珊瑚》(也译为《分杈珊瑚》),写的是昭和时代的家族故事。小说形式独特主要表现在一反文学作品竖排版传统而采用横排版、回避固定词语而多用叙述代替、假名使用较多等等方面,值得一读。 同年获得上半年芥川奖(第一百四十七届)的作品为鹿岛田真希的《黄泉巡游》。 川端康成奖是奖励优秀短篇的文学奖项。江国香织以《犬与口琴》短篇集获得了此项殊荣(第三十八届)。在无事也感到很忙的现代生活中,短篇被越来越多的人用零碎的时间阅读。好的短篇会让你在那短暂的时间里忘记日常生活,享受小说的技巧与故事,给予你长时间的感动和余韵。在这里借便写上几篇2012年颇为好看的短篇:如玄侑宗久的《小太郎的义愤》、村松真理的《野百合》、桥本治的《毛豆》、奥田英朗的《这里是青山》、三木卓的《咳》、村山由佳的《约定》、熊谷达也的《川崎船》等等。 2012年获得主要纯文学奖的作家作品还有:守山忍以《缝隙》、二甁哲也以《最后的闰年》获得第一百一十五届文学界新人奖;冈本学以《丧失虚构》获得第五十五届群像新人文学奖;高桥阳子以《黄金之庭》、新庄耕以《狭小宅邸》获得第三十六届昴文学奖;山田咏美以《绅士》获得第六十五届野间文学奖;绵矢丽萨以《可怜吧?》获得第六届大江健三郎文学奖;高桥源一郎以《再见,克里斯朵夫•罗宾》获得第四十八届谷崎润一郎文学奖;角田光代以《彼岸的孩子》获得第四十届泉镜花文学奖;冈本学以《丧失的虚构》获得第五十五届群像新人奖。 作者:秦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