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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
注释： 李淑一 —— 柳直 荀 烈士的爱人，杨开慧烈士的好友。原任湖南长沙市第十中学语文教员。 骄杨——骄，强壮矫健的样子，这里引申为坚强不屈。杨，杨开慧，湖南长沙人，一九二一年入党，长期跟随毛主席从事革命活动。一九二七年大革命失败后，毛主席上了井冈山，她留在长沙做地下工作。一九三 0 年被捕入狱，备受酷刑，但她始终坚贞不屈。同年在长沙被反动军阀何键杀害。 柳——指柳直苟烈士。柳直 荀 ，湖南长沙人，一九二三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九二六年任湖南省政府委员，并被选为农民协会秘书长。一九二七年参加南昌起义。后来辗转南北各地，坚持革命斗争。一九三二年九月在湖北洪湖地区牺牲。 杨柳轻飏——杨花柳絮轻盈地飞扬，象征杨柳二位烈士的忠魂直上天空，语意双关。飏，同扬，飘的意思。 重霄九——即九重霄，因押韵而颠倒。古代传说天有九层，这里是指天的最高处。 问讯——问候。 吴刚——神话传说里月宫中的人物，因学仙有过错，被罚到月宫里砍桂树。事见唐 · 段成式《酉阳杂俎》。 桂花酒——用桂花酿成的酒，传说中仙人的饮料。 寂寞——冷清而感到无聊。 嫦娥——亦作妲娥。神话传说中月宫里的仙人，原为有穷国国君后羿的妻子。《淮南子 · 览冥训》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以奔月。” 舒广袖——舒展宽长的袖子，形容翩翩起舞的姿态。 曾伏虎——这里是说，中国人民在党的领导下，赶走了帝国主义，打倒了封建主义和国民党反动派，取得了革命的性利。曾，已经。伏，降伏。虎，比喻凶恶的敌人。 顿——顿时，立刻。
历史背景： 《蝶恋花》是运用传统诗型(词的小令)创作的一首幻想诗。 一九五七年一月，毛主席诗词十八首发表。二月七日，李淑一同志把自己的读后感写信告诉毛主席，并附上她在一九三三年夏季为悼念柳直 荀 烈士而写的一首词《菩萨蛮 · 惊梦》。五月十一日毛主席写了这首词答她。李淑一收到这首词后，长沙市第十中学的同学争相传诵。湖南师范学院经请示毛主席同意，在校刊上发表。这首词的原题是《游仙》，发表时毛主席改题为《赠李淑一》，全国各报刊相继刊载。一九六三年十二月，毛主席再改题为《答李淑一》。毛泽东这首词写在全国反右斗争的前夕，它对激励全党和全国人民坚决打退国内外阶级敌人的猖狂进攻，教育全国人民群众发扬革命先烈的光荣传统，保卫用鲜血换来的胜利果实，坚持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这首词以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表达了对革命先烈的深切悼念和热情歌颂。 这首词在格式上是双调词体，分上、下两阕。上阕说的是两位烈士牺牲后魂魄升天的情景。运用语意双关的艺术手法和美丽的神话故事，再现了革命先烈的高大英雄形象。他们的 “ 强魂 ” 离开了罪恶的地面，飞升到青冥的高天( “ 重霄九 ” )，在那里见到了被惩罚而终日终夜在砍伐月宫里桂树的老头儿吴刚。这位仙人捧出天上特有的桂花酒 来 款待他们。 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开头两句，毛主席以极为巧妙的艺术构思，运用双关语，将思想感情写得真挚感人。这里连用两个 “ 失 ” 字，平易而深沉地表达了对革命烈土深切悼念的心情。同时 “ 我 ” 、 “ 君 ” 对举又体现了毛主席对李淑一同志的深厚革命情谊和亲切刃慰问。 “ 骄 ” 字，既是颂扬杨开慧烈土视死如归、刚毅不屈的革命气节，也是对柳直 荀 烈土的赞扬。杨柳二位烈土是千千万万为革命牺牲的先烈的代表。这里不仅是对杨柳二位烈土的悼念，也是对在中国革命战争中牺牲的成千上万的烈土的悼念和赞颂。 “ 杨 ” 、 “ 柳 ” 二字以姓氏指代两位烈士，他们的忠魂像洁白美丽的杨花柳絮，向天空的高处轻盈地飞去，一直飞到九重天上的月宫里去了。这里用革命浪漫主义的手法，动人的想象，打开了一个缅怀先烈的仙人境界，表达了对革命烈土的追怀悼念。杨柳二位烈土虽然牺牲了，但烈士的英魂并没有泯灭，从而突出了烈土的革命精神永生。他们为人民利益而死，比泰山还重；他们高大的英雄形象和革命精神，永远活在人民的心中。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 在这里驰骋想象，热烈颂扬了烈土崇高的英雄形象 ， 他们不仅永远活在人民的心里，同时也感动了天上的神仙 ， 两位烈土的忠魂进入月宫，亲切地问候吴刚。吴刚用什么东西招待人间来的两位革命烈土呢 ？ 他恭恭敬敬地捧出月宫中的桂花美酒，热情而诚挚地款待他们。 下阕与上阕紧密相联，写忠魂在月宫中受到更隆重的款待和革命烈士生死不忘革命事业的崇高精神。嫦娥为了欢迎这两位地上人豪的到来，兴奋地舒展长长的袖子翩翩舞了起来。正当兴高采烈的当儿，忽然听到人间那些吃人魔王(老虎)被收拾了。他们顿时热泪如骤雨般地倾泻而下。那是混合着无限悲伤与欢乐的泪！是远非平常意义的泪 了 。 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 由吴刚引出了月宫中又一位仙人嫦娥。嫦娥在月宫中很寂寞，时刻怀念着人间。她见到烈土的英魂，就以广阔的天空为舞台，舒展开宽大的袖子而翩翩起舞，热情欢迎二位烈土的到来。吴刚和嫦娥，一个敬酒，一个献舞，对烈土表达无限的崇敬，烘托了烈士的形象更加高大英武。毛主席用革命浪漫主义的想象表达了现实中千百万革命群众对于革命烈土的敬仰和赞颂。写到这里，又把笔锋一转，由天空中的仙境又联想到现实的人间。 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这两句诗是艺术境界的又一个飞跃。一个 “ 忽 ” 字造成了强烈的转折， “ 泪飞 ” 而又 “ 顿作 ” ，表现了烈士强烈的无产阶级思想感情。他们的英魂虽然上天了，可仍时刻关怀着人间的革命斗争，关心着无产阶级的革命事业。忽然一个特大喜讯从人间传来，中国人民已经推翻了三座大山，打垮了蒋介石反动派， 正 如毛主席所说： “ 中国人民为了消灭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在中国的统治，花了一百多年时间，死了大概几千万人之多，才取得一九四九年的胜利。 ” (转引白《和美国记者安娜 · 路易斯 · 斯特朗的谈话》题解)。烈土的忠魂为此而激动地流下了欢喜的热泪，那激动的泪水顿时化作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洒向祖国解放了的大地。毛主席对于革命烈土由于革命胜利而激起的极大欢喜之情，做了极为巧妙、富于神话色彩的刻 画 。在诗篇里，烈土高大的英雄形象，光彩夺目。他们虽死犹生，他们在和我们一起欢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他们永远活在 人 们的心里，他们将永远鼓舞 人 们前进；而我们革命和建设所取得的每一个胜利，也将使革命先烈含笑于九霄。 该 词中 “ 忽报 ” 两句是对李淑一同志的劝导和安慰。 “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 毛主席以无限宽广的革命胸怀，用共产主义的生死观来对待亲人和战友的牺牲。 这里所体现的，便是文艺批评家所说的 “ 刨造之境 ” 。 它 以 幻 想和夸张的手法，通过神话故事中的吴刚、嫦娥对烈土的敬爱和对烈士生死不忘革命的精神的描写，再现了杨、柳二烈土高大的形象，充满着极其深刻的艺术感染力， 该词 的部分素材虽取自现实和传说人物，但从词的整个构成 来 看，却已是一种非人间的、全新的境界，是所谓的 “另一世界”。 而从作品内蕴的思想、情感讲，虽然亦很不平凡，但实质上依然是人间的、现实的。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相结合。 也许正因为采取了这样一种特殊意味的创作方法，才使它更具魅力、吸引力 ； 正因该 词意义和价值所在， 才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从题旨上看， 这 是一首追念亡妻和亡友的作品。但我们应注意 到 ， 这里 追悼的，不只是一般的爱 妻 和 战 友，而且是两位革命烈士 ， 是 在那暗 无 天 日 、斗争剧烈 残酷 的年代，为亿万人民的生存幸福， 而 贡献了自己生命 的人 。作者追思起这样的人，当然胸中会有无穷的往事萦绕，有不尽的痛悼与崇敬心情腾涌。这自然有条件使作者写出有价值的诗篇，而这类悼亡诗，追念死友之诗，在我国古代诗库中不乏其例，其中也不乏真挚感人的作品。但它们的创作方法，大都是些陶铸眼前诗材、诗感而成的即兴抒情诗。毛泽东的这首小词，却应用了另外一种创作方法 —— 幻想性的创作方法。我们所能看到的毛泽东的诗词创作约数十首，从创作方法上看大都是现实性的。其它运用神话、传说和驰骋想象(乃至于幻想)者虽也不少，但像《蝶恋花》这样全部用神话式构思的却不多见。 为什么作者要采取这种特殊的创作方法呢 ？ 首先 ， 是要更有力地表现这个具有庄严意义的题材、题旨。 我们前面提到，作者追忆的不是一般的亲人、密友，而是伟大的战士，大义凛然的献身者。对此，作者自然有许多话可说，有许多话要说。然而，一首小词的容量是有限的，这就产生了一个如何说会更好些的问题。何况，若按实际情况铺排词句，处理得当，并非易事。也许，是出于这种思考，作者就索性选作别调了一—凭藉想象，另辟一种更新、也更高的境界去表现它。 其次，作者是一代伟大的政治家。 毛泽东首先是一位伟人、无产阶级革命家，尔后才是诗人。 他所颂扬的对象、被悼者又具有那样伟大的品格。在这种情形下，作者若按一般诗人的写法去处理，即便感情再真挚，也多少与作者本人的身份思想不尽相符。虽然他也是一个正常的人——有血肉、有感情的人。何况在当时环境下，可能还有一些别的实际问题需要考虑呢 ？ 这样一来，便驱使他放弃写实的手法，而去驰骋他的诗的幻想了。我们知道，对于中国古典诗词，毛泽东是唐代三李 (李白、李贺、李商隐)作品的爱好者，而后者的诗作特点都是比较偏重想象，乃至幻想的。其中李贺尤为突出。这也许是使他的这首词采取了幻想性手法的另—点因缘吧? 毛泽东首小词可以称她是一朵青色的花——一朵别具香气与姿态的青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