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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在网络时代，看当下的传媒纷纭，此消彼长，报纸这一平面媒体被许多人认为已经步入了漫长的冬季。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想见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活跃在中国本土上的一大批报人，他们的铁肩道义妙手文章，他们的职业操守报国情怀，他们的经营策略办报理念，他们的不屈不挠屡败屡战，往往成为一些有怀旧癖者的话题。这些报人，虽然性格各异，政见参差，眼光不同，但都在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矢志不渝，终身不悔，他们无愧于中国报人这一看似平常实在内蕴丰富分量很重的称谓。这些人有邵飘萍、林白水，有张季鸾、胡政之，有王芸生、范长江，有朱启平、陶菊隐，有邓季惺、陈德铭，有张友鸾、张慧剑、张恨水，有杨刚、羊枣，有赵超构、柯灵、黄裳，实际上，陈布雷、陶希圣这些人也都有报人的痕迹，当然，还有与大公报和文汇报都有渊源的徐铸成。 为报人立传，为著名的报人立传，虽然看似简单，因为有他们的大量作品在，但是仔细掂量，还是颇为不易。新闻是易碎品，讲究时效性，时过境迁，往往令人不忍卒读。报人虽然大多经历丰富，但往往是在记录时代、采写他人，而真正能够留下经得起时间和历史检验的文字，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民国的著名报人大多是多面手，不仅会写新闻，会经营版面，会写出立意高远声情并茂的政论文章，而且还有自己的专业爱好，在某些领域成为卓然大家，王芸生被称为中日关系研究专家，柯灵、黄裳在1949年政权更迭之后，都能成为散文随笔乃至书话领域的写作高手，也许不是偶然。即使在今天看林放的《延安一月》、范长江的《中国西北角》，我们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一代报人的凛凛风骨。毛泽东曾经多次向胡乔木、吴冷西等身边的秀才们称道大公报，称道张季鸾、王芸生，称道民初以来的邹容、章炳麟、章士钊，称道梁启超。毛泽东甚至说，你们不要把我变成蒋介石，蒋介石不看中央日报，我不看人民日报。据说，周恩来也说，大公报是报业的黄埔军校，而徐铸成这位来自江南无锡宜兴小城的翩翩少年，就是在大公报的学校里，在胡政之和张季鸾的倾心栽培之下，逐步崭露头角，显现其在报业上的卓然才华。徐铸成在大公报的历练，奠定了其事业发展的基础，羽翼丰满的徐铸成自立门户参与创办文汇报，在中国报业史上掀开了新的一页。徐铸成先生在民国那样的环境之下，主张文人报国，独立办报，呼吁政治家少说假话，记者们多说真话，虽然迭遭磨难，但是从不言放弃，不断成就中国报业传奇。一生挚爱报业的徐铸成在1949年之后，还曾提出到各地去办文汇报，虽然后来被打成右派，“文革”结束之后，还流露出到香港办报的念头，真是一生醉心办报。 李伟先生兀兀穷年，搜集了关于徐铸成先生的大量资料，仔细研究徐铸成先生的回忆文章，搜求爬梳，澄清了许多似是而非的历史公案，诸如在大公报期间，徐铸成与王芸生的关系，徐铸成被错划为右派的详细过程，徐铸成先生关于叶圣陶先生某次发言的记述，徐铸成对从事新闻事业的心得体会，凡此等等，都可圈可点，颇堪玩味。虽然在内容宏富的材料之中难免有点芜杂，在一些持论公允的叙述中有些地方过于直接武断，在一些事件月旦评价中有点囿于原有说法没有进一步挖掘的遗憾，如毛泽东评价文汇报办得好，实际上带有客气话示以大度的味道，并不是由衷之言。毛泽东在座谈会上，听了上海新闻界人士的发言，看了林放的文章《先锋何在》，马上就敏感到上海的报纸存在三条路线，毛泽东对“拆墙”之说尤其在意，这些毛泽东的真实想法，都在吴冷西《忆毛主席:我亲身经历的若干重大历史事件片断》中有很完整的披露，可惜，徐铸成先生当时哪能体会得到？！ 徐铸成先生的报业生涯实际上随着新政权的建立就已经结束，如果他不像其他人迅速转型与时俱进的话。徐铸成先生在“文革”结束后，不知老之将至，追述过往报人业绩，检讨生平得失，留下的文字，成为后辈有志于投身报业者的难得镜鉴，读他的《报海旧闻》，往往会让人心中升腾起一种身为报人的自豪和神往，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旧事了。 大致二十年前，我得以结识李伟先生，多有请益，蒙受教诲。李伟先生当时正在撰写《曹聚仁传》，后来又不断推出《苏青传》、《神秘的无名氏》等，每有新书出来，李伟先生都记着送给我，让我每每感动于李伟老先生的老骥伏枥壮心不已。早就知道李伟先生在撰写徐铸成的传记，每次和他聊起来，我都说，不着急，慢慢来，实际上是希望李伟先生保重身体，在健康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些研究，写写文章。但是，李伟先生以八十多岁的高龄，不仅完成了洋洋洒洒达三十多万字的《报人风骨:徐铸成传》，而且许多旧著也都重新修订出版，厚积薄发。 (《报人风骨:徐铸成传》李伟著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 原载：《文汇读书周报》2008-09-26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