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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部影片先后上映，不约而同地都用了“女性身体”作为电影的宣传海报，但是不同于我们一般所看到的青春美艳的性感女郎，《立春》和《左右》中的女性身体既不青春，也不性感，它更像是一种生活的寓言，预示着女主人公将在影片中所要遭遇到的身体选择和内心起伏。 《立春》中的女主人公是以广播喇叭里的优美嗓音亮相的：“空气清新，大地欢腾……可怜的心啊，别害怕。天地间万物都在变化……刚才您听到的是女高音独唱《慕春》，演唱者是师范音乐学院教师王彩玲……” 现实总是不完美的，老天给了王彩玲天籁般的嗓音，却没有给她天使般的面孔和高贵的出身。她身材臃肿、满脸痘疤，缺乏女性魅力，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被小县城的人定为另类怪胎。当她与一心梦想做画家的炼钢厂工人黄四宝相识时，她春心萌动，心甘情愿地做了黄四宝第一个女模特。在开往北京的火车上，当黄四宝表白只是把她引为精神上的知己姐姐时，憧憬着幸福未来的王彩玲一下子被泼了盆冷水，原来自己一直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每个人都有梦想，但大部分人的梦想都被现实磨平了，而王彩玲却苦苦坚守着，不甘平庸，为梦想照进现实而奋斗着。作为一个世俗眼中的正常女人，她是缺失的：没有家庭，没有丈夫，连孩子也是领养的，因此她成为世俗偏见的眼中钉。但王彩玲对世俗的秩序却丝毫不介意，她活在她理想化的世界里。当爱情来临时，她在黄四宝面前无畏地裸露着身体，昭示着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所特有的天真、幻想和浪漫；当爱情消失时，她又执著地维护着自己的身体和名誉，拒绝周瑜的求爱和胡金泉的假结婚。王彩玲身体的释放和保守是她偏执地追求理想爱情完美生活的一种极致化的表现，“身体”连接着现实，同时也照映着梦想。一个执著追求艺术、追求爱情、追求理想的至情至性的中年女人，心比天高却命不遂愿。王彩玲的才能、梦想、爱情在一些约定俗成的“秩序”中被一次次打压从而贬值，圣女成为“剩女”，也沦落为一座“孤岛”。理想化的她与世俗环境格格不入，社会对女人的标准指数和要求她都没有达到：没有美貌，没有做妻子，也没生孩子。但惟一成功的是她做了自己，“自我”的独立性和完整性也因此得以保存和延展。 电影《左右》一开始就把女主人公推到绝望的现实困境当中：房产中介枚竹的女儿禾禾被诊断为白血病，平静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乱。拯救女儿成为枚竹的惟一行动力，当没有合适的骨髓移植，枚竹决定找到前夫，和他再生一个孩子，用新生儿的脐带血来救女儿。影片的矛盾点顷刻间凸显了出来：拯救女儿是父母的天职，而在父母的天职下，枚竹和她的前夫必须在各自的新家庭之下做出轨的行为。这两个重新组合的家庭所要面临的家庭伦理和拯救生命之间的矛盾冲突如此激烈、不可调和，影片处理表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涌非常。 枚竹对女儿绝对的爱使她放弃了一切，她的主动坚持使救女行动一步步得以实现，行为倔犟偏执疯狂，却又让人同情和理解，因为母爱这个人类最不容置疑、最固若金汤、最真实的一种力量撼动了所有人的神经。前夫的妻子和现任的丈夫，他们的宽厚善良，温暖了绝望的人心，也使人性美好的东西更加闪光。 生活危机让人无处可逃，作为母亲，必须勇敢地承担一切责任和压力，直面残酷人生，无可推卸。而生命无法承受之重则直接落在了身体之上，“身体”成为枚竹实现救女儿梦想的直接途径。它不再仅仅是自己的载体，或者是迎接欲望的肉体，在现实困境的逼迫下，在一个善意伟大的出发点上，“身体”又回到了它最原始最传统的功能，一种用来受孕、生育的工具，但又多了一层意义，它还是一架把救女儿的梦想变成现实的桥梁，一颗希望的种子，“身体”因为它的神圣使命而发出母性的光辉来。 没有性感的美女，没有圆满的结局……《立春》和《左右》勇敢地打破了男人对女性的幻想，终于回到了女人的本身、真实的生活。 两部影片对弱势群体的关注是通过对生命个体真实客观自然的呈现，而没有落入中国传统式的苦情戏的窠臼。影片风格清新朴素，不饰雕琢，从而使人文关爱没有显得空洞、苍白和虚无，悲天悯人的情怀因此显得更为真诚、深刻和包容。《立春》和《左右》中的女人不是苦难的默默承受者和不幸命运的被动接受者，而是主动的行动者，王彩玲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枚竹为救女儿奋不顾身。个性见于行动，她们独立、倔强、执著、坚持、勇敢……都隐藏在女体里的内心，主动支配自己的身体，追求生活的幸福。 原载：《文艺报》2008-5-8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