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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美制造:另一种眼光找电影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迦陵 参加讨论

     每到这个时候,视线习惯地跟着奥斯卡走。坦白说,奥斯卡这套度量衡,用来评估“美国制造”是可圈可点,但要当成电影的指挥棒,也太抬举它,尤其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老朽评委们圈定的最佳外语片,委实是混淆视听,至少以偏概全得厉害。
    跳出好莱坞的辖区,电影的版图宽阔得很,更多风景,在“非美(国)制造”里。
    经历在戛纳和威尼斯的批处理看片后,这一年里不能绕过的导演,依然是高达。幸或不幸,他和雷乃、瓦尔达这群“坐八望九”的老家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创造力的导演。在《电影Socialism》里,高达对电影形式的探索依然大胆,眼光老辣,仍然不惮于抛出大判断:欧洲,因苦难而腐败,因自由而蒙羞。在极端的影像实验里,探讨历史、文明、语言,以及表述本身,这样的电影,如同从荷马史诗里撕下一页,抛掷在当代生活里。
    阿巴斯的《合法副本》被屡次和罗西里尼的《意大利之旅》对比,而我在这个托斯卡纳艳阳下的浪漫小品里,依然看到熟悉的阿巴斯:在路上,男人,女人,感情,有关幸福的追问,徜徉在真实与虚构的边界。最好的真实是虚构,最好的虚构是真实——离开伊朗的阿巴斯,仍然是阿巴斯。
    韩国电影或许凋零,而李沧东仍然是亚洲最不能被忽视的作者导演。以诗之虚境写救赎之虚无的《诗》,是戛纳的最佳剧本,也可能是这一年最好的剧本之一。李沧东写“诗”,却绕开了过分浪漫化的陷阱,有诗之轻灵梦幻,也直面现实的突兀残酷,这首《诗》超越了语法的层面而最终打通了灵魂的通道。
    因为不存在语言瓶颈,英国电影人的传统是奔赴美国讨生活,而迈克·李这样的导演的存在,成了英国电影“身份的证明”。《又一年》是一部看上去很“小”的电影,从小径出发,走入密林,最后奏成各种英国式主题的交响。
    在30年的沉寂后,意大利电影复兴的口号喊得一声响过一声,《我是爱》的出现,才真切让人看到意大利电影在美学意义上复兴的希望之光,它不能达到维斯康蒂的《豹》曾创造的巅峰,却足以唤醒意大利电影血脉里优雅激情的那一支。
    因为篇幅所限,这里提到的几部电影只是版图上有限的一角。我们想要提醒,《神与人》是这一年里格外值得一看的电影,教士是背景,这电影最后诉诸的是心灵的自由和强大,它验证着德勒兹关于电影的判词:影像终将超越三维,抵达灵魂的维度。也不该遗漏《秘境里斯本》,这是葡萄牙的“追忆逝水年华”,在激情和妒忌的火光里,回忆掩藏着回忆,记忆背叛了往事,那些潜意识里画面的组合,是万般让人沉溺的影像啊。还有《伤心小号曲》,提供了西班牙电影在阿尔莫多瓦之外的另一种面孔,B级片的种子在西班牙的血肉里绽放了惨烈悲情的花朵,这电影就像它的主角,一个悲伤的小丑,眼泪漫过滑稽的笑脸。俄罗斯电影是永远不能被忽视的分枝,《沉默的灵魂》在喧嚣时世里唤起了我们对于诗意电影刻骨铭心的记忆,静美的空镜里,草木有心,风物有情,那些安静得能听到时间移动的画面,如同温柔的提醒:所有被磨砺的褪色的过去,你还记得么?
    因为有它们,我对电影从未丧失信心:好电影从来不缺,只要去发现。
    《我是爱》  一个女人的史诗
    我丝毫不怀疑,《我是爱》是意大利电影艰难复兴后最美的收获。华美的巴洛克式画面上,镜头旋转着深入米兰郊外的宅邸,伦巴地的大族,豪奢,保守,在资本全球化的美丽新世界里,走向斜阳余晖的没落。这是悲欣交织的复调,开始于家宴,结束于葬礼,塞壬唱着大家族的挽歌,而被束缚的女子如皮各马力翁的奇迹,从岩石里迸发出生命来。
    白石的豪宅,枝状吊灯,水晶烛台,壁画,挂毯,罗马风的雕塑,以及带白手套的家仆……这是一个属于过去的家族,就像西西里岛上的萨里纳亲王家族,在风卷残云的时代里,他们已经是多余的——导演路卡·瓜达尼诺是维斯康蒂的继承人,《豹》的余音在《我是爱》里时有回响。更重要的,他偷师了希区柯克,效法了道格拉斯·塞克,所以这部意大利的家族没落剧里,叠上了一层眩晕迷离的女性叙事,在地中海的干燥阳光下,泛起一些潮湿的感触。
    有关家族的宏大叙事,瓦解在一个女人的容颜里,这电影所有惊心动魄的时刻,是女主角蒂尔达·斯维顿出现在画面上。远嫁意大利的俄裔女子,在冰冷的大宅门里做着故乡的菜肴,慰藉孤单落寞的思乡心,身边的人甚至已经忘记了她的俄文名字。女儿惊世骇俗的恋情,如冬雷惊醒她休眠的心,感情和身体都像惊蛰以后醒来的土地。那人是儿子的朋友,一个有天分的年轻厨师,食物和欲望缠绕,不伦的感情爆发在阳光下,在黑夜里猝然休止,不得善终。她在风雨交加的日子里离开,象牙白的脸上有激情在癫狂地燃烧——生命本身,生命的热度和力度,是没有错的。
    蒂尔达·斯维顿毫无疑问是这一辈最好的女演员之一,在她热烈的凝视里,《我是爱》结晶出一种纯粹:这是一个女人的史诗。
    《合法副本》  最完美的真实是虚构
    阿巴斯第一次离开伊朗,离开非职业演员,和茱丽叶·比诺什一起,来到托斯卡纳艳阳下。而《合法副本》依然似曾相识:公路,风景,汽车,旅人,闲谈,滑动在真实和虚构的似是而非的边界。
    男人是英国学者,在托斯卡纳小城做演讲,主题是艺术品和复制品的关系,副本如何介入了艺术,介入了感情。女人是旅居托斯卡纳的法国人,在中世纪的山城里开着古董店。她带他去临近的小城,山景如画,小车开到高坡上,男人女人在车里絮絮说话,窗外是蓝天红土,悠长的镜头聚焦在茱丽叶·比诺什的脸上,多么熟悉的场景,我们想起了《十》和《风带我们走》。女人的高跟鞋“笃笃”敲在石板路上,他们走在中世纪的巷子里,12分钟的长镜头,这是阿巴斯喜欢的节奏,从容和缓慢成为一种咒语,抵消银幕的边界。真的是模糊了边界,小咖啡馆的老板娘误以为他们是夫妻,叨叨讲起婚姻经,她调皮地对他笑:自己看着办。于是倾盖如故,假戏真做。一尊赝品的雕塑下邂逅一对老夫妻,他们说:“我们知道是复制品,然而它予我们的感动是真的。”啊,又是副本!男人是将错就错,女人也许只是期待一段意外的爱情,感情似是而非,依然有真实的情绪在暗涌,关于男女,关于感情,关于幸福——萍水相逢的浪漫是开始,而话题更在情爱之外。晚祷的钟声响起,男人看着镜面里的自己:真实是什么?副本又是什么?
    比诺什最初以为自己演一个十三点女人,而阿巴斯说:“不是这样的。真实和虚构是没有距离的。”最完美的虚构是真实,最完美的真实是虚构。其实这个故事是阿巴斯的亲身经历:“那是20年前,我不知道她看到电影会不会认出自己。”此情可待成追忆,他偶然对比诺什讲起这段故事,他至今记得,“那一刻她的表情太强烈太丰富。”于是,他决定拍一部电影。
    哎呀,茱丽叶·比诺什真是这电影最美的收获。真实和虚构依然会继续彼此纠缠吧,而《合法副本》里的比诺什,没有副本。
    《又一年》  他们属于哪里?
    看《又一年》,会想起迈克·李的同辈、英国人保罗·麦卡锡的一句话: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属于哪里?
    “阶层”这个词,根深蒂固地长在迈克·李的电影里。开始,是关于伦敦中产家庭的闲散小品。冬春交替,四季更迭,春日播种,感情在空气和土地里蠢蠢欲动,夏日欢聚,有朋自远方来,秋收季节,有人欢喜有人愁闷。来来去去,故事在汤姆和盖瑞的家里上演,从起居室到后花园。汤姆和盖瑞,英国战后一代人,1960年代的大学生,正在60来岁的年纪,善良踏实的老派人,愿意付出,希望身边的人都能过得更好。他们的朋友肯,颓废,发福,酗酒,盖瑞的同事玛丽,是焦虑蹉跎的老姑娘,也有些酒精摄入过度。汤姆和盖瑞单方面的努力,并不能把肯和玛丽拉出水面。
    在英国这个禁欲、严厉的国家,幸福是什么?它可以被给予么?可以用物质换取么?要付出多少,才能换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快乐?答案在冬天,萧瑟沉闷的冬天,汤姆因为嫂子的葬礼回到故乡,没落的北方小城完全不同于伦敦,那里古老的等级制度依然森严,每个人安于被给予的位置。这一刻才明白,汤姆是逃离的人,逃离家乡,逃离一成不变的命运。伦敦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秩序已经被打破,充满变化和机会,满地希望,也随处失望。在一种名为自由的空气里,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有汤姆这样心怀感激地经营着生活的人,更有肯和玛丽这些感到受伤的人,被看作是失败者的他们,在一个“一切都可能”的环境里,找不到他们的位置。“阶层”,这个日落帝国的遗产,依然不动声色地折磨着这个时代的普通人。
    “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属于哪里?”玛丽落魄地坐在盖瑞家的餐桌前,她知道,自己还将在孤独中受着时间的捶打,春夏秋冬又一年,她曾经历了许多,以后还会继续。结束时,是英国冬天铅灰色的天空,在日常的断裂处,悲剧已经扎根——这是迈克·李又一次讲述的“平日之悲剧”。
    《电影Socialism》  欧洲,因苦难而腐败,因自由而蒙羞
    80岁的高达,依然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创造力的导演。
    “拒绝评论”,黑底白字,这是《电影Socialism》的最后一个画面。这是最嘈杂的电影——人们说法语、英语、俄语、德语、阿拉伯语,他们谈论自由、民主、博爱、过去、当下、将来;这是最沉寂的电影——隔膜的语言、徒劳的交流,在此喧嚣的世界,寂静是终极的真相。支离破碎的字幕成为一记布莱希特式的棒喝:字幕是什么?语言是什么?声音是什么?表达是什么?海上,豪华油轮如诺亚方舟。风带我们走,去古埃及、古希腊、巴勒斯坦、那不勒斯和敖德萨。以撒和牺牲的羔羊,欧几里德和索福克勒斯,悲剧和自由……我们所在的世界已经失去了完整,只能是碎片和残章的集合。在海上,在陆地,在文明的废墟,我们在未知的世界里漂浮,没有源头,没有归宿。
    “欧洲,因苦难而腐败,因自由而蒙羞。”黑人姑娘面对爱琴海的夜色,说出了全片的点题之语。地中海,欧洲文明的摇篮,也是英雄返乡的归途,但是没人能回到故乡。阿伽门农回去了,等待他的是背叛的妻子和政变、谋杀,奥德修斯在海上漂了多少年?娜乌斯卡只能含泪目送他远去。港口残阳如血,让人心碎的美丽背后,是一层层垒砌的征伐、死亡和鲜血——站在西方文明的遗迹上回首,欧洲文明已经从内芯处蚀烂,文化衰落,道德破产,地中海三千年的潮汐已经暗淡。
    卡珊德拉公主看到了特洛伊的未来,她一言不发,默默流泪。这是戈达尔心爱的传说,“我最后的电影将告别话语。”这是高达在拍完《电影Socialism》后说过的话,这是姿态,也是许诺。
    《诗》  诗的拯救与逍遥
    诗歌和救赎,两个最“虚”的主题,也是李沧东在《诗》里面对的主题,以虚写虚,最后超越了语词,关照生命与世界彼此感知的关系。
    电影里美子决定学写诗的时候,她被确诊患了老年痴呆症。这成了一个带着强烈隐喻意味的设定:寻找诗歌,是在寻找生命的拯救与逍遥。美子寻找诗歌,而每一次诗的灵光乍现,总在充满了残酷与痛楚的地方:她第一次观察苹果、学着写诗,一墙之隔,孙子和同学在讨论被他们强暴而自杀的女孩;美子在鸡冠花边写下“红如血的花朵”,那时候她知道了孙子是强暴犯之一;美子在青山翠谷里写出“坠落尘土的李子,在它的来生会遭到压迫和践踏么”,那一刻她刚见过受害女孩的母亲。诗歌以其脆弱美好和这世界短兵相接,遭逢的是伤害、折磨、痛苦、荒谬和死亡。电影里最直接也最尖锐的一幕,是美子来到女孩尸体被捞起来的地方,她坐在河边,笔记本上一片空白,然后水滴落到白纸上,是突然下起的雨,是她的泪。她恸哭,没有诗——诗不能书写死亡,不能弥补,不能拯救。在这悲凉的一刻,诗就是生活,它不美好,充满苦难。
    美子卑微的生活里,寻找诗歌和寻找救赎的道路重合了,这条道路的尽头,是她此生完成的唯一诗歌:你能收到我没有寄出的信么/我能表达自己不敢承认的忏悔么/时间会流逝,花朵会枯萎么。空镜下,河水流淌,这时死去女孩的声音加入进来,念起美子的诗歌:我再次醒来/在耀眼的日光下/我看到你/站在我身边。女孩的朗诵成了一种宽恕,也是和解,生命在飘摇的诗意里重新获得安宁,这种救赎之后的安宁成全了生命的意义——一切回到最初,流水迢迢,川流不息。
    原载:文汇报2011-02-11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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