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一个人一生将近二分之一的时光,就这样飞逝而去! 30年前的1978年初冬,19岁的我,懵懵懂懂地走进了大学校门。那正是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际,是每一个中国人命运大转折的年代。三年寒窗毕业后便是工作、成家、养育女儿,稍有一点自由的时间就去读诗写诗。一个人在一座城市一个地方,就这样走过了平凡而平静的30年! 20多年前,我在第一本诗集《此山彼海》后记中说过:“我常常告诉自己:故乡,就是你生长的地方!我生在这故乡长在这故乡,也将死在这故乡!背离这故乡我的心便会迫近死亡。” 20年前,我们这一茬诗歌爱好者意气风发,办诗社、印报纸、出版诗集,年轻而不安的灵魂相互搀扶着冲撞着前行,这座城市以及它周边的许多角落都出没过我们的身影。20多年后,我们仍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为事业尽心竭力。而我自己就像在《后记》中写下的近乎誓言般的文字一样,在为诗为文学的梦想坚守着,继续前行着。没有什么人要求我这么做,更没有什么令人心旌摇荡的利诱迷惑了我。诗,是自己内心深处独自拥有的旅行…… 这30年,我们和这座城市一起互相献出了宝贵的青春年华,现在我们正以稳健而有力的脚步叩响中年辉煌的乐章。这30年里,我失去了我的祖母和外祖母,失去了我最亲爱的老父亲。刚上小学的女儿一天在放学路上对我说:“爸,我看见爷爷了。”“在哪儿?”“在白云上边儿。”我不知她是在诉说着梦境,还是正仰头望着即将晦暗下去的云天。我也没有回头去看她眼中的泪水涌流。我知道,父亲一定会在高天流云上的某个地方注视着我们,一直到今天。此后不久,我写出了自己较为得意的抒情长诗《从一只鹰开始》,那里面有祖母遥远的歌声,有父亲晃动的身影,也有我已经逝去和正在成长的梦与呼喊以及疼痛。 在文学创作上我只认准了诗和散文,归结原因不外有二:一是衣食无大忧;二是有些过于时兴的东西并不适合我的口味。写《从》那年是1994年秋天,之后便陆续有《一个蒙古人和他的河流之歌》《萨拉乌素源流》等十余首抒情长诗出来,一直写到2007年的《阿尔泰随想曲》,也未曾间断。这期间,我也写了一些散文随笔,有《马背长调——一个人的和声》《遥远又遥远的唐努乌梁海呵》《漫漫风沙落,渐远赫连台》等一些较为厚实沉重的作品为我做支撑,还出了一本集子叫《一张蒙古的脸》……一言以蔽之,一个作家若想对得起自己的称呼,就必须随时有作品为你说话才行。不然,就比较难堪了。 在2004年《诗歌报》推出的“诗版图·内蒙古版块”的评论中,一位诗人说:“20世纪90年代尤其是90年代末期,白涛的写作证实着内蒙古诗坛的存在,其作品在《诗刊》《星星》《诗歌报》《诗神》等报刊的大量发表,也不仅为他个人赢得了诗名。他并不是一位简单书写民族情结的诗人,在他众多的民族题材作品中,实则体现出一个民族漫长的坎坷变迁和心理路程。”经过这30年,我们拥有着光荣和尊严,今后也会依然拥有。 30年倏忽过去,作为一个普通又弱小的文人,我没有丢掉一个文人起码的行为规范和道义良知。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我曾有过的自由而幸福的童年和少年,感谢我去过的毛乌素沙漠深处。东山魁夷曾在《和风景对话》中说:“我感到赋予艺术家的环境和风土的感化,血统和民族性格的影响,是相当大的。”一个人的情感、经历和生命有过的痕迹,都会留在他曾经行走过的路上。一个人,不管他走到多远到达什么地方,身上总会带着他自己的乡土。就我而言,恐怕也再难去寻找到这样一个更能适合我的人文背景了,阴山永在,黄水涌流,山与河的两边依然是绿草与黄沙千百年来的更迭,依然是蓝天下旷阔远去的亲切的乡土北国。我觉得,哪里给了艺术生命的沃土,哪里就是最好的家乡。 三十功名尘与土,人生意气谁复论! 一代人走过,背影匆匆;又一代人走来,大路朝天。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