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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彝尊《经义考》问世原因析论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张宗友 参加讨论

    朱彝尊《经义考》三百卷 ,通考历代经义,集经学目录之大成。关于该书问世原因,一种观点认为,该书是朱氏晚年“著书自娱”的产物。持这种观点的有陈廷敬 、田凤台 等。另一种观点认为,该书系朱氏惧经学遗编之放失而作。持此说者有朱稻孙 、周中孚 、翁衍相 等。以上两种观点,实际上均源于朱氏本人(见其《寄礼部韩尚书书》,参下文所引),而未免过于简单。如果把《经义考》放在中国学术史的视野中加以考察,那么,该书之问世,既是经学、目录学发展的结果,也是清初征实学风影响下的产物,同时还与朱彝尊生平经历密切相关,是其一生治学心血的结晶。本文谨对这几个方面的原因,加以论析。
    一、经学发展的结果
    在中国传统学术结构中,儒学居主流地位,经学则是儒学的中心。以《易》、《书》、《诗》、《礼》、《春秋》等经典为论述核心的经解著作,汗牛充栋,既是中国学术及文化的主要载体,也是研究中国古代哲学、历史、文学和社会制度等的基本典籍。
    两汉经师解经,或以口说,或以章句,而以名物训诂为主。又争立博士,群趋禄利之途,特重师法、家法。汉末,郑玄兼综今古,遍注群经,集两汉经学之大成。魏代王肃亦遍解群经,与郑氏争胜。至南北朝时,则演为南学、北学,递有新解。笺注义疏等经解形式,渐次完备。至唐,出现了诸经义疏的结撰之作,即孔颖达等奉诏修撰并颁为范式的《五经正义》。所采传注 ,俱为名家之选。“孔颖达撰定诸经之疏,号曰《正义》,自是以来,著为定论,凡不本于《正义》者,谓之异端。诚学者之宗师,百世之所取信也。” 《崇文总目》卷一《毛诗正义》提要云:“诗学之家,此最为详。” 《四库全书总目》卷二十一《礼记正义》提要:“采摭旧文,词富理博,说礼之家,钻硏莫尽。” 可见学林之推重。其后贾公彦又采郑注,成《周礼注疏》、《仪礼注疏》,虽继踵前业,以补未备,而其总结前代注疏之用心,与孔氏相同。盖由魏至隋,“战争相寻,干戈是务”,或焚烬于周师,或漂没于底柱⑪,文化典籍,毁灭无算。《正义》、《注疏》之撰,对前代传注之保存,无疑起了积极作用。但是,孔、贾等在撰述时,奉行“疏不破注”的原则,对前人注疏不敢议论其非,严重束缚了学术思想的发展。陈寅恪指出:
    唐太宗崇尚儒学,以统治华夏,然其所谓儒学,亦不过承继南北朝以来正义义疏繁琐之章句学耳。又高宗、武则天以后,偏重进士词科之选,明经一目仅为中材以下进取之途径,盖其所谓明经者,止限于记诵章句,绝无意义之发明。
    士子关注重心,不在发明经义,那些未经采录之注疏,则有递将泯灭之危险 。是以考求散逸及刊落之古注义疏,即成为后世儒家之新责任。如就《易》而论,王注既用,汉《易》遂微。李鼎祚《周易集解》能采子夏以降三十五家之说,故被推为“可宝之古笈” 。
    宋明理学兴盛,表彰《四书》,虽然也出现了三部《大全》 ,引领士林学风,但是,对经义的解释既然定于一尊,学者的创造性自然受到抑制。《大全》之内容,重在摘引理学诸儒之注释,对古注义疏则不复措意。其书之编撰,以抄撮为主。朱彝尊对此,曾予详考,结论道:“所谓《大全》,乃至不全之书也。” 抄撮之外,又有割裂之弊。顾炎武曾有考辨 ,痛陈其书“仅取已成之书,抄誊一过,上欺朝廷,下诳士子”,而“一时人士尽弃宋元以来所传之实学,上下相蒙,以饕禄利”,“经学之废,实自此始”。至谓“八股行而古学废,《大全》出而经说亡” 。既废古学,遑论对前此经义之总结。四库馆臣至欲“覆瓿置之”,以讥其陋 。然而两宋及有明却是经学著述最丰赡之时期,就经学发展理路而言,势必要出现能考求历代经义的结撰之作。清朝定鼎之后,用以安抚、牢笼士子的手段,依然采用尊崇程朱理学的方式;表现在经典整理上,则出现了数部名为“御纂”、“敕撰”之书。但从其编撰及影响上看,也不过是《大全》之绪馀,难称总结之作。
    二、目录学发展的结果
    作为对某一时期文化典籍的著录与反映,中国目录之见重,不仅在甲乙部次,编类群籍;而尤在能“辨章学术,考镜源流”,反映学术发展之概貌与趋势。章学诚、朱一新、汪辟疆、余嘉锡等,对此均有论述 。刘向《别录》、刘歆《七略》,即反映了先秦至汉以来的学术流别,奠定了后世目录的基本体制。刘氏父子藉此构建起郡县制帝国的新王官之学,并使经学居于中国学术体系的核心地位 。
    经学目录专录经学著作的性质,决定其最适宜于反映经学源流。但是,自汉迄明末,并没有一部真正能反映经学发展的学科目录的出现。有限的几部,也各有其不足。如郑玄《三礼目录》,虽有首创之功,但毕竟以三种礼书为主,不及他经;或仅被视为“一书之目录”⑪。下及明代⑫,朱睦㮮《授经图义例》之著述重心,在授经源流之图,后附仅为简目。其《经序录》一书,又重在简目下辑录之序文。姚名达谓此二书“非纯粹目录体裁”⑬,不无道理。
    综上可知,由汉至清初,长达一千八百年左右,竟然没有出现一部能够反映经学源流的学科目录。虽然目录学对于学术的反映,常常有滞后的现象,但是相对于史学目录与文学目录而言,经学目录的稀少和粗疏仍然令人诧异。汪辟疆认为:“目录学为辨章学术考镜源流之书,而非疏通致远之儒,不足以膺此大业,宜乎旷百世而一遇也。”⑭不得其人,或即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说,刘向《别录》、刘歆《七略》反映了经学时代⑮来临之时及其前的学术源流,那么,在经学时代开始之后并经过漫长的发展,出现一部能够反映经学发展脉络的学科目录,无疑是符合目录学发展内在理路的。
    三、清初学风的影响
    清初学风,崇尚笃实。溯其缘由,大端有二。一为宋明理学内部实学倾向之发展。程朱理学一派,欲辟佛老,乃回归元典,重新阐释,思以有所树立;而考求经典之本来面貌,径求大义,无疑最为佳径 。故自宋以降,疑经辨伪者,所在多有。这一辨伪求真的征实路向,经由清初顾炎武、阎若璩等人之努力,在经学、小学等方面得以光大。陆王心学一派,至晚明时,其内部亦有走向征实之动向,舍空谈而趋实践。如顾宪成、刘宗周等,均有纠偏之举;清初黄宗羲光大其学,在史学上开浙东一派 。对于理学内部由“尊德性”向“道问学”的转变,即转入考证学的过程,余英时标出“内在理路”(inner logic)之说,加以阐释 。
    二为对明朝覆亡之反思。满清以关外异族,入主中原,给当时读书人以莫大刺激;而反思亡国之由,则归因于王学末流空疏学风之弊。这一点,尤以易代之际的遗民学者言之最切。顾炎武谓当时士人惟知“言心言性,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置四海之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说” 。朱彝尊也指出其时“士守绳尺,无事博稽,至问以笺疏,茫然自失” 。至清中叶,政局稳定,学者心气,较为平和,然对王学末流,批评颇多。如全祖望云:“自明中叶以后,讲学之风,已为极弊,高谈性命,直入禅障,束书不观,其稍平者则为学究,皆无根之徒耳。” 民初梁启超总结清初学风时说:
    其时正值晚明王学极盛而弊之后,学者习于“束书不观,游谈无根”,理学家不复能系社会之信仰。炎武等乃起而矫之,大倡“舍经学无理学”之说,教学者脱宋明儒羁勒,直接反求之于古经。而若璩辨伪经,唤起“求真”观念,渭攻“河洛”,扫架空说之根据:于是清学之规模立焉。
    本文原文
    王学末流之弊,学风空疏之外,还表现在行为放纵上。顾炎武因倡“博学于文”与“行己有耻” ,加以补救,欲端正人心,通经致用。
    由此看来,清初征实学风的形成,实受学术和政治两方面合力的影响。朱彝尊由明入清,身被易代之痛,而以一己之力,对经学典籍作大规模之搜辑与著录,既能集经学目录之大成,又能在经学辑佚及辨伪等方面有所贡献;显然,他一方面惩于晚明王学之弊,另一方面又上承理学考辨之风;故其用心,正与顾炎武等诸儒相同 。王国维论清初学术之变云:“顺康之世,天造草昧,学者多胜国遗老。离丧乱之后,志在经世,故多为致用之学。求之经史,得其本原,一扫明代苟且破碎之习,而实学以兴。” 朱彝尊《经义考》之撰,实于国初学风之变,与有力焉。
    韦政通以晚明以降为儒学复兴之第三阶段。这一阶段有两个重点,第一是重视经验知识,以后发展为典籍与文献之考证;第二是经世思想。对于第一点,韦氏认为是“乘王学末流之弊而起,由思想的内在理路转出”⑪。通过以上讨论,可知朱彝尊《经义考》之撰,正合斯旨。
    四、朱彝尊本人经历及治学旨趣
    朱彝尊《曝书亭集》卷三十三《寄礼部韩尚书书》有云:
    彝尊……见近日谭经者,局守一家之言,先儒遗编,失传者十九,因仿鄱阳马氏《经籍考》而推广之,自周迄今,各疏其大略。微言虽绝,大义间存,编成《经义考》三百卷,分“存”、“佚”、“阙”、“未见”四门,于十四经外,附以逸经、毖纬、拟经、家学、承师、宣讲、立学、刊石、书壁、镂板、著录,而以通说终焉。……近又辑《明诗综》百卷,亦就其半。此外,欧阳子《五代史》注、《瀛洲道古录》,虽草创而未成也。所撰诗古文义,取辞足以达,未尝有模范于胸中而后下笔,聊以自娱而已。……泰山孤生之竹,峄阳半死之桐,一遇赏音,妄思千古,惟先生是赖矣。
    这篇书信,为朱氏罢官、亡子之后所写。朱氏一生,颠沛流离,颇多磨难:青年受业,不务时艺;中年落魄,奔走江湖;晚年入仕,两度罢官;暮年归隐,用心著述。从早岁抗清之志士 ,到寄人篱下之幕客;从欲有所为之官僚,到失意而归之老儒,可以说,这篇书信,显示的是经历了失意归隐及丧子之痛的苍凉心境。“孤生之竹”、“半死之桐”,斯喻何其沉痛与凄凉。细绎其文,则“聊以自娱”之说,实针对所撰“诗古文义”而言,当是自陈心迹的谦逊之辞。同样,所谓仿《经籍考》体例而作《经义考》之说,也是朱氏谦辞,并非的据。
    朱彝尊撰《经义考》,在上述表征之外,还应归因于他对六经的醉心与尊崇。观其《谒孔林赋》 :
    惟先师之遗泽,道莫著乎六经。配光华于日月,若迭奏之琴筝。……愿为林户,躬耕墓田。庶几近圣人之居,读圣人之书,将不得为圣人之徒也与!
    在朱彝尊看来,六经为圣人载道之具及遗泽所在,因此,他宁愿做一个躬耕墓田而能读圣人之书的林户。他赞叹道:“六经之义,如江河日月,无所不该。” 又自陈云:“彝尊不学,狃于章句,六经之所无者,不敢遽定其有。” 一切以六经为依归,因而极力主张在《明史》中设《儒林传》,以涵包《道学传》:
    ……然六经者,治世之大法,致君尧、舜之术,不外是焉。学者从而修明之,传心之要,会极之理,范围曲成之道,未尝不备;故《儒林》足以包《道学》,《道学》不可以统《儒林》。夫多文之谓儒,特立之谓儒,以道得民之谓儒,区别古今之谓儒,通天地人之谓儒:儒之为义大矣,非有逊让于道学也。
    除论史外,复以论文:“是则六经者,文之源也,足以尽天下之情、之辞、之政、之心,不入于虚伪而归于有用。” “诗篇虽小技,其源本经史。” 朱氏
    以六经为文章之源,并以此为标准,评论历代创作,指导作文之法 。可以推论的是,在宗社倾覆、抗清无望的情况下,搜辑遗逸,网罗放失,撰成集历代经义之大成的著作,不失为一种有所担当的明智选择。朝代可以更迭,圣人之道、六经之教,绝不可废,当是朱氏坚守不渝的信念。
    此外,朱彝尊本人之治学旨趣,既崇六经,又尚博学,而且交游极广,聚书能达八万卷之巨,客观上为《经义考》的编撰提供了必要的文献条件。
    综上所论,可知《经义考》得以问世,并非仅仅是朱彝尊“缉学著述自娱”或惧“先儒遗编失传”的产物,实为经学、目录学、清初学风、朱氏经历及其治学旨趣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下的学术结晶。
    原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7年第05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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