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的中国文学,一直处在焦虑和浮躁之中,文学因被赋予“启迪民智”、“救亡图存”、“解放思想”的重大社会责任而被过分关注,因政治的推动而愈来愈“显赫”,文学也因此受到遮蔽、约束乃至控制,日益失去其自身的意义。文学的传播依存于媒介,而媒介的转换极大地改变着文学的生存范式。20世纪是机器媒介时代,以广播、电视为代表的机器媒介,挟着大众消费文化的强大浪潮,凭借震撼性的视听感官冲击力,迅速剥夺着文学的话语权,文学被日益“边缘化”并面临“失语”的尴尬。“书面媒介的出现,使文学话语分裂成为两套系统:一是仍然流布民间的口语系统,另一则是文化精英垄断的书面语系统。一方面,精英们希望文学继续承担济世安民的角色来维持其对文学话语的垄断权;另一方面,民间大众通过商业的力量极力把文学塑造成一个娱情荡志的角色。”杨雨:《新世纪文学焦虑的纾解与网络媒介的力量》,载《文艺争鸣》,2006年第4期。而网络文学的出现,其网络媒介的多媒体性弥合了书面与机器媒介的裂隙,使文学的身份得到了重新建构,借此消解或舒缓了文学的焦虑。作为最具大众化的一种文学,网络文学无疑是通俗文学的一种,除具有通俗文学的一般特征外,因其以互联网为载体,还不可避免地有其自身的特征。
一 “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是指以清末民初大都市工商经济发展为基础得以繁荣滋生的,在内容上以传统心理机制为核心的,在形式上继承中国古代小说传统模式的文人创作或经文人加工再创造的作品;在功能上侧重趣味性、娱乐性、知识性与可读性,但也顾及‘寓教于乐’的惩恶劝善效应;基于符合民族欣赏习惯的优势,形成了以广大市民为主的读者群,是一种被他们视为精神消费品,也必然会反映他们的社会价值观的商品性文学。”范伯群、孔庆东:《通俗文学十五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55页。综观近年来以网络为载体的原创文学,无论是题材的种类,还是创作模式及特征,大体可以划为通俗文学的范畴。 传统的通俗文学中的言情、武侠、侦探小说等都有一定的套路可寻,诸如其“形象”的类型化,“结构”的程式化,“功能”的娱乐性等,网络文学属于通俗文学的一种,不可避免地带有通俗文学的特征。“古代小说以英雄、儿女、神魔为三元素,而现代通俗小说则以社会、言情、武侠、侦探为四大门类。”范伯群、孔庆东:《通俗文学十五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66页。网络文学的原创作品中以言情、武侠奇幻、推理、社会历史类为主,其中又以言情类居多,传统的通俗言情作品大部分是预设一个才子佳人模式,中间穿插一角或多角的关系,一波三折,最后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如在各大网站点击率很高的青春校园类作品,像孙睿的《草样年华》,黄湘子的《大四了,我可以牵你的手吗?》,何员外的《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失恋》,纪瑗瑗的《翻译官》等。新浪网第二届原创文学大奖赛获奖作品几乎为青春言情作品所囊括,如千里烟的《爱情豆豆》、何小天的《谁说青春不能错》、金子的《玫瑰花精》成为本次大赛的前三甲。这些作品打破了传统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构模式,虽也是对言情小说模式中的“多角选择”—“时代风云”—“离散悲剧”三元素的排列组合,但隐去了“时代风云”,如《爱情豆豆》中26岁的上海孤儿许豆豆——一个美丽而又有着细腻美好内心世界的女孩,善良、纯洁而又坚强,虽备尝生活的艰辛,但却从未放弃心中的美好与梦想,带着青春的隐痛,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了北京。这部小说以女主人公求职过程中的爱情遭际为主线,描写了新时代女性在当下都市现实中的事业拼搏与爱情追求。但小说自始至终都弥漫着一种悲情与漂泊感,最后豆豆的恋人蚂蚁远走西藏,主人公在一种不确定中等待着恋人的归来,令人叹惋。金子的《玫瑰花精》则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破碎的爱情故事,父母离异的亲姐妹金笛子与姐姐金秧秧从小相知相惜,却同时爱上了英俊的青年教师乔晋,而乔晋却深爱着金笛子,最后姐姐受打击疯狂飙车遭遇车祸身亡,妹妹则背负心灵的沉重负累远走他乡,读来令人伤情,文章语言优美凝练,颇富哲理性,字里行间浸润的苍凉感与宿命感,很受网络当红女作家安妮宝贝的熏染。第四届新浪原创文学都市言情的金奖《夏玄雪》则悬念丛生,走的是台湾言情大师琼瑶“纯情”的套路。不同于以上作品的隐去“时代风云”,新浪网第三届网络文学大赛的言情类总盟主《挽云歌》,则令人荡气回肠,故事取材于国难当头的南宋行将灭亡时期,将主人公的爱情遭遇放置在风起云涌的时代背景下,刻画了一个深明大义、舍身救国的七王子云倦初光彩照人的形象,他危难之中从容赴死,力挽狂澜,这是一个清流标举、超尘拔俗的极具人格魅力的乱世英杰。作品故事曲婉动人,注重性格描画,叙述从容,语言蕴藉而又意境深远,其风格与所表现的内容相得益彰。 近年来,网络文学中的奇幻武侠、侦探推理小说极为盛行,分析其取材及特征,大都万变不离其宗,符合传统的通俗文学的美学表现特征:“常态的、司空见惯的人、事、景、物、情、理,一般不易激起惊奇、不太具有娱乐性,惊奇感娱乐感通常引发于与人们的经验世界相异、相反的现象,或常态生活中特异的、甚而不存在的现象。因此,通俗文学特别青睐幻设的和非常态生活领域的题材。于是,神仙妖魔、侠士枭雄、侦探罪犯、超人畸人、英雄败类等奇幻或特异的人物,斗法、伏魔、行侠、迫害、灾难、征战、历险、奇遇、欺诈、复仇等神奇或非常的行为、事件,天界、冥府、江湖、战地、监狱、宫闱、墓场、异域等神秘或特殊的场景,都成了通俗文学特擅胜场的题材范围。”张家恕:《通俗文学表现特征论》,载《重庆师院学报》(哲社版),1994年第3期。网络文学中奇幻武侠类,如萧鼎的《诛仙》、沧月的《剑歌》、《帝都赋》等;侦探推理类如新浪网第四届原创文学大赛中景旭枫的《天眼》、浦岸的《红绫扇》、海中帆的《冒死记录》等,都契合通俗文学的特征。新浪网第三届原创文学大赛中武侠奇幻科幻类总盟主——林千羽的《逍遥:圣战传说》堪称优秀,这部作品构思奇崛,想落天外,情节离奇。“好奇诘疑和享受愉悦既然是人类的共通心理取向,越是能唤起读者的惊异感、好奇心和审美愉悦,文学作品也就越通于‘俗’,即适应广大读者及其审美需求。力求博取广大读者的‘欢心’,是通俗文学的生存前提和审美定位,因而它必须是也正是具备能引人惊奇、愉快的‘奇异’之质的文学类型。”张家恕:《通俗文学表现特征论》,载《重庆师院学报》(哲社版),1994年第3期。正因为此,才有了《西游记》这样烛照百代的神魔小说。“无论通俗文学采取何种题材,都仍是‘非奇不传’:或以奇为奇、以奇显奇,或化平为奇、平中见奇。它必须关注引人入胜的奇趣。”《逍遥:圣战传说》故事极富传奇性,人物极具神奇性,情节跌宕起伏,高度强化情节的速度,才能造成强烈的惊奇态势,使叙事对象的“奇异”性能爆发出来,作者成功地融合远古神话、传统武侠、现代科幻的诸多元素与手法,表现手段丰富而有力,作品尤其善于在复杂的事变与艰窘的危难中状写各色人等,也是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之中,把神族王子尘风写得超尘拔俗,光彩熠熠。 侦探类虽然情节悬念丛生,但最后都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案件水落石出,坏人得到应有的惩处,如七根胡的恐怖悬疑类作品《菩提美人》、《超级女声死亡pk》等。新浪网第四届原创文学大赛中推理文学奖正式启动,在国内推理文学类别中尚属首次。其中景旭枫的《天眼》成为这个奖项的翘楚,获得大赛的金奖、最佳悬念奖、影视改编奖三项大奖,故事以主人公萧伟的祖父萧剑南的临终遗言开始,萧伟与恋人、好友踏上了破译皇陵中皇太极脑门上的天眼诅咒的路途,可谓惊险连连,精彩纷呈,作品由袁崇焕这样的千古奇冤并卓有建树的历史人物的命运上升到对国家、民族、命运的思考,是难能可贵的。正如大赛评委毕淑敏所说:“事实上,一部优秀的推理小说所反映的社会或现实问题并不比所谓的‘文学’作品浅。如《天眼》,它会涉及一系列的社会、心理、历史、药理、法学以及对传统文化如易经、盗墓、锁术等各方面的知识,这需要作者具有丰富的社会知识、超胆识的想象力和足够的生活体验。这也是《天眼》为何取得成功的要素之一。”其作品“悬念的运作格局是‘紧张——缓解——再紧张——再缓解’。强劲的悬念造成情节弧度的大起大落——以激烈的矛盾冲突引起高度紧张或强烈期待,这正是情节的‘大起’;以矛盾冲突的有力解决造成极大宽慰或充分满足,此则为情节的‘大落’。”张家恕:《通俗文学表现特征论》,载《重庆师院学报》(哲社版),1994年第3期。这也正是通俗文学的美学特征之一,可见作者是深诣其三昧的。 安妮宝贝的作品可看做是都市社会小说的一种,其作品《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再到《蔷薇岛屿》、《二三事》和《莲花》等,其中充溢着小资情调及自恋情结,代言了一群自甘放逐的都市边缘人形象。孤独、颓废、绝望、苍凉,有张爱玲的遗风。比较现实化市民类文学作品,如“成都三部曲”,即慕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深爱金莲的《成都粉子》、江树的《成都,爱情只有八个月》、宁肯的《蒙面之城》等,这些作品秉承传统的通俗社会小说,在反映的层面上,以其领域的宏阔和深入市井而著称。新浪第三届原创文学大赛中都市社会的总盟主《边缘》,以北京一所高校中来自西部的贫困大学生张士心的个人艰辛奋斗历程为主线,书写了一个大写的“人”字,读来人人为之深深动容,这或许是这部小说之所以获得最具人气奖的理由吧! 二 网络文学中的青春校园言情类、武侠玄幻类、市民文学类等,大部分还是遵循通俗文学的基本套路,但其以网络为载体,又具有自身的特征。 (一)动态性 传统的纸介书写文本是一个首尾整一的完成品,而网络文学所依存的互联网是以“比特”为叙述单位的超文本链接,因而具有无穷的读解性。由于其在线性,广大网民可以互动,大家都可以参与。如2001年4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风中玫瑰》,就是一部直接从BBS公告板上诞生的网络小说,是广大网民“跟帖”、“接龙”共同创作的互动小说。脂砚斋评《红楼梦》式的点评在网上成为普遍的现实,网络文学的这种交互式特性消除了欣赏者与欣赏对象之间的距离,消弭了审美想象的中介,解构了对整一性作品的风格化诗意品味,失去了品咂纸介语言文字那种隽永的韵味,不再追求那种“意境”与“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况味”。网络文学就这样解构了传统文学作品统一诗美品格,读者在跳跃于超文本链接之间、跟帖或发帖的同时,使阅读的过程变得有机化、动态化。因此,原本僵死的网页不存在了,和传统书页相类似的不可更改性不存在了,读者看到的、书写的都是“新鲜”的。由此可见,网络文学的内容是流动的、可变的,其意义是生成的。如新浪第三届原创文学大奖赛“最佳博客短篇奖”《欧珠的远方》,作者徐东在创作的过程中,经常将自己的写作心理、进度,以及关于作品的设想贴在博客上与读者分享。得到了很多一直跟踪阅读的网友的理解和支持,一位名为鹤一鸣的网友认为:“宁静的小说,然而也叫人内心不平静的小说。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他向往的远方,当今世界虚华浮躁的所谓物质文明,正在逐渐地将人类引向毁灭。我们真的该静下来好好想想,或许能与神离得近点,再近点——为了我们的远方,为了我们的灵魂!!!”《欧珠的远方》不是徐东一个人的作品,其中融注了很多网友的心思、建议与构想。正是这种富有开放性和流动性的写作融入了更多人的思想,因而对于作品意义的发掘与阐释,以及时代精神的反映更具有深远的价值。 (二)游戏性 首先是创作主体自娱娱人的创作追求,即网络文学文本多是游戏性文本。网络写手们的写作心态和方式与现实中的游戏心态几乎没有差别,因此写作成为生活中的一种游戏心态。在网络文学中,自由宣泄的理念代替了承担性的审美方式。网络写手们视宏大叙事为文字游戏,而代之以自娱娱人的文化消费逻辑。宁财神在回答为什么上网写作时说:“为了满足自己的表现欲而写,为写而写,为了练打字而写,为了骗取美眉的欢心而写。”网络写作这种自娱娱人的写作模式,正是后现代文化语境下的文化消费模式,商品化渗透了文化的方方面面。而网络文学作为最具商业特征的大众文化的一个分支,必然受制于商业社会的消费逻辑,从而不可避免地陷入文化消费的窠臼,文学的审美承担观念在本体上遭遇自娱娱人的功能解构。 其次是“无厘头”风格。“无厘头”式的搞笑,是网络文学主体在表达风格上最常见的审美方式。“‘无厘头’本是广东方言中的俚语俗话,意指一个人做事、说话都不符合常理,不按规律,令人难以理解,其语言和行为没有明确的目的,粗俗随意,莫名其妙。网络上有这样一种解释:无厘头文化应属于后现代一脉,及时行乐,无深度表现、破坏秩序、离析正统等等,无不可以在无厘头电影中读出,无厘头的语言或行为实质上有着深刻的社会内涵,透过其嬉戏、调侃、玩世不恭的表象,直接触及事物的本质。”欧阳友权:《网络文学论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第268页。网络文学的无厘头表现是随处可见的,尤其是网络文学中那些解构经典的作品或者是一些描写青年生活的作品。如今何在的《悟空传》等,这些作品中的很多经典话语都被频繁引用,有的大家耳熟能详,为时下的大众所津津乐道。“在这准‘无厘头’语言中凸显出的,是‘凡人说话’、‘意义消解’、‘弱者狂欢’。”戴锦华:《书写文化英雄——世纪之交的文化研究》,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页。即网络作为众生平等的大舞台,无异于一个如巴赫金所说的众声喧哗的“狂欢化的广场”,一切等级秩序都不存在,崇高被颠覆,意义被解构,神灵被亵渎,一切回归民间,自由平等。 最后是戏仿经典与网络渎圣。网络自由、兼容、平等的特性,使文学走下神坛,回归民间,以一种彻底的平民姿态,对一切崇高的东西都采取戏弄与讥嘲的态度。这又集中表现在戏仿经典与网络渎圣的作品。如老谷(赖大安)的《我爱上坐怀不乱中的女子》借“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典故戏仿出一个现代爱情故事,对从古至今为人所称道的圣人完全是戏嘲和贬低。而宁财神的《在路上之金莲踏浪》在对历史的复制中将原先的经典全部摧毁,西门庆与潘金莲竟成了一对爱情忠贞的痴男怨女;青色百合的《蒋干盗书》更是匪夷所思:蒋干盗书不是为了帮助曹操,而是为了和心爱的小乔见面。今何在的网络小说《悟空传》的写作源于古典名著《西游记》和现代港片《大话西游》,对于前者,借用人物关系、渊源,对于后者,提取叙事方式、语言,以古代西游人物演绎现代西游情节,挖掘原著中较为单薄的人物形象,展示给读者的是有血有肉的丰满人物,诠释的是现代人的精神世界,消解了原有的宏大主题,完全没有了传统小说《西游记》中的师道尊严,也没有了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大义与神圣感,揭示了现代人在没有神话、拒绝英雄的时代才有的矛盾、不安心理等诸多方面的心灵困惑。正如一篇网上评论说的:“我们生活在没有英雄的时代,一切神佛都被我们打破了。所以只有我们这一代会对这一作品流泪。”在一个零散的叙事框架中,这个要让一切都烟消云散的孙悟空哪里还是那个一心取经的圣僧,而是一个为情所困,不愿取经,不愿成佛的自由自在的情种和俗物。这种戏仿经典之作在网络文学中正契合了网络“脱冕”和“去魅”的游戏精神,因而能大行其道。 三 任何文艺活动总是与社会大环境相契合的,与当时的社会取向、心理基础相适应的。从中国文化的内在本性上来看,中国文化具有较强的现世感和文化精神。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的大潮席卷着一切,消费主义、快乐原则正在消解着理想主义的神圣光环,同时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与激烈的竞争压力,使得人们更愿意将艺术作为休闲娱乐的一种工具,文学开始由载道教化的工具逐步回归自身,由强调其社会思想价值逐渐转向审美价值,由主要为意识形态服务转向着重审美愉悦、文化消遣、自我表现、自我认知,与之相适应便是通俗文学的兴起。通俗文学通常指的是现实创作的通俗化、大众化,具有较高的商业价值,以满足一般读者消遣娱乐为主要目的的文学作品。20世纪80年代大陆通俗文学热的现象,首先当推港台通俗文学的登陆。金大侠笑傲江湖,倚天屠龙,白马啸西风;琼女士庭院深深,在水一方,几度夕阳红,引起极大反响,占据了通俗文学的半壁江山,并以其无法抵抗的诱惑力且与市场合谋,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文学的版图。“在再现媒介时代的后期,尤其是纸媒的推广和印刷术的进步,使文学的焦虑开始凸现。在这个时代,文学的两套话语系统开始出现融合的态势:一方面,文化普及成本的降低使更多的人可以掌握书面语,打破了精英对书面语的垄断;另一方面,商业化的力量是书面语逐渐迎合民间口语,形成了书面文学语言的俗化现象。”杨雨:《新世纪文学焦虑的纾解与网络媒介的力量》,载《文艺争鸣》,2006年第4期。随着信息时代的来临,网络等大众传媒逐渐地改变了人们的生活。麦克卢汉曾经说过:“媒介即信息”,我们生活在一个数字化的信息时代,互联网作为以比特为最小信息传播单位的媒介载体,正在改变着我们的思维方式、生活方式与存在方式。网络作为继报纸、广播、电视之后兴起的第四媒体,是后工业时代的标志性产物,其诞生和发展使人们有了随心所欲地进行文学创作的机会——即文学传播方式的变革为网络文学的兴起创造了契机。网络文学在传播方式上拆除了媒体垄断的藩篱,打开了作品发布的通道,为其边缘话语赢得了言说自由空间。网上发表作品无需像公开出版或期刊发表那样,要经过编辑的层层把关,或专家的审稿、权威的举荐,即便有网站编辑的遴选,也不会像纸质传媒那样需要有严格的资格认可和质量保证,作者尽可以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想什么时候发表就立马登录入网,可以说是百无禁忌。每个人都可以尽情挥洒,这种颠覆文学话语霸权,使文学言说大众的生活本色和生命底色,使文学不再高高在上,普通大众都可以在网络这个数字化的虚拟空间里一试身手,书写自己的悲欢离合与爱恨情仇。网页挤占书页、读屏多于读书、纸与笔让位于光与电,网络原创文学的数量浩如烟海,远远超出同期发表的纸介印刷文学作品。网络的无远弗届、蛛网覆盖及自由、平等、互动等特征彻底颠覆了传统文学的传播模式,使文学这个“旧时王谢堂前燕”已“飞入寻常百姓家”。 由于网络文学是非常容易模仿的电子工业产品,随着网络文学作品点击率的急速飙升,一批网络作家迅速蹿红,他们“网而优则名”,纷纷从网上走下,签约出版社,并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各大文学门户网站红红火火的大奖赛更是造就了一个个光彩夺目的网络作家。其作品被各大出版社一版再版。像安妮宝贝的《莲花》以二百万元的版税签约作家出版社。随着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印刷本在大陆发行量的飙升,香港版、大陆版、影视版、话剧版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也被相继推出。网络文学原有生命形态开始蜕变,成为各种媒体模仿和贩卖的商品。这也契合了通俗文学以市场为导向的商品化特征。这些作品没有了经典作品的厚重与大气,但可读性、通俗性都非常强。 范伯群先生在《建立生态平衡的中国现代文学史观》中曾将“知识精英文学”与“市民大众文学”比喻为文学的“两个翅膀”,这是范先生在对近现代文学史进行梳理时提出的看法,范伯群称自己的现代文学史观为“知识精英文学与市民大众文学双翼展翅翱翔的‘两个翅膀论’”。通俗文学一直被精英文学所排斥,但是“文学就其本质而言,是以‘通俗’起家的”。范伯群、孔庆东:《通俗文学十五讲》,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页。文学的功能是多元的,不同种类的文学各自担负着侧重点各有不同的使命,通俗文学在文学的多元功能中所担负的使命应该说主要就是娱乐。“它看重文艺的欣赏价值和娱乐性质这种艺术功能,从市民文化的角度对传统文学中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文以载道’、‘诗以言志’的正统文艺观加以否定,这正是中国社会由长期的封闭状态走向开放这个历史特征的反映,也是商品经济社会开始出现后的一种标志。”贾植芳:《反思的历史历史的反思——为〈中国近现代通俗文学史〉而序》,载《文汇报》,2000年第5期。现代通俗文学在现代中国文坛曾经发挥过不可忽视的影响,特别是在文学的普及方面,起到了新文学所不能起到的作用。对于延续传统手法,满足平民的文学要求等方面,都做出了相当的成绩。只有承认他们所取得的成绩,同时也不避讳自己的缺点,才能真正地使雅俗文学形成互补关系,使文学这一艺术形式对整个民族产生积极而广泛的影响。对通俗文学的研究,给它们以足够的重视,并不意味着要给通俗文学做辩护律师,并不意味着只是从通俗文学的态度去看问题。网络文学的通俗化倾向依然在蔓延。一方面网络文学存在着大量整体素质低下的“媚俗”之作,另一方面,随着网络文学的发展,一批精品也不断涌现。今天网络文学日益成长为贴近大众、反映大众的文学,是当代文学“通俗化”向度的延续和发展,其迅猛的发展态势使之成为当代文学研究难以回避的现象。随着网络写手队伍的逐渐扩大及自身素质的不断提高,网络将成为文学创作、欣赏和传播不可或缺的一个领地。网络为文学开辟了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我们有理由期待,以网为媒介的另一轮通俗文学的大发展正在到来,势必会扇动文学的另一只翅膀,从而推动文学的多样性发展。 原载:http://www.chinawriter.com.cn 原载:http://www.chinawriter.com.cn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