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进入到了第二个十年,儿童文学界的人士们在认真梳理既往成绩的基础上,为儿童文学问诊把脉,并对儿童文学的发展作出思考。 作家:安静,再安静些 新世纪以来,儿童文学作家成了出版市场的“宠儿”,从卓有成就的名家到富有潜力的新人,都是各出版社争抢的资源。面对市场的“大好形势”,不少儿童文学作家却一致发出了冷静的声音,安静、耐心、创新、担当、难度等成为他们思考的关键词。 在秦文君看来,原创儿童文学好像处在变浅变轻的风潮里,真材实料分量过轻,水分多。作家之间缺少足够的差异,“面孔”差不多,疑似“近亲”。儿童文学迫切需要有更多灵活的写法,有创新的样式,有朝阳一般新的激情,有奇特的想象力。“过去没有市场,儿童文学是有遗憾的,如果只有市场,儿童文学是破碎的,将会更遗憾。如今是出好作品的最佳时刻,如果没有足够的好书,儿童文学的繁荣不能长久。中国儿童文学要有不断超越自己的极佳状态、极好的创作势头,建立雄厚的创造功力和实力。” 梅子涵说,他从处女作发表到第一部单行本出版,历时19年。这种艰难、缓慢、挑剔非但不是人生的遗憾,却是宝贵的财富。“我感谢那个年代给了我文学崇高感,感谢那个年代‘作家’两个字是持重的、诗意的。让我懂得文学创作就是含有要为文学提供新的艺术、新的面貌的意思。一个真正写作文学的人,应该是一个文学的艺术提供人、增添人。我们应当羞于把很多随随便便的文字拿来当儿童文学。”他希望当前的儿童文学能够更精致、更风趣、更干净,而作家们不要写得太快。 “如何更好地展示这个时代,追寻儿童成长的轨迹,把儿童小说写得更有艺术分量,更有生活张力,更有人性深度,让儿童文学走向大气,拓展出更多的深度和宽度,这是我们每个儿童文学作家都应该自觉承担的使命和道义。”黄蓓佳认为,达成这样的目的是非常有难度的艺术创造。作品不能过于简单,可是又不能过于复杂;既不能让孩子快乐无边,又不能让他们对生活对世界过早地失望,陷入恐怖,要求取一个最合适的“度”。她深有感触地说:“我自己兼及成年人文学和儿童文学的两种写作,深感为儿童写作的不容易,在题材选择的范围上,在文字的可操作性上,在思想性和可读性的取舍上,儿童写作要更加用心,更加考验我们的智慧和水平。” 汤汤从2003年才开始儿童文学创作,很快,她的创作潜力便被众多出版社看好,约稿纷纷而来。出书、获奖对刚刚踏入文学领域的她自然是非常大的“诱惑”。但是最终,她选择了“以缓慢的方式写作”。汤汤说,现在向我约稿的出版社和编辑多起来了,可是我一般都是婉拒的。婉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架子,是我自己写得太少太慢。拒绝了才不会焦虑,才不会浮躁,才能安静地慢慢地写。以后的日子里,我照样还是慢慢写,平平静静地过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对童话怀着足够的敬畏。 数字阅读成趋势 儿童文学界普遍认为,孩子们转向数字媒介的速度比预想得更快,数字化的扩展速度超出我们的想象。 接力出版社总编辑白冰介绍说:根据CNNIC《第26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在中国4.2亿网民中,6至19岁网民占总体网民的31%,5至15岁中国儿童的网民规模也达到8958.2万人,儿童互联网渗透率为51%,高于全体网民;美国出版商Scholastic近日发布的《2010年儿童与家庭阅读研究报告》称,60%年龄在9岁到17岁的青少年对亚马逊Kindle或者苹果iPad此类的产品非常有兴趣,其中33%的青少年表示会为了娱乐而增加电子书阅读设备的使用;ipad电子书应用程序销售点前10位中,儿童的故事图书占据了6位。他认为,使用数字触屏阅读器时,儿童的手指轻碰,就会充满感官体验,新式的图片声音结合在一起把玩的崭新游戏模式,带给孩子无穷的乐趣和广阔的游戏空间。对孩子们来说,这种将故事、图画、声音以全新模式融合在一起的产品,阅读起来充满强烈的游戏精神,具有传统的儿童文学纸介质图书显现不出来的多种元素。在他看来,“没有人可以阻挡由于数字技术的飞速进步而移转的消费行为。作为少儿出版者,我们更应该发挥自身价值,积极搞好电子书内容建设,以优质、高性价比的内容带动儿童数字化阅读”。 “我们面对的儿童,是在新媒体时代诞生的儿童,他们喜欢通过不同的媒介来获取信息,他们不再像纸媒时代成长的人那样对纸媒怀有区别于其他媒体的偏爱。”北京师范大学博士崔昕平认为,目前很多传统少儿出版社对数字出版的挑战仍旧缺乏预见和“危机感”。她认为,儿童具有与新媒体天然的亲和力,他们对新媒体的适应能力、运用能力都超越他们的父辈。少儿出版界引以为荣的“文化积累”已然危机四伏,那些缺少内容资源的网络公司正在以“圈地”的方式,积极与作家签约,获取未来的内容资源,那种对于少儿出版的乐观估计恐怕会麻痹危机意识,并被竞争者远远甩在数字出版的转型潮中。新媒体改变了当代人的生存状况,也改变着现在及未来人群的阅读习惯。乐观估计少儿出版数字化,或执著于让孩子们从电视、电脑、网络游戏和多媒体的阅读环境中“回归”到传统纸质阅读,在她看来都是成人的一厢情愿。 大家普遍认为,儿童文学身处数字化时代不必“焦虑”。白冰说:“数字阅读冲击的并不是阅读,而只是阅读形式。儿童作家创造的独特的高品质的艺术形象才是儿童文学生存的命脉。尽管新技术给传统出版业带来了冲击,但儿童文学的内容依旧是核心,好的故事和图画依然是最好的卖点。”曹文轩也乐观地表示:“焦虑的应该是出版社,而不是作家。无论阅读方式如何改变,作家都是内容的提供者。” 在“世界”中确认自己 近十年间,国外各类童书以一种规模上日渐庞大、时效上愈加迅捷、数量上极为密集的方式出现在中国读者面前。“哈利·波特”现象以及明天出版社的“漂流瓶丛书”、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国际安徒生奖获奖书系”、新蕾出版社的“国际大奖小说”系列、湖南少儿社的“全球儿童文学典藏书系”等为代表的大规模系列童书译介构成了国内儿童文学出版市场的一大景观。大量海外佳作的译介对于推动国内儿童文学创作和研究事业的发展起到了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也对当代原创儿童文学的精神和艺术面貌产生着日益深刻的影响。“当我们的读者越来越熟悉来自世界各国的重要作家与作品的名字时,中国儿童文学留在域外的足迹却显得稀少而又轻薄。以2008年的‘白乌鸦’书目为例,在该书单东亚部分的中国条目下,我们只看到了一部2007年出版的插画版《西游记》。”在学者方卫平看来,“走出去”的强烈诉求反映出中国整个社会经济和国际地位的变化,表达了积极参与国际文化的心态以及当下儿童文学的信心,是关乎中国儿童文学艺术未来的一个重要命题。 儿童文学“走出去”技术方面的瓶颈是翻译人才、翻译资金、学术交流以及政府和民间力量支持等方面的问题,但归根到底,必须要深入到艺术本体的探讨上。方卫平提出,不能一味地以“走出去”的目标来规约我们的创作和出版,而要更多地把“走出去”作为一个进行自我比照和反思的契机,站在世界性的角度来考察和思索我们自己的写作。这样,“走出去”的焦虑就有可能转变成一种反观自己的勇气,而这份勇气及其实践将在真正意义上把我们的文学带向更高的海拔。 学者朱自强也认为,在整体上我们距儿童文学发达国家的水准差距还很大,进一步修炼艺术内功,是摆在每一个有志向的儿童文学作家面前的现实课题。他也提醒说:“走向世界,不能简单兜售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那只是表面文章。现在有些原创的图画书就在做表面文章。正如作品里写写吃肯德基、麦当劳,甚至西餐大餐并不就是与西方文化接轨一样,用用水墨画、剪纸、年画,也并不能保证就是民族特色、中国气派。” 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社长李学谦也表示,没有基于内容创新的原创儿童文学出版的极大繁荣,中国儿童文学走向世界和中国少儿出版“走出去”都很难实现。 原载:《文艺报》2011年02月11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2月1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