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散文诗的命运也许只有从事这一文体的作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但是,与其说与诗有关的事物,因距这个红尘滚滚的时代过于遥远而被放逐,毋宁说是这个文体和作家自觉实现了一次自我放逐:他们宁愿守住与诗有关的语词和情怀,孤独地放浪于“精神的幻路”,决然行走在心灵的高地,也不屑与某些事物同流合污。他们是不合时宜的一群,但他们站在高处,当我们的目光与他们相遇时,内心只有深怀敬重。而且时间越久,我们越能清晰地识别他们的身影和价值。 因此,当我读到李广义的散文诗集《裸露的山岩》时,内心惊喜有加感慨万端。李广义是我青年时代的朋友,他一直生活在家乡敦化,一生热爱诗歌,在《诗刊》以及全国各地报刊发表诗歌数百首,先后出版过《我的眷恋》《栖息之鹰》《心之吻》等多部诗集。在我的印象中,广义形象俊逸,内心清高;读书有体会,谈吐不流俗。但更重要的是,无论世风怎样变化,不变的是他对人与事的友善和诚恳。 文如其人。《裸露的山岩》是散文诗集,散文诗是诗的另一种形式。但无论抒情还是叙事,在他裸露的这片山岩上,刻满的都是情和义。诗有五辑,或对人生感悟,追怀反省;或朝思暮想,“屐痕帆影”;或超越时空,重返传统;或走马观花,旅途拾贝;或乡情乡土,魂牵梦绕。无论广义写什么,力透纸背的都与情和义有关。比如他写对家乡的敬仰与感恩,不是把“家乡抽象成一幅单调的风景画或优美的田园诗”,而是发自内心地领悟“家乡已长满了时代的骄傲”,“亲人也收尽了人间的福祉”。他祭奠一个不曾谋面的诗友:虽然也“不吝啬泪花”,但他“以文祭情”,祭的是“你的真,你的善,你的美以及你我百年一遇的诗缘”。诗人走了,不曾谋面便成永远,不能弥补的憾事让活着的诗人悲痛欲绝——只因那是“生死之交”。他“崇拜企鹅”,也只为一个“情”字:情“乃人间圣物。所以,无论你是倾心于桃园结拜的馥郁还是沉醉于梁祝化蝶的神奇;也不管你是朝夕相伴的挚友还是水阻山隔的情侣;只要心的节拍能击响同一捶腰鼓,人间就一定会有最灿烂、最悲壮、最生动的故事在史书上演绎”。因此,《裸露的山岩》无论书写了什么,都可以在情与义中得到解释。物的欲望使所有的心灵都麻木又膨胀,但真正的艺术有所不同,它之所以能够存在并放射光华,只因选择了它的人群仍然需要它。 广义的高中语文老师就是作家张笑天先生,笑天先生对他的深刻影响他在自序中有情意深长的表达。但兴趣同样是个人最好的老师,在广义的作品中,我们可以识别出他对屠格涅夫、泰戈尔、纪伯伦、蒙田以及柯蓝、郭风等中外散文诗名家的熟读、理解和接受。因此,广义是一个在传统与现代之间、在古代文人与现代知识分子之间的诗人。在这部作品中,他对自然、友情、爱情、人文景观的书写是最常见的。这些题材从古至今绵延不绝,但广义又注入了鲜明的时代色彩,以一个现代诗人的情怀和别一种诗情,使这些题材重临了起点。于是,在他的作品中,既有豪情万丈,又有款款深情,在平凡的现实和奇异的想象飞翔中,发现了美的无限可能。我惊异广义先生多年来内心的安静与激情,说他安静,是在红尘滚滚的年代,他处乱不惊安之若素,不为世风左右;说他激情,是一生痴心未改,始终与诗神相伴相随。在遥远的东北敖东古城,抒发着他对世间万物的艺术感受,在情与义中坚持着他的人生和艺术准则。于是,我的家乡古敖东因李广义而更具光彩和魅力。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1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1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