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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本书被普遍赞誉为中国式的《百年孤独》时，在它的内部肌理中，必然或隐或现地存在着这样几种特质：它是对于过去时代家族盛衰史的回忆；它的语言、技法炫目耀眼；它的远大理想直指文学的经典。《祖先的爱情》正是这样一部被赞誉的小说，尽管如此，它的独特个性仍然溢出了我们惯常的认识框架，换句话说，当它被这样赞誉时，有些光芒被遮蔽了。 《祖先的爱情》是青年小说家陆源倾尽六年心血反复锤炼而成的一部小说，它以军阀千金私生女刘瑛在陆阿凉和陆云廷之间迷失并最终救赎的爱情成长为线索，深入讲述了个人命运和时代变迁之间的复杂关系。这里混杂着人性的固执、乡土的瑰丽、民俗的奇幻以及顽强的生命气息。小说虽然以民国时期的广西为背景，但却如同所有伟大小说一样，超越了地域的限制，向着整个世界的存在而开放。 米兰·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探讨了小说对现代生活的意义，他这样说：“发现只有小说才能发现的，这是小说存在的惟一理由。”如果我们沉思过往的生活，会发现在已经消逝的时间里面，存在着太多梦幻一般的谜题，它们浓烈、深重、逍遥或者悲伤。这种谜题吸引着人内心深处难以言明的发现欲望，首要的表现，便是对我们自身血缘的探秘和构造，由此创造出了不朽的传说和家族母题。 事实上这样就假设了陆源和陆阿凉之间有一种继承关系，作为阅读的常识，小说总是因为构造了一个虚幻的世界而存在，所以这种关系便并非意味着直接血缘关系，毋宁说，它是对自身所处的文化土壤以及物理空间时间的肉身性继承。基于作家的这种个人经验，《祖先的爱情》回溯民国的广西人物风俗，便有了一种在文化构成上的追问与重建意味。《祖先的爱情》在叙述时以极大的笔墨涉及了民国风情，它的用意便是重新唤醒那些被遗忘的生命状态，重视人以及他们所生活的土壤、空气、爱恨情仇。 米兰·昆德拉补充说：“没有发现过去始终未知的一部分存在的小说是不道德的。”《祖先的爱情》恰好通过广阔的想象能力，将那些被遮蔽的部分民国历史与风情发掘了出来，以小说独有的手段，重新构造出了一个生机勃勃、充满野性力量的民国社会空间。但这种发掘并非是基于简单的猎奇式叙事，而是通过灌注着强烈的现代意识乃至自省精神的方式呈现出来。以刘瑛这个小说中最具奇异性格的女子而言，她的意识以及由爱情而生的种种颠倒梦想，其实都已经是现代女性自我意识萌生之后才能出现的产物。与其说她是一个民国女子，不如说她是一个永恒的女性。 这种现代意识在小说中如此强烈，以至于整个小说不仅获得了超然的历史视角，同时，它的文本构造方式也因此而体现出高超的艺术性与探索能力。《祖先的爱情》叙事方式以最为繁复的变化将中国当代小说的艺术技巧推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人称变化、叙事中断、语调更改……所有这些现代小说的技巧在这部小说中都以高超的技艺组合在一起，共同构建出一个充满乐趣的阅读空间。而这部小说的语言尤为奇特，它具备艺术小说的灵动色彩，但同时又有野史笔记的质朴简淡，它们奇异地融汇成一种轻微的反讽力量，超然地透视着小说世界里的众生相。 陆源曾经在谈论《洛丽塔》的时候转述了巴别尔的话：“理想的作品，巴别尔认为，将诞生在这个基础之上：‘高超的技巧同我们时代的激情与节奏相结合。’”对于陆源而言，将这种激情与节奏寄放在民国历史中，无疑更需要魄力与小说家纵深的历史观才能完成。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这种激情与节奏的存在，《祖先的爱情》才最终实现了对当前小说写作氛围的整体性超越。它不仅仅是笔墨，而且是对小说怀抱着深切热爱与远大理想这一传统的精彩接力。 原载：《文艺报》2010年06月11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6月1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