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中捧着一本《碎瓷划伤的河流》(湖南蝈蝈著,2009年11月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读过久久不愿意放下。它带给我的是巨大的心灵冲击,我的心中充斥的是忧伤,是缱绻,是回望,是那遥远的苍穹下的故乡。“故乡,过去是大山掌心的胎记/如今被淹在水下/日子一久就演变为暗疾/那片被泥石流刮伤的疤痕/风雨一来,还会淌出淡淡的血水”(《胎记,或暗疾》);“逼仄,凹凸,不规则的车辙/一步一惊,每翻一页都有不寻常的意象/一个句子的尽头,是一座小桥/流水叙述着一些灯影、高腔、巫傩、鬼魅/在桥下一个急转身,向西冲去”(《凭吊西冲湾》)……我摘录下这么多句子,是因为这些诗句唤起了我心灵深处的记忆,恍惚间回到久违的童年,摇曳我心灵深处对于故乡的深深眷念。我还要摘录一些诗句:“母亲住在里头二十八年,天堂的日历才撕去二十八天/母亲只有三十三岁,应该还有我妻子一样年轻漂亮”(《说说我的故乡》);“母亲三十出头就离开了我们/正是金黄色的年龄,和油菜花一样/油菜花一样的母亲,每年都要种大片的油菜/她喜欢那金子般的颜色,更喜欢蜜蜂的飞翔”(《飞山,飞翔》);“这条通往村庄惟一的路,像娘的长辫/而那两丘油菜花像两朵大大的山茶,戴在娘的发间”(《原》)……读了这些诗句,能不动容,能不落泪吗?湖南蝈蝈像一个游子,为生计在外漂泊多年,可他对故乡的情感却是那样的浓烈和真挚。母亲,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故乡,是他心中永远的圣殿。 这本诗集除了对故乡的歌吟、对母亲的凭吊,其他的诗人也都写得极富情感,荡气回肠。我不是诗评家,我无力从美学的高度去评介这本诗集的艺术造诣和审美需求,诗人饱满的情感、纯真的姿态、独具的个性,却是流露于字里行间,犹如杜鹃啼血,将他心中的爱,一字一句地变成拨动人心的诗行。 其实,我对湖南蝈蝈是很熟悉的,在他只有十几岁的时候,我们就有了往来。那时,他不叫湖南蝈蝈,我记得也有一个笔名,叫赛尔江。我在沅陵县文化馆工作,他总是怀揣着一摞诗稿来找我,圆圆的脸上总是带着敦厚的笑,眸子里含着善良、含着期待,闪着让人欣喜的睿智和机敏。后来,就突然不见了他的踪影,他到大西北的一所大学读书去了。多年之后,我调到怀化工作,一天,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在怀化开一家广告店。我去看他时,他正在忙着。我问他,不写诗了?他说因为生计,只有忍痛撂笔。后来,他又考上了公务员,在市里机关坐起了办公室。可能是生活有着落了,不用再为穿衣吃饭发愁,他又拾起甩下多年的笔,而且取了现在这个笔名。这五年来,湖南蝈蝈突然变得诗如喷薄的井,亦如春讯时的泉。于是,中国的许多诗刊和综合性文学期刊中就经常出现湖南蝈蝈这个名字;于是,中国浩淼的诗歌星空中,多出了湖南蝈蝈这一束光亮。古往今来,较有成就的文人,多有坎坷经历,多有多舛命运,这或许是一验证。 原载:《文艺报》2010年07月0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07月0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