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并不知道韩素音女士在写作上的成就,印象中她在国外做过许多热情宣传新中国的事,文革时期中国大地上常可见到她的身影,周恩来对她多有赞誉。但似乎那时候并不说明她是华裔,大家都觉得在那种情形下,一个外国 人“毫无利己的动机”,为了中国革命事业东奔西走,很是了不起,与爱德华·斯诺一样“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虽然以前她在中国出版过不少著作,但我无缘阅读。直到前几日阅读她自传体小说《瑰宝》,才恍然得知她是中西混血儿,尽管入的是英国国籍,却在中国出生和长大,说她是华裔也是当然的事。以出生年月来算,今年她正好90岁,已是耄耋老人了。早年她在燕京大学读书,后来去布鲁塞尔继续读书,这样看来她该谙熟中文。但她似乎并不使用中文写作,大约这样更便于她的作品在世界各地流传。1951年她在香港玛丽医院急诊室用英文写出小说《A Many-Splendoured Thing》(中文译名《瑰宝》)出版后,即引起西方读者和媒体关注,好评如潮,四年后被好莱坞摄制成电影,取名《爱情至上》(又名《生死恋》),获两项奥斯卡奖。 《瑰宝》属自传体小说,以1949年前后的时代变迁为背景,描写了发生于香港的一个故事。小说情节并不复杂,用一条爱情主线贯穿小说始终,是中国版“乱世佳人”。小说刻画了各种人物在时代大背景下表现出的复杂性格,让读者感受到人性种种冲突,所呈现的善恶美丑直撼人心。她的写作饱含激情但并不泛滥,总保留着一份矜持。爱情之花开得烂漫却不俗艳,是含着喜悦杏花春早的一幅图景。笔触细腻如同张爱玲的文字,正体现韩素音的女性特色。那时作者正在香港玛丽医院供职,之前刚与一位修女合写的长篇小说《目的地重庆》已出版,正是有经验也有激情的时候,创作精力丰沛。而她在香港经历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浪漫爱情,成为她文学创作的激情和动力,也成全了这部《瑰宝》。 这部书前有一篇马尔克姆·麦克唐纳写的英文版序,以西方人的观点谈论这本小说:“韩素音这部作品一个明显的特色是在对照中描绘出中国的香港与大陆的鲜明生动的画面。这两个互相冲突的环境又为她笔下人物的表演提供了极富表现力的舞台背景。”如此看来,中国内地给了韩素音成长的灵性,香港则给了她观察中国的环境和灵感。从这个方面说来,韩素音创作这部作品与张爱玲《倾城之恋》的创作有某种相似。 书前这篇序写于1952年,也即是这部书出版之后最早对韩素音作品的评论。由于距写作时间较近,或许更贴近小说所叙述的那个时代,也更能够感受到小说所寄予的情感。这对50年后才开始阅读这部作品的读者,有着指导意义:“虽然韩素音是位欧亚混血儿,但从本性上讲她是个中国人。无论是她对中国所发生的各种事件的反应,还是她对外国批评的反应,在国内外无数受过教育的中国人当中都颇具代表性。她的心中有一种声音迫切要求她返回大陆,帮助她的奋斗中的同胞;但另一种声音却要她留在香港,在这个与大陆若即若离的瞭望塔上以一种既同情又超脱的态度观察时局。本书对她思想、感情的记录有着深刻的意义。通过阅读本书,我们外国人可以更深入地认识是什么样的动机让这么多善良的非共产党的中国人留在国内,并投身于共产党的事业当中。这样的认识有助于中国与西方的和解——这一天必将到来。”这大概就是我在前面所谈到韩素音在动乱时期依然热爱中国的情愫。 《瑰宝》,[英]韩素音著,孟军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4月第一版,26.00元 原载:《中华读书报》2007-6-27 原载:《中华读书报》2007-6-27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