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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喜欢台湾电影，你该知道侯孝贤，你该看过《风柜来的人》或《小毕的故事》，你该熟悉台湾眷村年轻人的1980年代，但大陆这边没有眷村，与此相应的是部队大院。 老猫就是在空军大院里长大的，一如《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浪荡少年。 这本《我的故乡在1980》，老猫从小人书、文化衫说到K歌、饭局，再到坐火车、谈恋爱、看电影，老猫用亲身生活经历编织起上世纪80年代一代人的山河城池。前面一路在讲故事、讲吃喝、讲见闻经历，小时候的小人书、放炮过年啦，年轻人的K歌、谈恋爱啦，和黄燎原、大仙的饭局啦……漫天漫地的细节，花雨飘飘的铺陈，好似冰冻三尺之时老猫围炉开筵话小人物岁月。 一路说将下来，末了一篇后记升华大义：“欲望已经被压缩了，从追求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到偏居一隅与世无争，从追求泡尽天下适龄女青年到寻找一个安稳有乐趣的女性过普通生活，从追求吆五喝六一掷万金到衣食无忧只图保暖……一点点地懂事，一点点地不招事，一点点地实际下来，却仍然感觉树欲静而风不止。”天下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安静的懦夫？ 戛然而止之时，始是醍醐灌顶，20年后旧事重提，一切鸡毛小事或惊天大事都山河失色，一剑直指命门要害，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但与其说这是一本写上世纪80年代的书，我更愿意把它看成一本个人史。所以，老猫自己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拖沓小事依然值得那么喋喋不休。宏大虽然有旨意所在，但是私人经历更见温情褶皱，如今惟有激情不见温情，所以眼前无红颜，才重索当年旧风月。 以吃喝而言，80年代我尚年幼对吃乐此不疲，那时候井里打出来的水是甜的，锅里炒出来的鸡蛋是香的，就是蔬菜地里随便摘的茄子、玉米杆，咬一口都算得上今日美味，所以老猫说起吃吃喝喝，我也心有戚戚焉。当年我还是乡下的三尺顽童，物质生活自然不比京华，但是味觉怀的旧却是同一种旧。 但是老猫如今40多岁了，40岁的男人都在忙什么？沉沦下去的更加沉沦，懂得反省的开始反省。难得他这样的男人还能置今念昔，像纳博科夫一样安静回望，抚摸既往。 40岁，当年多么风华正茂的年轻人现在都有长出白头发的了，身材不可遏止地走形，很多能力都在逐渐下降。不惑的年纪，却在和天命作战，无论你怎样力拔山兮，都终将败下阵来。 老猫这个资深文艺老男人，长年以来厮混在村里，与十几只流浪猫朝夕相伴，为衣食奔波于工作的城里和居住的乡下，偶尔敲敲北京各大文艺圈子的边鼓，却从不迈着方步踏入，圈子滋养不了他的世界。如今这样的男人要落户入世了，四座默然。 人生虽不是平铺直叙，但终有一天你还是要逢时撞钟，按表操课。 简单说，这是一个久经沙场、久经酒场、久经欢场的40多岁的男人了悟生活真相时暮然回首、回头是岸的传檄之歌，读之虽不乏叨叨絮语，但更多的却是在国门初开的吃喝玩乐里，重温渐行渐远的趣味风华和俗世温暖。 等你把半本书翻完，你会发现：岁月真是退步了。该有多少人梦回当年哪，没有强拆，没有城管，没有贬值，没有住不起的房，没有吃不起的饭，老太太被撞不会讹上路人，小女孩不会缠你买花。彼时大家都干净朴素，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记得一位诗人曾这样表老猫之意：他亦是用文字为上世纪80年代建一座城，在他的城里，时间倒流，枯木逢春，消失的吃喝、玩乐和物什被召回，被磨灭的理想、追求和活泼恢复原貌，冬天更刺骨，夏天更汗流浃背，汗水和泪水都干净如花露，人们熟知应有道德，居民们胸怀人生大义，老猫打开城门，欢迎所有上世纪80年代的精神游子、无家可归的海内外孤魂。 只因为有人把心留在了上个世纪的80年代了。 (《我的故乡在1980》，老猫著，文化艺术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 原载：《文艺报》2011年03月21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03月21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