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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追一个女人 好的电视剧一环扣一环，让人看得痛痛快快又有吸引力，完了一集盼着看下一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关中道情》，让我饱足了眼福、解了馋。女作家李碧是双重人格，笔锋犀利、飘逸，象旋风、象洪水；毕竟是女性作家，把故事情节安排布局得如此巧妙——《关中道情》是三个男人追一个女人的一台戏，是人与人的情网，是作家撒进小说中的鱼网。 鲁援朝的父亲鲁英明，孤苦伶仃、贫困交加于生死线上时，被鲁英俊抱进家里，两人结拜甘弟兄，英明为兄，英俊为弟。鲁英明原名叫王咸阳，是革命烈士王英与李桂兰的独生子。鲁援朝和鲁英俊的女儿鲁红是“堂”兄妹，鲁援朝一直爱着鲁红。鲁援朝应征入伍，一次，军事训练中，一个新战士高举的手榴弹从脑后抛出，鲁援朝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抢救保护了连长马青山，自己双眼被炸残，成为当时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经情敌武秦忆阴谋策划，无奈的鲁红嫁给“堂”哥鲁援朝，后离婚。验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谚语，一次车祸，把鲁援朝送进医院，反而治愈了他的双眼，结局是与武秦忆的情人白一兰结婚。 武秦忆，村支书，与妹妹武云是同父异母，他是赵玫的丈夫，又是白一兰的情人，武秦忆和鲁红是一个巷子长大，从小暗恋着鲁红。他惯用放诱饵、设陷阱、玩圈套、威逼、堵截，使政治上的对手大队支部书记鲁英俊丢丑、丢官、丢权、从而达到降伏鲁英俊，打败井渭水，取代鲁援朝，活擒鲁红一箭三四雕的目的。诡计被众人揭穿，被情人白一兰痛骂得狗血喷头，又被鲁援朝一拐杖打翻进阴沟，从医院溜回家中，被免了职，跟媳妇离了婚，第二次自杀终于获得成功。 井渭水的父亲井天与鲁红的父亲鲁英俊是童年的好友、同学，井渭水的母亲孙月萍与井天、鲁英俊是高中同学，孙月萍与鲁英俊曾是一对儿情侣。井渭水返乡插队劳动，与鲁红相爱。鲁红去慰问英雄鲁援朝，井渭水发誓：“永远等待，立志回来”。大学毕业，当上老板，为故乡投资三点八亿元，与鲁红重逢。在龙泉峪开工庆典上，县长马青山宣布井渭水和鲁红、鲁援朝与白一兰双双喜结良缘，举行婚礼之时，正是鲁红离开人世之际。 主角鲁红，龙泉农场主任，她父亲鲁英俊是一个“失去政治就等于失去生命的人”，病逝前说过，他一生对不起三个女人：井渭水的母亲孙月萍、鲁红的大娘王玉爱和女儿鲁红。鲁红的母亲苏芳是河南人，从小被卖到一个杂技团，十八岁从马背上看中了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鲁英俊。 美人是泼妇？还是“文革”是泼妇？ 美人白一兰，书中的配角，白一兰又泼又辣又疯的劲头儿，贯穿与《关中道情》的始终。正象音乐人，要定一个调儿。 “白一兰站在黄土飞尘中，那颗深埋在心中多年的炸弹又吱吱欲爆……她开始往返城乡，给丈夫贺小刚平反昭雪……调回城里的贺小刚却将白一兰给遗忘了。贺小刚好象在阳关镇又搞了一场男女关系，丰收了一个小女儿回家去了。……她没有给自己跑事的任何根据。给丈夫跑平反，贺小刚有一套犯过错、受过处分的档案材料，可她没有！她找了所有的档案，没有任何被处分过或定过任何性质错误的结论资料，……任何层次的部门，任何组织的任何人，都不知以什么凭据，以什么说法给她平什么反。 原来，她白一兰没有犯过什么错误！她根本就是一个好人！她困惑得不成样子，她好好的咋从剧团出去，一个唱戏的咋就成了农场一个种地的？后来就因为作为道具的那张花朵照片，说进学好队就进了学好队，水泥地上一帘稻草，睡了一个寒冬，打着冷颤唱了一冬的《红梅赞》，社会渣子似的就被社会、被组织、被所有的人当做毒品、当做瘟疫似的躲避、逃离，又象足球似的，被人踢来踢去……白一兰本是高贵的命，她的父母是五十年代省师大教育系和音乐系的高才生，白一兰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然而，在这沉沉的摸不透的社会里，没有人轻易地承认你的一份清白，没有人轻易舍得给人一份尊严。白一兰想到此，无奈极至地向蓝亮亮万里无云的天空，端端挓出一个尖尖的中指：‘驾！’白一兰疯了，白一兰不得不疯，她长冰冰地软瘫在县政府大院，双手拍打地面，捶头顿足，连裤带挣断，裤子抹脱，她都浑然不知。她仰天歇斯底里般嚎叫：‘我日他妈呀——这狗日的事情是个啥事情呀！’” 社会无比强悍，但白一兰的“驾！”泼妇脆弱的指尖，却反过来轻轻地狠狠地美美地把强悍给耍了，把“文革”给戏弄了！女人的嚎叫声太可怕了，能把人心震跨击碎呀！ 泼妇，绝不是女人们追求的梦想，完全是那个时代逼出来的，是罪恶塑造的怪物，应该堂堂正正地把“泼妇”的美名，交还给当时的社会——文化大革命的期间，不知残害冤枉了多少清白的人！ 野 性 《关中道情》中的这段儿性爱描写，令我毛骨悚然。 “特别是在床上，鲁援朝很少用语言表达什么，除大量的用肌肤来宣泄精神之外，极少的语言规范、简练而一针见血：‘美不？不？还要不？’而很多次疯狂都是喊着口号来达到高潮和结束战斗的。‘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和‘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是他交替运用最多最上口最有力的操练口号，……有一次，他竟然疯狂地不能自控而嗡嗡地唱着歌，实际上是背着歌词展示他的功夫，也展示他的性爱：‘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练一练手中枪，子弹上了膛，瞄得准来，射呀射得远……。’鲁红在歌声中被锤锤着，被钻钻着，她痛苦地笑着，笑得蜷成一团，泪如雨下……” 鲁援朝是舍己救人的英雄，是粗人。井渭水是从城市返乡的知识青年，后来考上大学，成为有文化的商人，该斯文一些吧？ “有一次，井渭水被无渊的思念，冲击到精神崩溃的边缘，便疯狂地咔嚓咔嚓踩踏着比他还高的玉米杆……他仰天嚎啕：‘红红——红红——我日他妈咧！’” 我从新疆退伍，回到三原已经二十多年了，陕西关中根深叶茂，是世界文明的发祥地之一。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忙碌在黄土地上的人，竟如此野性？一种属于哲学的悖论，历史越悠久，文化越厚重，人们越愚昧，越浅薄，或许在这种反差与压力中，容易产生反叛心理。一种是遭到“焚书坑儒”及文化大革命“破四旧”等等一系列愚民政治运动的残害。一种是因为国民经济落后，老百姓的日子太苦太穷，物质与精神严重失衡。另一种很简单，关中人的野性正是关中人的遗传基因，失去了野性就失去了西部黄土的气息，就失去了关中人豪爽、土气的风格，就失去了关中人不骂不亲的习俗。 关中人是野性的，《关中道情》是野性的，文化人再有文化，其骨子里依然改变不了动物的本性。女作家李碧充分发挥了天地人合一的优势，她是土生土长的关中人，她运用小说创作的形式，把关中人原始的野性刻画得淋漓尽致。 两 份 遗 书 这个孩子堕落了 他自己不知道 邻居都知道 这个孩子堕落了 小树枯萎了 垃圾堆满他家门口 这个孩子堕落了 街上的人 买不到新鲜水果 这个孩子堕落了 他母亲逢人说 我儿子不记仇 这首诗是我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写的。那时，我还是一个热血青年，在工人俱乐部办书画展，办美术班，创刊了《寻星诗刊》，组织“寻星杯”诗歌邀请赛，李碧是我们的文友。李碧的诗是滚烫的，准确地 说李碧的心是滚烫的，2004年春，她写的《关中道情》依然是滚烫的。李碧，在陕西省三原县鲁桥镇正谊学校当过教师，后来，到县广电局当记者，借调到县委组织部当干事，升为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兼通讯组组长。文友们祝福她，又替她担心，怕太多的诱惑挫伤她的精气神。读过《关中道情》才知道，她曲曲折折的生活，早已变成文学创作的财富。 鲁红以身相许，奔赴大西北慰问英雄、“堂”哥鲁援朝。这边，阳关镇的武秦忆和井渭水已经失魂落魄。绝望的武秦忆跌跌撞撞走向清河滩，喝农药自杀。滑稽的是，被武秦忆贬到坝上看水库的情敌井渭水，以人道主义救了武秦忆的命。苏醒过来的武秦忆，偷偷地溜走后，井渭水在他躺过的炕上，发现一封四角被河水渗湿的书信。 “鲁红： 你走了，离开了我为我们俩描绘的共产主义。很小的时候……是我搞阴谋诡计将你逼走的……我逼着你的父亲在大队支委扩大会上下不了台，原以为他会和我谈条件，再借用他的力量让你回到我身边来……你爸真的是把权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他用女儿作了下台阶的垫脚石……看不见你，我为谁而活着？……再见了，我去见我的母亲去了……”。 生活中有很多很多和武秦忆非常类似的人，活着的时候不择手段，在权利、美女、金钱上大捞特捞，到头来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一个罪名，一身臊气。武秦忆极其孤独、万念俱灰地、狼狈和悔恨地吊在白一兰梦中的那棵梨枣树上。他的第二封信，自己都不知道该写给谁，这份遗书比第一份写得长，打动我的是这么一段： “在我走之前，母亲已和我谈过几次话，母亲说我是乖儿子，她希望我能回到她的身边。当我趴在母亲的腿上时，母亲抚着我的头告诉我，说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什么都没有，只有头上一绺血迹，那是母亲身体中的血迹。现在我要回到她的身边去，仍然只带着头上的一绺血迹，只是多了一道伤，很深的伤疤……”。 前面，我写的那首诗的题目叫《母爱》，这世上惟有母爱才能包容、谅解人类的罪恶！我建议，每位读者把这份遗书当成自己用生命书写的忏悔信、认罪书；我提议，全地球的人，在同一时空中停战三秒钟、三个月、三十年、三百年，人类早应该静下心来，共同思考人类生存的意义和目的是什么？既然人人都想过上不需母亲操心的幸福生活，为什么人类不能铲除罪恶？！消灭战争？！ 黑 洞 黑洞是时空的一个区域，因为那里的引力如此之强，以至于任何东西甚至光都不能从该处逃逸出来。然而，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允许粒子和辐射从黑洞漏出来。 《关中道情》的第一页，这样描写着“黑洞”： “忽然，一道闪电从空而降，利箭般划破寂静的夜空，那喷井随之水枯并‘哗’旋成一个黑洞，白衣人纵身轻跳就如那股清水消逝了身影……白一兰借着闪电，看清了白衣男人苍白而熟悉的面容，她尖叫着向黑洞奔去，四周‘轰轰’涌出污水和尘土，将黑洞湮没封口……这是白一兰今晨做的一个梦，梦中呼唤的那个男人是她的情人武秦忆”。 《关中道情》的最后一页，这样描写着“黑洞”： “一刹那间，鲁红来不及张口叫一声‘水’。她只觉得天地上下旋转翻动，她看着满目密密麻麻的人群哗哗哗涌流着、颠倒着面目从绝高的天空如硕石滚滚而来……她愈来愈看不清他们的脸容，只觉得人人大声呼唤着，眼珠倏、倏、倏滴落而闪着星光。她朦胧地看到人群中有白一兰、马清山、鲁援朝、井渭水、还有武秦忆，他们张着大嘴，露着白牙拼力呼唤着……她隐约听见那跌宕的声音‘亚克西，亚克西，巴扎嘿……’后来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腾空的巨龙奔拥着一轮血红的太阳。随之，她如一条小鱼，被一股强大的风吸引到一个快速旋转的黑洞里。……黑洞里安静极了……” 东方与西方的地理、历史、民族、文化、风俗等有差异，人类居住在地球上，都面对着相同的宇宙客体。西方科学家们探索的黑洞，用东方人的思维和观念，可以解释为阴与阳的关系。设太阳星系为阳，阳必然对应着阴，这阴就是黑洞。虽然人类目前还看不到黑洞，但已经意识到它的存在。比如地球人是以物质为主体的动物，那么黑洞很可能是以精神为主体的世界。阴与阳互动互助的原理，正符合东方人的轮回思想。 中学生的课本中有物质不灭定律，以物质与精神对应的关系推断，精神不灭定律一定能够成立。人类解读、破译、展示、欣赏并思考生命本质的方式方法有很多很多，其中，非常有人性味儿，备受百姓喜闻乐见的就是文学艺术作品——小说。我想起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郎少君老师，在西安美术学院给我们上课时说的话：“优秀的文学艺术作品包容着哲学思想，甚至比哲学还哲学”。女作家李碧不是哲学家、科学家，她以长篇小说《关中道情》为载体，忠实记录生活，勇于直面人生，将人性与罪恶赤裸裸地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由万物审视，请天地评判；将人类美好的期盼，推向黑洞，促进自己帮助人们不断升华思想境界，朝着和平、友善、纯净和博爱的精神乐园旋转。 原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03月30日 原载：中国作家网2011年03月30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