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唯美主义的研究是我最近关注点,上面这个题目也确实非常大,不是两三千字所能面面俱到的,所以我选了其中一些耐人寻味的问题阐述一下自己的见解。 我们知道,五四时期是中国思想界一个空前活跃的时期,甚至于用百家争鸣来相容之也不为过,不同思潮的输入与传播、相互碰撞和交融,深深地影响着中国现代文学史。唯美主义就是其中之一。“唯美主义的艺术至上论”是文学研究会和创造社在20年代初论争的主要焦点,一派主张“为人生而艺术”,另一派主张“为艺术而艺术”。不同的主张也预示了中国现代文学的两大走向: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派的论争牵涉了相当多的作家,而这些作家又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创作的主体,所以唯美主义的一些东西在这里起到了很微妙的作用。当然,上面的说法并不是绝对的,下面我将选取一些作家简要论述他们与唯美主义的真正的恩恩怨怨。 我想说的第一个是邵洵美(一个唯美主义的殉葬者),不要说文研会或者创造社跟他有多大关系,甚至于能否称之为一名作家都是存在一些疑问的,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值得我为之置一席之地。邵洵美是唯美主义的殉葬者,也是现代中国一名“真正”的唯美主义者。他在20世纪30年代就是颇具争议性的人物,更不要说在后来左翼占主流的文坛时代他那带感官色彩之风的海派唯美主义会有生存之地了,在意识形态的淹没下,文学史中很少提到邵洵美的名字。邵洵美(1906-1968),原名邵云龙 ,浙江余姚人,1924年赴英国剑桥大学学习文学。从欧洲游学归来的邵洵美带着满怀的唯美主义热情和充足的财力加入了狮吼社。解志熙在《美的偏至》中指出“应该说,邵洵美的加盟真正为狮吼社的发展开创了一个新纪元,此后,在邵洵美的主持下,这一唯美-颓废主义文学群体迅速发展壮大,邵洵美本人的创作也取得了明显的进展。”对邵洵美这样一个对唯美的嗜爱者进行了肯定。 西方的唯美主义和颓废主义是相通的,由于深受西方唯美-颓废主义的影响, 加之当时社会的黑暗与混乱,邵洵美拿起笔为自己构造一个想象中美的殿堂以躲避其中, 从而超脱丑恶的生活, 同时人生虚无的消极理想也开始浸润他的灵魂。面对有限的人生,他苦中作乐, 以刹那间的快乐来点亮这黑暗的人生之旅, 聊以自慰。“他们的作品从内容到语言和风格技巧无不充满了灵与肉的冲突对感官享乐, 尤其是对肉体的迷醉 ,他们抛弃道德的束缚,沉湎于描写感官享乐 ,纵情声色,沉醉于感官享乐之中 ,唯美主义至此完全成了感官享乐的偏至化艺术蜕变成了供他们宣泄生命苦闷和官能。”他们指的是狮吼社作家群,这个作家群也被解志熙称之为“上海文坛为中心的重官能的唯美-颓废主义者”。所以我也将邵洵美称为“真正”的唯美主义实践者断然不是错的,但是当唯美主义完全成了感官享乐,向低级和庸俗方向发展时,这种在中国被异化的唯美主义逐渐消失了自己的声音。作为一个唯美主义者,邵洵美似乎可以走得更远,可是历史不能假设。 第二个要说的是周作人(一个唯美主义情趣者),周作人是文研会的成员,他也是文研会的发起人之一。但是,周作人的思想是一个复杂体,他并没有像文学研究会的其他成员一样,例如茅盾,继续走上现实主义的道路,而是步入了一条唯美主义的道路,并在这里找到了心灵的归宿。周小仪在《唯美主义与消费文化》一书中这样讲到:“这个为人生而艺术的周作人,这个理想的写实主义的倡导者与后来那个唯美的、精致的、颓废的周作人真是有天壤之别。”和周作人思想经历类似的还有朱自清和俞平伯,他们也和周作人一样是文研会的成员,早年都持有“为人生而艺术”的立场,可是他们最终也成了这一立场的“背叛者”。周作人是第一个把王尔德介绍到中国的,他不仅把唯美主义当作艺术理想,更付诸实践成就了他的“趣味之文”。他将西方的唯美主义与中国古典美学相结合,成就了“精炼、雅致、隽永、平淡、神奇”的艺术风格。 易前良在他的文章《朱光潜与唯美主义》中这样说道:“人生的艺术化是中国现代唯美主义者的共同主张,至于如何在人生和艺术之间寻找嫁接点的问题上 ,看法又是不一致的 ,郁达夫、周作人和朱光潜人生艺术化的中介分别是表现、趣味、情趣。”“以郁达夫为代表的创造社把捉住了浪漫主义自我表现的魂儿 ,势必也丢掉了唯美主义的真精神。”和郁达夫相较 ,周作人的“趣味说”是不一样的,一方面以坚实的个人体验为基础 ,还有极强的文学审美的色彩,他的背后有悠久丰厚的中国古典批评作为支撑 ,与传统艺术精神的内在关联 ,使它在面对具体的文学实践和语境时,具有更强大的生命力 。易前良得出的结论是:周作人是一个最纯粹的唯美主义者。 尽管我不敢苟同他所说的这个“纯粹”,但是作为一个唯美主义者,把中国古典文学与西方唯美主义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周作人是个优秀的代表。 第三位是郭沫若(一个唯美主义背叛者),和周作人思想立场的转变一样,曾经的创造社核心人物郭沫若,从标榜文艺无功利的艺术观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从推崇文艺本身的审美的这样一个唯美主义者到相信文艺力量不仅改造社会而且是服务于政治的工具,这个转变是相当剧烈的,也超过了文研会的立场,这是很值得深思的现象,鉴于此,我称他为一个“背叛者”。不光是郭沫若,成仿吾也经历了同样的变化。 以上是我选取的几个作家代表,从不同角度看他们对待唯美主义的态度和接受程度,以期达到以点带面地效果。他们三种模式也不能作为区分现代文学中唯美派标准。对于唯美派的划分,赵小琪在《20 世纪中国唯美主义文学思潮》中讲:“京派文人以周作人为中心, 聚集在他周围的大部分是他的学生和朋友, 如俞平伯、朱自清、废名等;海派文人则主要包括《狮吼》《金屋》和绿社等社团的作家。代表人物有《狮吼》《金屋》的邵洵美、滕固、章克标, 绿社的朱维基、芳信、林徽因等。”京派唯美主义更多地吸纳了西方唯美主义者纪德、法朗士重视精神美的思想。海派更多地与法国唯美主义者戈蒂叶的思想相一致重视感官享受, 追求人生欢乐, 是他们创作中呈现的共同趋向。这个以京派和海派的划分标准,被很多人采用,所以我最后提出来,它并不是什么新的东西。 最后,我想多说一点,唯美主义思潮在经历过一段时期的低迷之后,约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再次崛起,例如朦胧诗就显示出不同程度的唯美倾向;莫言、马原这些小说家对文学形式美的寻求也在昭示唯美主义仍在显示出新的影响,所以对唯美主义的研究具有当代价值,这也正是我将其作为选题方向的重要原因。 原载:作者投稿 原载:作者投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