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超过了宝姐姐
(一)美艳绝伦 第四十九回写道:“然后宝玉忙忙来至怡红院中,向袭人、麝月、晴雯等笑道:‘……更奇在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绝色的人物,你们如今瞧瞧他这妹子,更有大嫂嫂这两个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自说现在的这几个人是有一无二的,谁知不必远寻,就是本地风光,一个赛似一个,如今我又长了一层学问了。除了这几个,难道还有几个不成?’一面说,一面自笑自叹。 袭人见他又有了魔意,便不肯去瞧。晴雯等早去瞧了一遍回来,嘻嘻笑向袭人道:‘你快瞧瞧去!大太太的一个侄女儿,宝姑娘一个妹妹,大奶奶两个妹妹,倒象一把子四根水葱儿。’” 这是宝玉和晴雯夸奖宝琴、邢岫烟、李绮、李纹美。宝玉说她们胜过了宝姐姐。晴雯说她们“倒象一把子四根水葱儿。” 第四十九回写道:“袭人笑道:‘他们说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三姑娘看着怎么样?’探春道:‘果然的话。据我看,连他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他。’袭人听了,又是诧异,又笑道:‘这也奇了,还从那里再好的去呢?我倒要瞧瞧去。’探春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 这是探春单夸宝琴超过宝钗,还说贾母因宝琴的美丽无比“喜欢的无可不可”。 第五十回写道:“凤姐儿也不等贾母说话,便命人抬过轿子来。贾母笑着,搀了凤姐的手,仍旧上轿,带着众人,说笑出了夹道东门。一看四面粉妆银砌,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众人都笑道:‘少了两个人,他却在这里等着,也弄梅花去了。’ 贾母喜的忙笑道:‘你们瞧,这山坡上配上他的这个人品,又是这件衣裳,后头又是这梅花,象个什么?’众人都笑道:‘就象老太太屋里挂的仇十洲画的《双艳图》。’贾母摇头笑道:‘那画的那里有这件衣裳?人也不能这样好!’” 这是贾母夸奖宝琴比名画上的美女还要美。 (二)“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 薛宝琴让大家叹服的主要有三点:一是美丽无比,二是见识广,三是文才敏捷。当贾母冒出“宝琴是宝玉的好配偶”的念头时,也是因为这三点。 老太太知道宝琴的见识广吗?第四十九回写道:“贾母欢喜非常,连园中也不命住,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 宝琴“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就有机会将她游历各省的见闻说给贾母听。宝琴的见闻有多广呢?作者以薛姨妈之语作了披露。第五十回写道:“薛姨妈……告诉贾母道:‘……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 第五十二回写道:“我八岁时节,跟我父亲到西海沿子上买洋货,谁知有个真真国的女孩子,才十五岁,那脸面就和那西洋画上的美人一样,也披着黄头发,打着联垂,满头带的都是珊瑚、猫儿眼、祖母绿这些宝石;身上穿着金丝织的锁子甲洋锦袄袖;带着倭刀,也是镶金嵌宝的,实在画儿上的也没他好看。” 这写的是宝琴到过海疆,见过外国人。这种经历,是黛玉、宝钗、湘云等诸钗难望其项背的。 (三)文才敏捷 第五十回写了诸钗在芦雪庵联句,其中宝琴的联句是:“……宝琴道:绮袖笼金貂。光夺窗前镜……宝琴也站起道:吟鞭指灞桥。赐裘怜抚戍……只听宝琴联道:林斧不闻樵。伏象千峰凸……宝琴也忙笑联道:狂游客喜招。天机断缟带……宝琴也不容情,也忙道:烹茶冰渐沸……宝琴也笑道:埋琴稚子挑……宝琴也忙笑道:月窟翻银浪……宝琴也忙道:或湿鸳鸯带……宝琴又忙笑联道:不雨亦潇潇……” 第五十回写道:“众人看他三人对抢,也都不顾作诗,看着也只是笑。”所谓“三人对抢”就是黛玉、湘云、宝琴三人抢着联句,看谁快、看谁多、看谁好,宝玉一向是写诗的高手,到联句时不敢上阵,看来“敏捷”是联句的第一要素。宝琴年龄最小,联句时毫不含糊,可见其文才敏捷。 二、大家都喜昏了头 (一)贾母喜爱 第四十九回写道:“探春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宝玉喜的忙问:‘这果然的?’探春道:‘我几时说过谎!’又笑道:‘有了这个好孙女儿,就忘了这孙子了。’……说着,兄妹两个一齐往贾母处来。果然王夫人已认了宝琴作干女儿,贾母欢喜非常,连园中也不命住,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 贾母万分喜爱宝琴。不仅自己喜爱,而且要求王夫人喜爱。不仅喜爱,而且要确定名分——宝琴是王夫人的“干女儿”,自然就成了贾母的“孙女儿”。 这个“干女儿”、“孙女儿”可不是随便认的,既是贾母“雅”的流露,又体现了她“俗”的打算。 “雅”的方面,宝琴符合贾母对人物鉴赏的最高标准,两人天生有缘,若不建立个祖孙关系,贾母的心情是平静不下来的。 “俗”的方面,这是老谋深算的贾母为自己最心爱的孙子宝玉求配的一个关键的步骤,“养活”一个小姐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例如侍候黛玉的人就多达二十余人),为了宝玉也心甘情愿。 但事先没有向薛姨妈问一问宝琴是否定过亲,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疏忽。精明万分的贾母罕有疏忽,这次因为高兴过度而一时疏忽。 当然,一旦得知宝琴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宝琴是王夫人的“干女儿”、是贾母的“孙女儿”,贾母“养活”宝琴,这些已经定了的并且传扬开了的事情,贾母是决不会改变的,因为贾母天生的具有大家风范。 不过,站在薛姨妈的角度来考虑,毕竟贾母为宝玉求配而不成,薛家怎么好意思要贾府来“养活”宝琴呢?薛家的财富虽然在走下坡路,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养活”一个小姐丝毫不成问题。我猜想,两家争来争去,最后可能是——“养活”宝琴的费用各承担一半。 第四十九回写道:“只见宝琴来了,披着一领斗篷,金翠辉煌,不知何物。宝钗忙问:‘这是那里的?’宝琴笑道:‘因下雪珠儿,老太太找了这一件给我的。’香菱上来瞧道:‘怪道这么好看,原来是孔雀毛织的。’湘云道:‘那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鸭子头上的毛作的。可见老太太疼你了,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 贾母赠给宝琴的这领斗篷,名曰“凫靥裘”,“这样疼宝玉,也没给他穿。”可见,贾母对宝琴的疼爱,超过了对宝玉的疼爱。 第四十九回写道:“正说着,只见琥珀走来笑道:‘老太太说了,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别多心。’宝钗忙起身答应了,又推宝琴笑道:‘你也不知是那里来的福气!你倒去罢,仔细我们委曲着你。我就不信我那些儿不如你。’” 贾母将“凫靥裘”赠给宝琴,从物质方面体现了疼爱。 由琥珀来颁布旨意“叫宝姑娘别管紧了琴姑娘。他还小呢,让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要什么东西只管要去”,则从精神方面体现了疼爱。 也就是说,将最大的宽松自由给予宝琴,将孙辈的最高待遇给予宝琴。 难怪宝钗以玩笑的方式流露出些微的嫉妒。如果贾母将这些待遇给予宝钗,那么,“金玉良缘”早就一锤定音了。 贾母喜昏了头,顿时以全部的热情来宠爱宝琴。她一时忘了自己嫡亲的外孙女儿黛玉。 (二)王夫人赞同 第四十九回写道:“探春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说着,兄妹两个一齐往贾母处来。果然王夫人已认了宝琴作干女儿”。 由王夫人来认宝琴为“干女儿”,虽然小说写的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但这个“逼”字不一定是在说明王夫人很被动。 这个“逼”字用得特别好!好在生动的体现了老太太喜欢宝琴而瞬间表现出的极端的程度,活灵活现的反映出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唠叨根本没留出一丁点儿时间让王夫人回半个字的神态。 站在王夫人的角度来看,宝琴出类拔萃,兼有黛玉和宝钗之美,与宝玉是天生的一对,老太太对宝琴的万分喜爱,无疑含有迟早为宝玉求配的成分,顺应老太太的主张,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宝琴是薛姨妈的嫡亲的侄女,不是外人,对自己的妹妹薛姨妈来说也是个喜事。 至于当初向薛姨妈承诺的“金玉良缘”,早就被证明难以实现,不应成为思想包袱。何况老太太要求的是“认干女儿”,而不是“认儿媳妇”,即使认了宝琴为“干女儿”,也是可进可退的,不存在得罪薛姨妈的问题。 也许在贾母刚开始唠叨时,王夫人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心想“还没来得及与薛姨妈商量”。 也许贾母紧接着就说“姨太太那头我去说。这么好的女儿你还不赶快认下来?” 也许王夫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犹豫,也根本没有这想法那想法,而是由于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唠叨根本没留出一丁点儿时间,王夫人没来得及说出半个字,让旁观者产生了误会。 也许王夫人拉着宝琴看了又看,越看越爱看,一开始就喜昏了头! 无论如何,小说的白纸黑字写的是“果然王夫人已认了宝琴作干女儿”。 (三)宝玉喜爱 第四十九回写道:“探春道:‘老太太一见了,喜欢的无可不可,已经逼着太太认了干女儿了。老太太要养活,才刚已经定了。’宝玉喜的忙问:‘这果然的?’” 刚听说了老太太的“英明决策”,而且是“才刚已经定了”,宝玉就“喜的忙问”,这充分的体现了宝玉对宝琴的万分喜爱之情。 从根本上讲,宝玉一直深深的爱着黛玉,十余年如一日,这不假。但是,宝玉对心仪的小姐,又往往表现出游移的情态——见了宝姐姐,就忘了林妹妹;见了云妹妹(湘云),就忘了云妹妹的林姐姐。 第四十九回的这一次可不同,宝玉一见到薛小妹。什么宝姐姐,什么林妹妹,什么云妹妹,一概都忘了! 第五十回写道:“忽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山坡上遥等,身后一个丫鬟抱着一瓶红梅。……只见宝琴背后转出一个披大红猩毡的人来。贾母道:‘那又是那个女孩儿?’众人笑道:‘我们都在这里,那是宝玉。’贾母笑道:‘我的眼越发花了。’说话之间,来至跟前,可不是宝玉和宝琴。” 宝玉特地和宝琴站在一起,当然是他淘气的表现,同时也是他特别喜爱宝琴的表现。 第五十七回写道:“紫鹃笑道:‘果真的你不依?只怕是口里的话。你如今也大了,连亲也定下了,过二三年再娶了亲,你眼里还有谁了?’宝玉听了,又惊问:‘谁定了亲?定了谁?’紫鹃笑道:‘年里我听见老太太说,要定下琴姑娘呢。不然那么疼他?’宝玉笑道:‘人人只说我傻,你比我更傻。不过是句顽话,他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果然定下了他,我还是这个形景了?先是我发誓赌咒砸这劳什子,你都没劝过,说我疯的?刚刚的这几日才好了,你又来怄我。’” 宝玉所言“果然定下了他,我还是这个形景了?”这句话,值得我们高度重视。“他”——即“她”。清代无“她”字,皆用“他”字。此“他”即宝琴。度宝玉之言,如果宝琴没有许给梅翰林家,如果贾母为宝玉“定下了他”,那么,宝玉就不是“这个形景了”,即不会发傻发呆。 这再一次证明了宝玉万分喜爱宝琴。 在不知道宝琴“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的情况下,贾母向薛姨妈为宝玉求配宝琴。宝玉只知为宝琴“已经许给梅翰林家了”而惋惜,就没有想一想如果宝玉娶到了宝琴,黛玉将会怎么样呢? 总之,宝玉在第四十九回里、第五十回里,喜昏了头。 (四)黛玉喜欢 第四十九回写道:“湘云因笑道:‘宝姐姐,你这话虽是顽话,恰有人真心是这样想呢。’琥珀笑道:‘真心恼的再没别人,就只是他。’口里说,手指着宝玉。宝钗湘云都笑道:‘他倒不是这样人。’琥珀又笑道:‘不是他,就是他。’说着又指着黛玉。湘云便不则声。宝钗忙笑道:‘更不是了。我的妹妹和他的妹妹一样。他喜欢的比我还疼呢,那里还恼?你信口儿混说。他的那嘴有什么实据。’ 宝玉素习深知黛玉有些小性儿,且尚不知近日黛玉和宝钗之事,正恐贾母疼宝琴他心中不自在,今见湘云如此说了,宝钗又如此答,再审度黛玉声色亦不似往时,果然与宝钗之说相符,心中闷闷不乐。因想:‘他两个素日不是这样的好,今看来竟更比他人好十倍。’一时林黛玉又赶着宝琴叫妹妹,并不提名道姓,直是亲姊妹一般。那宝琴年轻心热,且本性聪敏,自幼读书识字,今在贾府住了两日,大概人物已知。又见诸姊妹都不是那轻薄脂粉,且又和姐姐皆和契,故也不肯怠慢,其中又见林黛玉是个出类拔萃的,便更与黛玉亲敬异常。宝玉看着只是暗暗的纳罕。” 贾母万分喜爱宝琴,其发展趋势就是为宝玉求配,定宝琴为孙媳。 宝玉是黛玉的唯一所爱。“木石前盟”——宝黛婚姻,就是黛玉的命根子。 可以说,宝琴是比宝钗“更危险”的“情敌”。然而,黛玉只知道喜欢宝琴,对自己的婚姻危机毫无顾虑。 所以,黛玉也喜昏了头。 (五)宝琴是个“兼美”人物 《红楼梦》里,谁是“兼美”人物呢? 首屈一指的就是秦可卿。第五回写道:“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警幻道:‘……,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 第五回写道:“贾母素知秦氏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 第二十九回写道:“贾母道:‘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你可如今打听着,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便是那家子穷,不过给他几两银子罢了。只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秦可卿就是贾母为宝玉择媳的标准的注解和样板。 所谓“兼美”人物,就是比黛玉、宝钗还要美的人物。 可以说,“兼美”人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在不经意之间,突然来了个薛小妹,你说贾母高兴不高兴? 薛宝琴来了,似乎一切都乱套了。“木石前盟”、“金玉良缘”一起经受严峻的考验。“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顿时烟消云散,似乎一切都应恢复原状。其实不然——“木石前盟”在执著的知难而进,“金玉良缘”在知趣的知难而退。 宝琴的出场,帮我们读者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理解了作者的思路。 宝琴的光彩夺目的完美形象,反映了作者追求完美的审美态度。薛姨妈轻轻的一句“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宣告了宝玉不可能有完美的婚姻,也宣告了宝琴不可能有完美的结局。 宝琴这个完美的人物,不在金陵十二钗正册之内,可见作者只想把她作为一个昙花一现的人物来写。宝琴迟至第四十九回才出场,但紧接着一连几回都有不凡的表现。后来就渐渐的没有什么言行, 不过,第五十三回,宝琴还充当了一次古代版的“高级记者”。该回写道:“且说宝琴是初次,一面细细留神打谅这宗祠……”。 第五十八回写道:“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以后方回。……李纨处目今李婶母女虽去,然有时亦来住三五日不定,贾母又将宝琴送与他去照管”。以后,宝琴虽常住大观园,却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了。 三、如何理解贾母 细问宝琴的年庚八字 第五十回写道:“贾母因又说及宝琴雪下折梅比画儿上还好,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薛姨妈度其意思,大约是要与宝玉求配。薛姨妈心中固也遂意,只是已许过梅家了,因贾母尚未明说,自己也不好拟定,遂半吐半露告诉贾母道:‘可惜这孩子没福,前年他父亲就没了。他从小儿见的世面倒多,跟他父母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父亲是好乐的,各处因有买卖,带着家眷,这一省逛一年,明年又往那一省逛半年,所以天下十停走了有五六停了。那年在这里,把他许了梅翰林的儿子,偏第二年他父亲就辞世了,他母亲又是痰症。’ 凤姐也不等说完,便嗐声跺脚的说:‘偏不巧,我正要作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贾母笑道:‘你要给谁说媒?’凤姐儿说道:‘老祖宗别管,我心里看准了他们两个是一对。如今已许了人,说也无益,不如不说罢了。’贾母也知凤姐儿之意,听见已有了人家,也就不提了。” 应该如何理解这一段呢? 如果以为贾母摒弃黛玉而将宝琴作为宝玉婚配的对象,同样也可以认为贾母摒弃宝钗而将宝琴作为宝玉婚配的对象。 我以为,在贾母的潜意识里,她作为祖母,一定要为宝玉找一个完美的媳妇;黛玉、宝钗都不够完美,而唯有宝琴是完美的。我还以为,根据王熙凤在第二十五回的诙谐来猜想,在第五十回之前,贾母不断的流露过“以黛玉为宝玉之媳”的意思,但没有“明说”。 有的研究者认为,贾母城府很深,她向薛姨妈询问宝琴的系列情况——“因又细问他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是明知故问,因为在这之前,宝琴“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贾母已经把“宝琴是否定亲”套问出来了。 我以为,宝琴“晚上跟着贾母一处安寝”时,主要说的就是她的丰富的见闻。因为贾母的系列喜爱之言行,都是真情的自然流露。如果贾母已经通过与宝琴“安寢”,把“宝琴是否定亲”套问出来了,就不可能有这一连串的真情的流露。 四、宝琴的出现说明 元妃不是“金玉良缘”的决定者 (一)厚待宝钗是人之常情 第二十八回写道:“袭人又道:“昨儿贵妃打发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还有端午儿的节礼也赏了。”说着命小丫头子来,将昨日所赐之物取了出来,只见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宝玉见了,喜不自胜,问‘别人的也都是这个?’ 袭人道:‘老太太的多着一个香如意,一个玛瑙枕。太太、老爷、姨太太的只多着一个如意。你的同宝姑娘的一样。林姑娘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只单有扇子同数珠儿,别人都没了。大奶奶、二奶奶他两个是每人两匹纱,两匹罗,两个香袋,两个锭子药。’宝玉听了,笑道:‘这是怎么个原故?怎么林姑娘的倒不同我的一样,倒是宝姐姐的同我一样!别是传错了罢?’袭人道:‘昨儿拿出来,都是一份一份的写着签子,怎么就错了!你的是在老太太屋里的,我去拿了来了。老太太说了,明儿叫你一个五更天进去谢恩呢。’” 同样的道理,元妃在恩赐的礼物中,第一等的是宝玉和宝钗同样各一份,这讲究的是亲戚之礼,这是人之常情。薛姨妈是元妃嫡亲的姨妈,宝钗是元妃嫡亲的姨表妹,薛家母女长年住在荣府里,因此,元妃对宝钗恩赐有加,本在情理之中。至于婚姻,元妃不会参与其事,因为在荣府里,真正决定儿女婚姻的人是父亲,而不是任何第二个人。 因为贾母已将黛玉当成了孙女儿,加上黛玉就是“我们家四个女孩儿”,而元春顺应贾母的态度,“林姑娘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只单有扇子同数珠儿”。所以,元春不特地厚待黛玉,亦为人之常情。 (二)元春的恩赐不影响宝玉的婚姻问题 元妃在恩赐的礼物中,第一等的是宝玉和宝钗同样各一份,这是不是元春借机为宝玉、宝钗订婚呢? 我们可用推理来检验元春的恩赐行为。 我们可以这么设定:如果元春有意为宝玉和宝钗决定婚配,如果元春的“指配”具有决定性的意义,那么,荣府的当权者们应该照办。 然而,在第五十回里,贾母细问宝琴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准备“与宝玉求配”,这不就是公然违背元春的旨意吗? 因此,恰恰是贾母细问宝琴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准备“与宝玉求配”,说明了元春根本没有为宝玉和宝钗决定婚配。 备注: 处理意见: 原载:惠稿 原载:惠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