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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义《题红楼梦》内容之诸说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童力群 参加讨论

    一、明义《题红楼梦》
     《题红楼梦(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钞本焉。)》
    佳园结构类天成,快绿怡红别样名。长槛曲栏随处有,春风秋月总关情。
    怡红院里斗娇娥,娣娣姨姨笑语和。天气不寒还不暖,曈曨日影入帘多。
    潇湘别院晚沉沉,闻道多情复病心。悄向花荫寻侍女,问他曾否泪沾襟。
    追随小蝶过墙来,忽见丛花无数开。尽力一头还两把,扇纨遗却在苍苔。
    侍儿枉自费疑猜,泪未全收笑又开。三尺玉罗为手帕,无端掷去复抛来。
    晚归薄醉帽檐欹,错认猧儿唤玉狸。忽向内房闻语笑,强来灯下一回嬉。
    红楼春梦好模糊,不记金钗正副图。往事风流真一瞬,题诗赢得静工夫。
    帘栊悄悄控金钩,不识多人何处游。留得小红独坐在,笑教开镜与梳头。
    红罗绣缬束纤腰,一夜春眠魂梦娇。晓起自惊还自笑,被他偷换绿云绡。
    入户愁惊座上人,悄来阶下慢逡巡。分明窗纸两珰影,笑语纷絮听不真。
    可奈金残玉正愁,泪痕无尽笑何由。忽然妙想传奇语,博得多情一转眸。
    小叶荷羹玉手将,诒他无味要他尝。碗边误落唇红印,便觉新添异样香。
    拔取金钗当酒筹,大家今夜极绸缪。醉倚公子怀中睡,明日相看笑不休。
    病容愈觉胜桃花,午汗潮回热转加。犹恐意中人看出,慰言今日较差些。
    威仪棣棣若山河,还把风流夺绮罗。不似小家拘束态,笑时偏少默时多。
    生小金闺性自娇,可堪磨折几多宵。芙蓉吹断秋风狠,新诔空成何处招?
    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
    伤心一首葬花词,似谶成真自不知。安得返魂香一缕,起卿沉痼续红丝。
    莫问金姻与玉缘,聚如春梦散如烟。石归山下无灵气,纵使能言亦枉然。
    馔玉炊金未几春,王孙瘦损骨嶙峋。青蛾红粉归何处,惭愧当年石季伦。
    二、马瑞芳女士的叙述
    《红楼梦学刊》2003年第二辑,载有马瑞芳女士的《一部早期的、内容单一的〈红楼梦〉——对明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的考察》。(第240页)其文云:
    ……三、首尾齐全、内容单一的《红楼梦》
    从以上分析,结合诗前小注,可得出这样推测:明义所见《红楼梦》明确的以贾宝玉为中心,以大观园为场景,以宝黛爱情为描写重心,要言之,明义所咏内容:
    第一首,大观园及园中“春风秋月”;
    第二首,怡红院的幸福生活;
    第三首,潇湘馆中爱哭的黛玉及宝玉对她的细致关怀;
    第四首,宝钗扑蝶;
    第五首,宝黛爱情;
    第六首,宝玉对晴雯和怡红院丫环;
    第七首,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并见到“正副图”;
    第八首,宝玉为麝月梳头;
    第九首,宝玉为袭人偷换系腰汗巾;
    第十首,黛玉怡红院受拒;
    第十一首,黛玉葬花;
    第十二首,白玉钏尝莲叶羹;
    第十三首,怡红院丫环为宝玉庆寿;
    第十四首,黛玉病情加重;
    第十五首,薛宝钗(或王熙凤)的风韵;
    第十六首,黛玉病夭宝玉悲悼;
    第十七首,回忆宝黛两小无猜;
    第十八首,希望黛玉起死回生续红丝;
    第十九首,繁华消歇,石归山下;
    第二十首,宝玉穷愁悲悼。
    据此,可以得出几点结论:
    其一,因为明义所见《红楼梦》与今本《红楼梦》名字完全相同,研究者容易将二者混为一谈。但明义所见《红楼梦》却绝非脂砚斋评《石头记》。
    其二,明义所见《红楼梦》内容单一却首尾齐全。明义所咏前十四首能在《石头记》找到相似章节。后五首所咏是《石头记》后三十回原型。贾宝玉是绝对男主角,与宝玉有关的诗十六首。《石头记》宝黛爱情发展过程,在明义所见《红楼梦》中基本都有表现。贾府兴衰还没有《石头记》那样繁富的内容。咏黛玉的诗八首,特别是,有咏黛玉的小组诗,对林黛玉一生作总回顾,林黛玉是绝对女主角。宝钗分量远没有《石头记》里重,从宝钗扑蝶看,宝钗还保留了少女的天真和幼稚,不像《石头记》中那样成熟老辣。
    ……其三,明义所见《红楼梦》早于所有脂评本,不叫《石头记》、也没有脂砚斋评语,它和《风月宝鉴》构成《石头记》主要素材。明义所见《红楼梦》很可能已以章回小说形式出现。曹雪芹将《风月宝鉴》和明义所见《红楼梦》组合到一起,重新纂出目录,分出章回时,保留了某些原有章题。《石头记》前二十三回重要内容如:木石前盟、甄士隐和贾雨村,冷子兴演说荣国府,葫芦僧乱判葫芦案,黛玉进府,刘姥姥进荣国府,元春省亲等,都是五次增删过程的新作。在明义题红绝句中,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排在大观园一系列活动之后,大观园在小说中作为既定场景出现。
    或许有人会提出这样论点:明义对今本前二十三回及风姐理家等情节不感兴趣,只对贾宝玉和大观园有兴趣,所以那些内容他不题咏。以明义《绿烟琐窗集》反映的生活情趣,他对木石前盟、元春省亲、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幽尼妙玉等事的兴趣应该超过白玉钏。何况宝钗扑蝶、黛玉怡红院受拒、怡红院庆寿等关键情节,在明义所见《红楼梦》中还处于“原生态”,明义所见宝玉夜归情节跟晴雯撕扇完全不同而且不可能和今本的撕扇情节并存。从这些蛛丝马迹可推断:《石头记》这些内容在明义所见《红楼梦》都还没有。
    三、朱淡文女士的叙述
    (一)
    《红楼梦学刊》1986年第一辑,载有朱淡文女士的《吟红后笺——读明义<题红楼梦>组诗札记之三》。(第249页)其文云:
    锦衣公子茁兰芽,红粉佳人未破瓜。
    少小不妨同室榻,梦魂多个帐儿纱。
    一般红学研究者均以为此诗咏今本第三回黛玉初进贾府住碧纱橱之事,但周汝昌在《红楼梦新证》(新版)《议高续书》一章里对它作了出人意表的新解,指出此诗所咏系八十回以后的宝钗,所咏内容涉及到宝玉、宝钗的成婚以及婚后之夫妇关系:钗玉明虽成婚而实未合卺,虽同室同榻而梦魂未通——他们实际上还是姨姊弟。到目前为止,周先生的新解似乎尚无人撰文赞同,然而我们却是支持周先生意见的。
    ……明义《绿烟琐窗集》中有《古意》组诗共二十首,从其稿本看,就是写成后再行编次的,每首诗下都注有组诗编号,可以复按。有些同志说是钞手疏忽,钞集时遗漏此首未钞,钞至十六首时忽然发现,于是将它补钞在十七首的位置。然细检明义《绿烟琐窗集》影印本,此组诗系工楷经钞,并无脱落圈改迹象,所以此假说实无根据。
    ……其四,此诗所咏之“红粉佳人”不可能指第三回内之黛玉,因为当时她才七岁,还是个小女孩,不施脂粉,何能称之为“红粉佳人”?而且,我们注意到明义在组诗第二十首又再次运用“红粉”一词:
    馔金炊玉未几春,王孙痩损骨鳞峋。
    青蛾红粉归何处?惭愧当年石季伦。
    此诗系组诗最后一首,应具收结组诗之作用,那就必然归结到小说的主角宝黛钗三人。吴世昌先生《论明义所见<红楼梦>初稿》一文指出:
    “青蛾红粉”可以泛指美人,但在这里“青蛾”指黛玉.因古人以“蛾眉”代女子,而“黛”和“颦”都是“眉”的代词。“红粉”指一般女子,这里当指宝钗。虚设一问“归何处?”可见黛钗均已不与宝玉在一起了。
    我们同意吴先生的意见。当然,此处“青蛾红粉”如从广义来看应泛指大观园众女儿;但就其狭义而论,应该是特指小说女主角黛玉和宝钗。此诗中“红粉”既特指宝钗,则十七首内所咏之“红粉佳人”应非宝钗莫属。明义当不至于在同一组诗内以同一词语借代不同的两个人。
    确定了此诗应是咏八十回以后之宝钗,我们就可以据而推论:
    诗中称宝玉为“锦衣公子茁兰芽”——象“才透出嫩箭的兰花”那么美好,可知宝玉与宝钗结婚时仍是贵族少爷,锦衣纨绔,其时贾府仍然维持着它表面的荣华富贵,尚未破败。
    ……因是之故,明义组诗内凡咏及女奴者,均称之为“侍女”、“侍儿”、“玉狸”、“猧儿”等。而此诗中明义却以“红粉佳人”与“锦衣公子”对举,可见这位“佳人”乃是与“公子”身份相仿的贵族女郎。由此三点可见,“红粉佳人”为晴雯说似可排除。
    (二)
    在马瑞芳女士的《一部早期的、内容单一的〈红楼梦〉——对明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的考察》里,有朱淡文女士的有关叙述。其文云:
    朱淡文教授认为,明义所见《红楼梦》有如下特点:
    (1)全书结构完整,含有今存各本前八十回所没有的后半部内容。
    (2)旧稿情节与今本相近,而细节多有差异。旧稿人物亦都在今本中出现,然人物性格多有不同。较显著者,有组诗第四、十、十三等首所咏宝钗扑蝶、黛玉徘徊怡红院阶下,怡红院夜宴等情节就与今本第二十七、二十六、六十三回有很大距离,人物形象也与今本有不小的差距。
    (3)据分析比较,凡明义所见与今本有差异者,今本均远优于明义所见旧稿。
    四、蔡义江先生的叙述
    蔡义江先生著有《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团结出版社1991年版)。对明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蔡义江有注释云:
    (第479页)(2)从序中“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抄本焉”等语看,明义所见的钞本即使不是稿本,也有可能是誊清本。但似乎明义是间接借得的。另外小序与永忠诗的题目一样,都称小说为《红楼梦》,不叫《石头记》,这不仅可见《红楼梦》也是很早就用的书名,而且很有可能他们所见的是同一个钞本,皆“因墨香得观“的,因为墨香是明义的堂姊丈(据吴恩裕《跋裕瑞萋香轩文稿》),又与明义是一同做侍卫的。
    (第481页)(20)“伤心”一首,叹黛玉之死。明义作诗时,还未有续书,因而他是据曹雪芹原稿情节写的。值得注意的是两点:一、《葬花吟》是“似谶成真”的,也就是说它的话,后来得到应验。二、所遗憾的是黛玉死了,否则,她就可以与宝玉结成夫妻。若以续书所写的情节看,明义是不会有这样的憾恨的。
    (21)“莫问金姻”一首:八十回之前尚未写到“金玉姻缘”究竟如何,故曰“莫问”,可能明义所读到的钞本,也只限于八十回。但结局他已知道,因为从明义的交游关系来看,他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八十回后的情节大概。
    五、刘上生先生的叙述
    《红楼梦学刊》1999 年第二辑,载有刘上生先生的《论〈红楼梦〉的两个叙事起点》。(第157页)其文云:
    除了确认著作权,作为最早的题红诗,明义《题〈红楼梦〉》对于研究《红楼梦》的创作过程也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1、它比较完整地反映了明义所见《红楼梦》抄本的内容。并可知这一抄本的内容大大少于脂本《石头记》即今本《红楼梦》,今可以重合的部分也与脂本不尽相同。因而可以肯定这是曹雪芹创作初期的稿本,但已题名《红楼梦》,故可称为《红楼梦》初稿。
    2、它表明,《红楼梦》初稿是一部故事完整的书稿。其叙事始自大观园,终于黛玉病亡,金玉离散,群芳飘零,宝玉穷困,石头回归。(见第18、19、20首)其中脂本《石头记》80回以后的情节,大体可从前80回的伏笔和脂批中得到印证。
    3、它表明,《红楼梦》初稿的内容是“备记风月繁华之盛”,而非“离合悲欢炎凉世态”;故事环境主要在大观园,情节主体是宝黛爱情,以及宝玉和其他女儿的故事。全书“春风秋月总关情”的基调与今本《红楼梦》“大旨谈情”一致,但从明义题诗内容几乎未涉及十二钗正副诸册以外贾府中人物事件看,家族盛衰至多只作为背景描写。换言之,这是一部以“情运”为主线的小说,因而它是不同于以“家运”为主线的《石头记》初稿的另一书稿。
    4、脂本《石头记》即今本《红楼梦》前80回,很可能是曹雪芹的《石头记》初稿和《红楼梦》初稿二稿合成增删的结果。
    六、吴世昌先生的叙述
    《红楼梦学刊》1980年第一辑,载有吴世昌先生的《论明义所见〈红楼梦〉初稿》。(第二页)其文云:
    但是,这二十首诗中所透露的初稿内容固然重要,它所不说到的而今本所有的重要情节,在研究《红楼梦》成书过程中更有意义。例如,象元春省亲这样故事,在明义的诗中竟丝毫未提及,连可卿之死,以及由此而引起的王熙凤在尼庵弄权贪贿,害死一对青年;又愚弄贾瑞,,引诱他“正照风月鉴”,磨折而死;其它如刘姥姥进荣国府;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看警幻的“十二钗”正副册子,听演《红楼梦》曲子等重要情节,都没有反映在这二十首七绝之中——总之,今本《石头记》二十三回以前的故事,明义的诗一句也没有触及。
    但为什么要以二十三回为分界线呢?
    

明义的诗开宗明义第一首就谈大观园,而今本《石头记》或《红楼梦》把宝玉和姐妹们放进大观园区中去活动是在元春省亲以后传旨让宝玉等住入园中的。此事发生在二十三回。在这以前,除了元春省亲和因此而修盖此园外,书中男女主角的活动都在荣国府内。而明义的诗没有一首涉及荣国府,一开始即从大观园说起,可见雪芹给他的《红楼梦》抄本,故事全在大观园内;不但没有“甄士隐”、“贾雨村”、“太虚幻境”、“一僧一道”等等寓言神话故事,连“荣国府”、“刘姥姥”、“秦可卿”以及“风月宝鉴”的关键人物“贾瑞”都不在内。明义诗中没有说到的情节比他说到的更引人注意。但明义见到的抄本虽然似乎缺少《石头记》中的前二十多回的故事,但末了的结局却已具备,不象传世《石头记》八十回以后全无下文,成了断尾巴蜻蜓。而从这个抄本的结局看来,则大观园故事之前显然也还有一些故事,包括“通灵宝玉”的来历等等,所以明义二十首诗内容之中所缺情节,也不能认为抄本中也无此情节。但今本《石头记》二十三回前所有故事均付缺如,则不能不令人认为他所见抄本显然是一个比较简略的初稿。
    原载:投稿
    
    原载:投稿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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