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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一进荣府的艺术价值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赵海忠 参加讨论

    说明了小说的来历,演说了荣国府,集中了主人公,介绍了四大家族,游历了太虚幻境。当这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曹雪芹开始为下一步如何写如何切入动脑筋了。曹雪芹最后选择了荡开的写法。
    作者交代:“按荣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可作纲领。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倒还是头绪”。这个写法是非常聪明的。对象本身如乱麻一样,那么就不从对象写起,而是再一次由远及近,先将一团乱麻当作一个整体,一步一步地旋进去,似乎更得一些头绪,也就是说仍然从外在的角度切入贾府。
    这确实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于贾府来说,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是一次遥远的观照,冷子兴的演说是画外音式的解说,林黛玉和薛蟠进府是两次推镜头。而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又是一个推镜头。
    一、一个陌生化的推镜头
    林黛玉和薛蟠都是贾府的亲属,所以,尽管他俩到贾府之后都有些新鲜见闻,但毕竟有不少方面已经听说了,“熟悉”了。所以说,林黛玉和薛蟠的眼睛被作者所借用,与其说是一种发现,不如说是一种印证。如林黛玉进贾府过程中,有不少这样的描写:“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黛玉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他外祖母。”“黛玉虽不识,也曾听见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学名王熙凤。”“黛玉便知这方是正经正内室,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的。”“黛玉一面吃茶,一面打谅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亦与别家不同。”“黛玉亦常听得母亲说过,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
    薛蟠进贾府时也有这样的描写:“那日已将入都时,却又闻得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薛蟠心中暗喜”,“薛蟠已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拜见了贾赦,贾珍等。”“只是薛蟠起初之心,原不欲在贾宅居住者,但恐姨父管约拘禁,料必不自在的,无奈母亲执意在此,且宅中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暂且住下,一面使人打扫出自己的房屋,再移居过去的。谁知自从在此住了不上一月的光景,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纨绔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渐渐无所不至,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
    可以说,对于贾府来说,林黛玉和薛蟠是熟悉的陌生人;对于林黛玉和薛蟠来说,贾府是一个熟悉的陌生府。说是陌生,因为毕竟是外客;说是熟悉,一则林黛玉薛蟠本身也是大户人家,贾府的一切不过“不同而已”,二则贾府的大致情况他们心中是熟悉的。
    一个对象对于熟悉它的人看来,有很多方面会熟视无睹。在这种情况下,变化一个角度,变化一个镜头,因而在小说开始的时候将有关方面以完全陌生的角度和视点交代出来,就显得非常必要。刘姥姥就是这样一个角度,这样一个镜头。
    刘姥姥和贾府有些联系,但这个联系既不是血缘关系,又不是姻亲关系。作品交代得清楚:“方才所说的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氏,姓王,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认识。目今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仍搬出城外原乡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只有其子,小名狗儿。狗儿亦生一子,小名板儿,嫡妻刘氏,又生一女,名唤青儿。一家四口,仍以务农为业。因狗儿白日间又作些生计,刘氏又操井臼等事,青板姊妹两个无人看管,狗儿遂将岳母刘姥姥接来一处过活。这刘姥姥乃是个积年的老寡妇,膝下又无儿女,只靠两亩薄田度日。”再看刘姥姥对这桩连宗关系的认识与告白:“这倒不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谋到了,看菩萨的保佑,有些机会,也未可知。我倒替你们想出一个机会来。当日你们原是和金陵王家连过宗的,二十年前,他们看承你们还好,如今自然是你们拉硬屎,不肯去亲近他,故疏远起来。想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遭。他们家的二小姐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现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听得说,如今上了年纪,越发怜贫恤老,最爱斋僧敬道,舍米舍钱的。如今王府虽升了边任,只怕这二姑太太还认得咱们。你何不去走动走动,或者他念旧,有些好处,也未可知。要是他发一点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关系本来就淡寡,只不过是连宗,如今又是二十年没有交情。刘姥姥她老人家只是到过王家一次,见过“二小姐”。当年的“二小姐”已然“上了年纪”,而且由王家的小姐变成了贾家的夫人。所以见到王夫人是不是有好处,连她老人家“也未可知”。
    进一步,刘姥姥没有也不可能直接找王夫人,而是通过其他人来转折地找,即先找周瑞家的。这是她女婿狗儿想出的主意。狗儿笑道:“不妨,我教你老人家一个法子:你竟带了外孙子板儿,先去找陪房周瑞,若见了他,就有些意思了。这周瑞先时曾和我父亲交过一件事,我们极好的。”因此可以说,刘姥姥相对于贾府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人。以这个陌生人的眼睛观察贾府,是一个陌生的角度,是一个陌生的镜头。对于陌生人而且是一个身份、见识、思想完全不同于贾府的人来说,贾府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奇异的,通过刘姥姥的眼睛,什么东西都可以写,包括人物、环境、事件。刘姥姥费点事,曹雪芹“省事”了。
    二、通过刘姥姥对贾府做进一步的凸现
    任何对象都不会通过自己确定自己。贾府也好,荣府也罢,只有放在一个比她更大的环境中才会确定自己的位置。如果说通过林黛玉和薛蟠主要是写出林家薛家与贾家的不一样的话,那么通过刘姥姥就是要写出普通百姓与豪门贵族之间的强烈反差。也就是说,林黛玉薛蟠眼中的贾府,主要是和自家的情况不一样,而对于刘姥姥来说,贾府和荣府的很多东西都是没有见过的。林黛玉薛蟠是贾府的人直接迎进去的,所到之处,都是该到之处。刘姥姥是自己找去的,而且曲线找人,走了很多林黛玉薛蟠不走的路,见识自然有别。如:“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他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林黛玉“自上了轿,进入城中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刘姥姥就不一样了了。先去荣府大门:“次日天未明,刘姥姥便起来梳洗了,又将板儿教训了几句。那板儿才五六岁的孩子,一无所知,听见刘姥姥带他进城逛去,便喜的无不应承。于是刘姥姥带他进城,找至宁荣街。来至荣府大门石狮子前,只见簇簇轿马,刘姥姥便不敢过去,且掸了掸衣服,又教了板儿几句话,然后蹭到角门前。只见几个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坐在大板凳上,说东谈西呢。”再到后门:“刘姥姥听了谢过,遂携了板儿,绕到后门上。只见门前歇着些生意担子,也有卖吃的,也有卖顽耍物件的,闹吵吵三二十个小孩子在那里厮闹。”又被引导到王熙凤处:“周瑞家的听了,方出去引他两个进入院来。上了正房台矶,小丫头打起猩红毡帘,才入堂屋,只闻一阵香扑了脸来,竟不辨是何气味,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满屋中之物都耀眼争光的,使人头悬目眩。刘姥姥此时惟点头咂嘴念佛而已。于是来至东边这间屋内,乃是贾琏的女儿大姐儿睡觉之所。平儿站在炕沿边,打量了刘姥姥两眼,只得问个好让坐。刘姥姥见平儿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便当是凤姐儿了。才要称姑奶奶,忽见周瑞家的称他是平姑娘,又见平儿赶着周瑞家的称周大娘,方知不过是个有些体面的丫头了。于是让刘姥姥和板儿上了炕,平儿和周瑞家的对面坐在炕沿上,小丫头子斟了茶来吃茶。”“刘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一物,却不住的乱幌。刘姥姥心中想着:‘这是什么爱物儿?有甚用呢?’正呆时,只听得当的一声,又若金钟铜磬一般,不防倒唬的一展眼。接着又是一连八九下。”看得出来,刘姥姥完全是一个处在底层见识少视野窄的局外人的形象。这样,石头是一个遥远的过来的角度,林黛玉薛蟠是一个熟悉的亲切的角度,刘姥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隔阂的角度,完成了对贾府的多种角度的观照。正如刘姥姥本人所说,“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
    三、通过刘姥姥来交代贾府的管理体制
    1、“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
    刘姥姥这次到贾府,目的非常单纯,也非常明确,那就是看能不能够得些好处,得些银子。既然如此,搞清楚贾府的管理体制就非常必要了。幸亏狗儿认识贾府的一个周瑞家的。这周瑞家的,一方面要报答“昔年他丈夫周瑞争买田地一事,其中多得狗儿之力”,另一方面“也要显弄自己的体面”,所以“破个例”要给刘姥姥引见一番。引见之前,周瑞家的不无卖弄地将荣国府如今的管理体制作了介绍:“但只一件,姥姥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又不比五年前了。如今太太竟不大管事,都是琏二奶奶管家了。你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如今太太事多心烦,有客来了,略可推得去的就推过去了,都是凤姑娘周旋迎待。今儿宁可不会太太,倒要见他一面,才不枉这里来一遭。”这几句话道出了荣国府的“管事”体系。大事、原则的事,自然是王夫人管;一般的事、具体的事,王熙凤管。不管大事小事,如今是王家人管着贾家的事。
    2、“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
    按照作者的交代,“荣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可作纲领。”确实是这样,对于贾府来说,确立一种什么样的办事机制,是非常重要的。刘姥姥找到周瑞家的,主要是一种私情。周瑞家的为了强调这种私情,将荣府的办事机制也作了大概的说明。“论理,人来客至回话,却不与我相干。我们这里都是各占一样儿:我们男的只管春秋两季地租子,闲时只带着小爷们出门子就完了;我只管跟太太奶奶们出门的事。”可以看出,荣府的办事机制主要是承包制和责任制。这正是大家庭的做法,大家庭的排场,非常实际,也非常具体。
    3、“又叫过周瑞家的去,问他才回了太太,说了些什么?”
    上文说过,荣府管理体制是大事王夫人管,小事王熙凤管。对于这个突然到来的刘姥姥,王熙凤对于如何对应她的要求也不是十分拿得准的。所以,她在将刘姥姥作了基本的安顿之后,便让周瑞家的去请示王夫人。这就保证了既不将具体事情都交给王夫人,也不能越位太多,不把王夫人放在眼里。在这一点上,王熙凤处理的是非常到位的,充分体现了她高超的办事水平与能力。王熙凤先是“问周瑞家的回了太太了没有。周瑞家的道:‘如今等奶奶的示下。’凤姐道:‘你去瞧瞧,要是有人有事就罢,得闲儿呢就回,看怎么说。’周瑞家的答应着去了。”后来,“凤姐听说,忙命快传饭来。一时周瑞家的传了一桌客饭来,摆在东边屋内,过来带了刘姥姥和板儿过去吃饭。凤姐说道:‘周姐姐,好生让着些儿,我不能陪了。’于是过东边房里来。又叫过周瑞家的去,问他才回了太太,说了些什么?”刘姥姥吃你的饭,我们商量如何打发你老人家,多么机巧,多么周圆。
    四、透露贾家之艰难和凤姐之苦撑
    1、“大有大的艰难去处”
    在刘姥姥看来,贾府是一个极富盛名的官宦家庭。但是,正如冷子兴所说,贾家是:“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如果说这样的分析和评价还是局外人所说,那么王熙凤的说法就是当局者的感受了。但是这样一个说法应当有一个能够或者必须说出的环境和条件。刘姥姥到贾府不过是想得些好处和银子。按照她老人家最初的意见是,贾家“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当王熙凤告诉贾家家道艰难时,刘姥姥退一步讲是你贾家瘦死的骆驼比我刘家(或者是她女婿的王家的)的马还大。面对这样的评价和说法,王熙凤自然得辩几句,说“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作了穷官儿,谁家有什么,不过是个旧日的空架子。”“外头看着虽是烈烈轰轰的,殊不知大有大的艰难去处,说与人也未必信罢。”这样,冷子兴的演说也就有了一个有力的旁证了。这是当事人的告白,不能说没有谦虚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切肤之感。
    2、“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
    关于王熙凤,冷子兴当初就有评价:“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亲上作亲,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内侄女,今已娶了二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的是个同知,也是不肯读书,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谁知自娶了他令夫人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夫人的,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说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这个侧面描写已经将王熙凤摆在了一个非常突出的地位。对于长篇小说来讲,把一个人物从侧面描写得十分鲜明并不是一件小事,因为还必须通过正面的描写应证这一点。曹雪芹相信自己的功力,趁刘姥姥到来之机,再一次给自己增加难度,又由周瑞家的从侧面将王熙凤描写了一番。周瑞家的听了道:“我的姥姥,告诉不得你呢。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回来你见了就信了。就只一件,待下人未免太严些个。”
    五、通过刘姥姥的错位造成一定的喜剧效果
    阅读了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这一节内容之后,我们似乎从或者神秘的或者“庄重”的情景中走了出来,来到了比较熟悉比较生活化比较容易理解容易接受的生活情景之中。而这正是《红楼梦》的本色。不仅如此,我们还通过刘姥姥第一次感到轻松与失笑。刘姥姥之所以让我们轻松和失笑,主要是发生了错位。除了交代刘姥姥为何而来贾府之外,作者的文笔基本上没有涉及刘姥姥在他们村里的生活。但是我们可以设想,刘姥姥在她自己的岗位上的时候,由于和周围的环境是比较协调的,所以不会让我们轻松和失笑。但是,当刘姥姥进入荣府之后,尽管刘姥姥家道艰难,但是由于她的生活发生了错位,所以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与笑声。在小说的开始,用一个刘姥姥充当这样的角色,使得小说具有了某种喜剧效果。当然,这样说并不是意味着刘姥姥是一个笑料,是一个所谓的反面人物。她的喜剧效果,只是一个轻喜剧效果。
    甲戌本回后批:“一进荣府一回,曲折顿挫,笔如游龙,且将豪华举止令观者已得大概,想作者应是心花欲开之候。借刘妪入阿凤正文,‘送宫花’写‘金玉初聚’为引,作者真笔似游龙,变幻难测,非细究至再三再四不记数,那能领会也?叹叹!”一个刘姥姥,曹雪芹这一次写了将近七千字,尽管她几十回再也没有上场,但是在《红楼梦》中,一次用七千字写一个人物似乎也不多见,本文罗列的一些方面,基本是就事论事,或许还不及曹雪芹用意之十一,有待方家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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