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有一个基本原则,叫“毫不干涉时政”,因此,故事发生的“朝代年纪”、“地舆邦国”均“失落无考”,宁荣两府所在的“天子脚下”、“长安城中”也是个创作概念,但不少红学家都将它们解读为清代的故事,所谓的“长安城”自然就是清朝的皇都北京了。按照这种推论,宁荣两府所在地非北京莫属了。但从第十八回“庆元宵贾元妃归省,助情人林黛玉传书”(甲戌本《脂砚斋全评石头记》)来看,宁荣两府根本就不在北京,大致是在气候温暖的南方。 元妃省亲的时间是“正月十五上元之日”,农历正月,黄河以北地区应该还是数九寒冬,一派千里冰封的北国风光。春节期间,北京的“海子”哪一处不是被冰盖盖得严严实实的?可元妃省亲时的大观园却不是这般景致。尤其是水非但没有结冰,而且是“清流”。清流者,水清洁而成流动之势也,这在农历正月的北京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不仅如此,元妃在大观园中游幸基本上走的是水路,使用的交通工具是船,而且不是一般的轻舟小船,是载有“盆景诸灯”、饰以“珠帘绣膜”的兰舟画舫,足见清流者,绝非死水一潭,而是曲折蜿蜒的源头活水,不可能是如花草荷鹭一样人工临时布设的。事实上,大观园中的水在第十七回就交代得很清楚,源头是从宁国府会芳园的活水引入的,通过沁芳闸排出,虽然园内循环往复,却与外面的水系相沟通。试想,冬季的北京,哪来的这般川流不息、活泼生动的河流水系?如果硬要把大观园挪到北京的话,元妃游幸大观园,岂不是要乘爬犁雪橇?所以,上元时节,清流一带,有兰舟画舫推波逐浪,美人联诗作句,这般的景致,只有在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才可能出现。 那么,有无可能是作者在细节处理上的疏忽,或者是后人在传抄过程中的笔误呢?答案是否定的,作者将故事发生在冬季的背景交代得很清楚。因为是冬季,大观园中的花草枝叶俱是人工制作装点的,如“柳杏诸树”的花叶,皆用通草、绸绫、纸娟,粘在树枝上依势而成的,池塘中的藕荷鹭鸟等,也是用螺蚌羽毛粘结而就的。这说明作者充分把握住元妃省亲时节令的基本特征,而且,在大观园刚开始谋篇布局时就特别规划了引水工程,第十六回脂砚斋评:“园中诸景,最要紧是水,亦必写方妙。”所以,作者什么都可以疏忽,但绝对不会在水这个关键因素上犯如此低级错误的。至于传抄过程中的笔误,至多是个别词句上的讹错,不可能在一连串环环相扣的关键故事情节发生巨大偏差。 如此看来,大观园其实就是空中楼阁,它的准确位置只能在作者的心目中,如果硬要将其纳入某个具体位置,总是按了葫芦起了瓢,难免遭遇驴唇不对马嘴的尴尬。其实,曹雪芹早就预料到了,将防御的藩篱筑得牢不可破,任谁都是狗咬刺猬下不了口,任你将大观园放在哪一个具体位置,都是四不像。唯一的方法是老老实实地将《红楼梦》作为一部文学作品来读,也惟其如此,才能解开所有红学研究中解不开的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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