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铁卜钱人诗】吟曰: 卜钱人把金钗当,我亦金钗当解囊。 通信心情如问卜,算来寄信更周章。 卦中休咎无须讳,纸上机缄却暗藏。 叮嘱面投休错误,春光泄露不寻常。 却说黛玉自立意自戕之后,渐渐不支,一日竟至绝粒。【从前80回看,黛玉的确也是很小的饭量。玉川子】从前十几天内,贾母等轮流看望,他有时还说几句话,这两日索性不大言语。心里虽有时昏晕,却也有时清楚。【通行本把我黛卿饿成这般,令天下读者情何以堪?玉川子】贾母等见他这病不似无因而起,也将紫鹃雪雁盘问过两次。两个那里敢说?便是紫鹃欲向侍书打听消息,又怕越闹越真,黛玉更死得快了,所以见了侍书,毫不提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在黛玉窗前窃窃私语,通行本紫鹃也獃了。玉川子】那雪雁是他传话弄出这样原故来,此时恨不得长出百十个嘴来说“我没说”,【这可谓:打死都不承认,通行本善良的雪雁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玉川子】自然更不敢提起。到了这一天,黛玉绝粒之日,紫鹃料无指望了,守着哭了会子,【通行本紫鹃作为大丫头甚是无能,这有什么好绝望的?解开心结不就好了。玉川子】因出来偷向雪雁道:“你进屋里来,好好儿的守着他,我去回老太太、太太和二奶奶去。今日这个光景大非往常可比了。”雪雁答应,紫鹃自去。 这里雪雁正在屋里伴着黛玉,见他昏昏沉沉,小孩子家那里见过这个样儿,只打量如此便是死的光景了,心中又痛又怕,恨不得紫鹃一时回来才好。【雪雁可是黛玉从家里带来的家里人,通行本雪雁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与无情?玉川子】正怕着,只听窗外脚步走响,雪雁知是紫鹃回来,才放下心了,连忙站起来,掀着里间帘子等他。只见外面帘子响处,进来了一个人,却是侍书。那侍书是探春打发来看黛玉的,见雪雁在那里掀着帘子,便问道:“姑娘怎么样?”雪雁点点头儿,【想必是暗示一时半刻就完了。玉川子】叫他进来。侍书跟进来,见紫鹃不在屋里,瞧了瞧黛玉,只剩得残喘微延,吓的惊疑不止。【黛玉如此,贾府竟无人来管,大不类前80回贾母之百般溺爱,续者何故?玉川子】因问:“紫鹃姐姐呢?”雪雁道:“告诉上屋里去了。” 那雪雁此时只打量黛玉心中一无所知了,又见紫鹃不在面前,因悄悄的拉了侍书的手,问道:“你前日告诉我说的,什么王大爷给这里宝二爷说了亲,是真话么?”【听着就是假。玉川子】侍书道:“怎么不真!”雪雁道:“多早晚放定的?”侍书道:“那里就放定了呢?那一天我告诉你时,是我听见小红说的。后来我到二奶奶那边去,二奶奶正和平姐姐说呢,道:那都是门客们借着这个事讨老爷的喜欢,往后好拉拢的意思。别说大太太说不好,就是大太太愿意,说那姑娘好,那大太太眼里看的出什么人来?再者:老太太心里早有了人了,就在咱们园子里的,大太太那里摸的着底呢?【要知道凤姐是绑王夫人理家,倘或这点眼色都无,如何坐的住呢?玉川子】老太太不过因老爷的话不得不问问罢咧。又听见二奶奶说:宝玉的事,老太太总是要亲上作亲的,凭谁来说亲,横竖不中用。”【一语双关,妙!玉川子】雪雁听到这里,也忘了神了,【哪里就忘了情,宝钗也是亲。玉川子】因说道:“这是怎么说?白白的送了我们这一位的命了!”侍书道:“这是从那里说起?”雪雁道:“你还不知道呢!前日都是我和紫鹃姐姐说来着。这一位听见了,就弄到这步田地了。”侍书道:“你悄悄儿的说罢,看仔细他听见了。”雪雁道:“人事都不醒了,瞧瞧罢,左不过在这一两天了。”【怕是续者忘却了雪雁是自幼从林府跟过来的,怎能如此无情?玉川子】正说着,只见紫鹃掀帘进来说:“这还了得!你们有什么话还不出去说,还在这里说!索性逼死他就完了!”侍书道:“我不信有这样奇事。”紫鹃道:“好姐姐,不是我说,你又该恼了!你懂得什么呢?懂得也不传这些舌了。”【猪八戒反打一耙。玉川子】 这里三个人正说着,只听黛玉忽然又嗽了一声,紫鹃连忙跑到炕沿前站着,侍书雪雁也都不言语了。紫鹃弯着腰,在黛玉身后轻轻问道:“姑娘,喝口水罢?”黛玉微微答应了一声。雪雁连忙倒了半锺滚白水,【好烫!想必要杀人灭口谋害黛玉。玉川子】紫鹃接了托着,侍书也走近前来。紫鹃和他摇头儿不叫他说话,侍书只得咽住了。站了一回,黛玉又嗽了一声。紫鹃趁势问道:“姑娘,喝水呀!”黛玉又微微应了一声,那头似有欲抬之意,那里抬得起?紫鹃爬上炕去,爬在黛玉旁边,端着水,试了冷热,【不用试,是滚白水。玉川子】送到唇边,扶了黛玉的头,就到碗边喝了一口。紫鹃才要拿时,黛玉意思还要喝一口,紫鹃便托着那碗不动。黛玉又喝了一口,摇摇头儿不喝了,喘了一口气,仍旧躺下。【通行本黛玉好喉舌,不怕滚水。玉川子】半日,微微睁眼,说道:“刚才说话不是侍书么?”紫鹃答应道:“是。”侍书尚未出去,因连忙过来问候。黛玉睁眼看了,点点头儿,又歇了一歇,说道:“回去问你姑娘好罢。”侍书见这番光景,只当黛玉嫌烦,只得悄俏的退出去了。【续本黛玉与贾府众人隔阂甚深矣。玉川子】 原来那黛玉虽则病势沉重,心里却还明白。起先侍书雪雁说话时,他也模糊听见了一半句,却只作不知,也因实无精神答理。及听了雪雁侍书的话,才明白过前头的事情原是议而未成的。【前80回之黛玉是聪明绝顶之人,续本何意愚笨至此?只因一句流言,就要自断性命。玉川子】又兼侍书说是凤姐说的,老太太的主意,亲上作亲,又是园中住着的,非自己而谁?【还有宝钗姐姐。玉川子】因此一想,阴极阳生,【续者如此写来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玉川子】心神顿觉清爽许多,所以才喝了两口水,又要想问诗书的话。恰好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听见紫鹃之言都赶着来看。黛玉心中疑团已破,自然不似先前寻死之意了。虽身体软弱,精神短少,却也勉强答应一两句了。 凤姐因叫过紫鹃,问道:“姑娘也不至这样。这是怎么说,你这样吓人!”紫鹃道:“实在头里看着不好,才敢去告诉的。回来见姑娘竟好了许多,也就怪了。”贾母笑道:“你也别信他。他懂得什么?看见不好就言语,这倒是他明白的地方。小孩子家不嘴懒脚嫩就好。”说了一回,贾母等料着无妨,也就去了。正是:“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是系铃人。”【通行本黛玉此病来的无理,去的可疑。玉川子】 不言黛玉病渐减退。且说雪雁紫鹃背地里都念佛。雪雁向紫鹃说道:“亏他好了!只是病的奇怪,好的也奇怪。”紫鹃道:“病的倒不怪,就只好的奇怪。想来宝玉和姑娘必是姻缘。人家说的:“好事多磨。”又说道是:“姻缘棒打不回。”【续者笔略动动,篡改就变!玉川子】这么看起来,人心天意,他们两个竟是天配的了。再者:你想那一年我说了林姑娘要回南去,把宝玉没急死了,闹得家翻宅乱;如今一句话又把这一个弄的死去活来:可不说的“三生石上五百年前结下的”么?”说着,两个悄悄的抿着嘴笑了一回。【暗地里议论主子短长,庆幸黛玉不是因为自家缘故死去,还抿嘴笑,形容可怖,甚骇人。玉川子】雪雁又道:“幸亏好了!咱们明儿再别说了,就是宝玉娶了别的人家儿的姑娘,我亲见他在那里结亲,我也再不露一句话了。”紫鹃笑道:“这就是了。”【伏下第97回 林黛玉焚稿断痴情 薛宝钗出闺成大礼。通行本宝玉娶宝钗,黛玉被蒙在鼓中。玉川子】 不但紫鹃和雪雁在私下里讲究,就是众人也都知道黛玉的病也病的奇怪,好也好得奇怪,三三两两,唧唧哝哝议论著。不多几时,连凤姐儿也知道了,【通行本凤姐消息竟如此闭塞,如何能掌好家事?玉川子】邢王二夫人也有些疑惑,倒是贾母略猜着了八九。 那时正值邢王二夫人、凤姐等在贾母房中说闲话。说起黛玉的病来,贾母道:“我正要告诉你们。宝玉和林丫头是从小儿在一处的,我只说小孩子们怕什么?以后时常听得林丫头忽然病,忽然好,都为有了些知觉了。所以我想他们若尽着搁在一块儿,毕竟不成体统。你们怎么说?”【貌似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玉川子】王夫人听了,便呆了一呆,只得答应道:“林姑娘是个有心计儿的。至于宝玉,呆头呆脑,不避嫌疑是有的。看起外面,却还都是个小孩儿形像。【不写成痴傻小儿状,如何能成就金玉姻缘?玉川子】此时若忽然或把那一个分出园外,不是倒露了什么痕迹了么?古来说的:“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老太太想,倒是赶着把他们的事办办也罢了。” 贾母听了,皱了一皱眉,说道:“林丫头的乖僻,虽也是他的好处,我的心里不把林丫头配他,也是为这点子;况且林丫头这样虚弱,恐不是有寿的。只有宝丫头最妥。”【续者阁下可是忘记了第29回贾母之言:那贾母见他两个都生了气,只说趁今儿那边看戏,他两个见了也就完了,不想又都不去。老人家急的抱怨说:“我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玉川子】王夫人道:“不但老太太这么想,我们也是这么。但林姑娘也得给他说了人家儿才好,不然,女孩儿家长大了,那个没有心事?倘或真与宝玉有些私心,若知道宝玉定下宝丫头,那倒不成事了。”贾母道:“自然先给宝玉娶了亲,然后给林丫头说人家。再没有先是外人,后是自己的。【纵观前80回,贾府上下处处以薛姨妈宝钗为客,黛玉是自己人。玉川子】况且林丫头年纪到底比宝玉小两岁。依你们这么说,倒是宝玉定亲的话,不许叫他知道倒罢了。”凤姐便吩咐众丫头们道:“你们听见了?宝二爷定亲的话,不许混吵嚷;若有多嘴的,堤防着他的皮!”贾母又向凤姐道:“凤哥儿,你如今自从身上不大好,也不大管园里的事了。我告诉你,须得经点儿心。不但这个,就象前年那些人喝酒耍钱,都不是事。你还精细些,少不得多分点心儿,严紧严紧他们才好。况且我看他们也就还服你些。”凤姐答应了,娘儿们又说了一回话,方各自散了。 从此,凤姐常到园中照料。一日,刚走进大观园,到了紫菱洲畔,只听见一个老婆子在那里嚷。凤姐走到跟前,那婆子才瞧见了,早垂手侍立,口里请了安。凤姐道:“你在这里闹什么?”婆子道:“蒙奶奶们派我在这里看守花果,我也没有差错,不料邢姑娘的丫头说我们是贼。”凤姐道:“为什么呢?”婆子道:“昨儿我们家的黑儿跟着我到这里玩了一回,他不知道,又往邢姑娘那里去瞧了一瞧,我就叫他回去了。今儿早起,听见他们丫头说,丢了东西了。我问他丢了什么,他就问起我来了。”凤姐道:“问了你一声,也犯不着生气呀。”婆子道:“这里园子,到底是奶奶家里的,并不是他们家里的。我们都是奶奶派的,贼名儿怎么敢认呢?”凤姐照脸啐了一口,厉声道:“你少在我跟前唠唠叨叨的!你在这里照看,姑娘丢了东西,你们就该问哪!怎么说出这些没道理的话来?把老林【应该叫林之孝家的。玉川子】叫了来,撵他出去!”丫头们答应了。只见邢岫烟赶忙出来,迎着凤姐陪笑道:“这使不得,没有的事,事情早过去了。”凤姐道:“姑娘,不是这个话。倒不讲事情,这名分上太岂有此理了!”岫烟见婆子跪在地下告饶,便忙请凤姐到里边去坐。凤姐道:“他们这种人,我知道他,除了我,其余都没上没下的了。”岫烟再三替他讨饶,只说自己的丫头不好。凤姐道:“我看着邢姑娘的分上饶你这一次!”婆子才起来磕了头,又给岫烟磕了头,才出去了。【通行本凤姐过于蛮横不讲理了,续者为凤姐后文墙倒众人推做伏笔。玉川子】 这里二人让了坐,凤姐笑问道:“你丢了什么东西了?”岫烟笑道:“没有什么要紧的,是一件红小袄儿,已经旧了的。我原叫他们找,找不着就罢了。这小丫头不懂事,问了那婆子一声,那婆子自然不依了。这都是小丫头胡涂不懂事,我也骂了几句。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了。”凤姐把岫烟内外一瞧,看见虽有些皮棉衣裳,已是半新不旧的,未必能暖和,他的被窝多半是薄的。【前80回贾府和宝钗就已经给过衣物的,如何到了通行本还如此寒酸?玉川子】至于房中桌上摆设的东西,就是老太太拿来的,却一些不动,收拾的干干净净。凤姐心上便很爱敬他,说道:“一件衣裳,原不要紧。这时候冷,又是贴身的,怎么就不问一声儿呢?这撒野的奴才,了不得了!” 说了一回,凤姐出来,各处去坐了一坐,就回去了。到了自己房中,叫平儿取了一件大红洋绉的小袄儿,一件松花色绫子一斗珠的小皮袄,一条宝蓝盘锦镶花线裙,一件佛青银鼠褂子,包好叫人送去。 那时岫烟被那老婆子聒噪了一场,虽有凤姐来压住,心上终是不定。想起“许多姐妹们在这里,没有一个下人敢得罪他们的,独自我这里,他们言三语四,刚刚凤姐来碰见。”想来想去,终是没意思,又说不出来。正在吞声饮泣,看见凤姐那边的丰儿送衣裳过来。岫烟一看,决不肯受。丰儿道:“奶奶吩咐我说:姑娘要嫌是旧衣裳,将来送新的来。”岫烟笑谢道:“承奶奶的好意。只是因我丢了衣裳,他就拿来,我断不敢受的。拿回去,千万谢你们奶奶!承你奶奶的情,我算领了。”倒拿个荷包给了丰儿,那丰儿只得拿了去了。【不类前80回邢岫烟行为,通行本扭捏不堪。玉川子】 不多时,又见平儿同着丰儿过来,岫烟忙迎着问了好,让了坐。平儿笑说道:“我们奶奶说,姑娘特外道的了不得。”岫烟道:“不是外道,实在不过意。”平儿道:“奶奶说:“姑娘要不收这衣裳,不是嫌太旧,就是瞧不起我们奶奶。刚才说了,我要拿回去,奶奶不依我呢。”【不类前80回凤姐行为,通行本扭捏不堪。玉川子】岫烟红着脸笑谢道:“这样说了,叫我不敢不收。”又让了一回茶。【就是为了送几件旧衣写了这么多没用的,貌似续者犹在凑文字。玉川子】 平儿和丰儿回去,将到凤姐那边,碰见薛家差来的一个老婆子,接着问好。平儿便问道:“你那里去的?”婆子道:“那边太太、姑娘叫我来请各位太太、奶奶、姑娘们的安。我才刚在奶奶前问起姑娘来,说姑娘到园中去了。可是从邢姑娘那里来么?”平儿道:“你怎么知道?”婆子道:“方才听见说,真真的二奶奶和姑娘们的行事叫人感念!”平儿笑了一笑,说道:“你回来坐着罢。”婆子道:“我还有事,改日再过来瞧姑娘罢。”【薛家婆子口气好大,薛姨妈看望姐姐王夫人恐怕也不敢把话说得如此直接吧?何况是当着掌家人凤姐。玉川子】说着走了。平儿回来,回复了凤姐。不在话下。 且说薛姨妈家中被金桂搅得翻江倒海,看见婆子回来,说起岫烟的事,宝钗母女二人不免滴下泪来。【鳄鱼的眼泪。玉川子】宝钗道:“都为哥哥不在家,所以叫邢姑娘多吃几天苦。如今还亏凤姐姐不错。咱们底下也得留心,到底是咱们家里人。”【薛家人才是岫烟的亲家人,把个要过门的新媳妇扔给亲戚,如何又假惺惺做悲伤?玉川子】 说着,只见薛蝌进来说道:“大哥哥这几年在外头相与的都是些什么人!连一个正经的也没有来,一起子都是些狐群狗党!【包括柳湘莲。玉川子】我看他们那里是不放心?不过将来探探消息儿罢例!这两天都被我赶出去了。以后吩咐了门上,不许传进这种人来。”【做弟弟的当着人家母亲说道哥哥,怕是于礼法不合吧?玉川子】薛姨妈道:“又是蒋玉菡那些人哪?”薛蝌道:“蒋玉菡却倒没来,倒是别人。” 薛姨妈听了薛蝌的话,不觉又伤起心来,说道:“我虽有儿,如今就像没有的了。就是上司准了,也是个废人。你虽是我侄儿,我看你还比你哥哥明白些,我这后辈子全靠你了。你自己从今后要学好。再者:你聘下的媳妇儿,家道不比往时了。人家的女孩儿出门子不是容易,再没别的想头,只盼着女婿能干,他就有日子过了。若邢丫头也像这个东西,”【通行本皇商夫人薛姨妈行为竟像是赵姨娘!甚奇!玉川子】说着,把手往里头一指道,“我也不说了。邢丫头实在是个有廉耻,有心计儿的,又守得贫,耐得富。只是等咱们的事过去了,早些把你们的正经事完结了,也了我一宗心事。”薛蝌道:“琴妹妹还没有出门子,这倒是太太烦心的一件事。至于这个,可算什么呢!” 大家又说了一回闲话,薛蝌回到自己屋里,吃了晚饭,想起邢岫烟住在贾府园中,终是寄人篱下;况且又穷,日用起居不想可知。况兼当初一路同来,模样儿,性格儿,都知道的。可知天意不均:如夏金桂这种人,偏叫他有钱,娇养得这般泼辣;邢岫烟这种人,偏叫他这样受苦。阎王判命的时候,不知如何判法的!想到闷来,也想吟诗一首,写出来出出胸中的闷气。又苦自己没有工夫,只得混写道: 蛟龙失水似枯鱼,两地情怀感索居。同在泥涂多受苦,不知何日向清虚?【格律完美,意境差些。玉川子】 【且看癸酉本第101回:“宝玉只得进门关了窗子看书。神思却早飞往别处去了,时时忘不了仙逝的林黛玉,想到自己虽和宝钗成婚,住在山中,终是寄人篱下。日用起居,全靠薛家协助,自己竟是个无用书生一般。素又讨厌经济文章,贾家一败涂地,皆由做官而起,不愿再奔仕途,谁知宝钗却强求他读书。二人志趣不投,他似枯鱼失水,泥涂索居,甚不顺心如意。”通行本是薛蝌,癸酉本是宝玉,前80回皆是主要人物作诗填词的,为何通行本竟一改惯例,观者可细思之,怕是续者自家诗词水平心虚,故把宝玉的篡改成薛蝌的了吧?玉川子】 写毕,看了一回,意欲拿来粘在壁上,又不好意思,自己沉吟道:“不要被人看见笑话。”【貌似续者把“他似枯鱼失水,泥涂索居”此两句改成了格律诗,意境不甚妙,怕人家笑话乎?玉川子】又念了一遍.道:“管他呢!左右粘上,自己看着解闷儿罢。”又看了一回,到底不好,拿来夹在书里。又想:“自己年纪可也不小了,家中又碰见这样飞灾横祸,不知何日了局。致使幽闺弱质,弄得这般凄凉寂寞!” 正在那里想时,只见宝蟾推进门来,拿着一个盒子,笑嘻嘻放在桌上,薛蝌站起来让坐。宝蟾笑着向薛蝌道:“这是四碟果子,一小壶儿酒。大奶奶叫给二爷送来的。”薛蝌陪笑道:“大奶奶费心!但是叫小丫头们送来就完了,怎么又劳动姐姐呢?”宝蟾道:“好说。自家人,二爷何必说这些套话?再者:我们大爷这件事,实在叫二爷操心,大奶奶久已要亲自弄点儿什么谢二爷,又怕别人多心。二爷是知道的,咱们家里都是言合意不合,送点子东西没要紧,倒没的惹人七嘴八舌的讲究。所以今儿些微的弄了一两样果子,一壶酒,叫我亲自悄悄儿的送来。”说着,又笑瞅了薛蝌一眼,道:“明儿二爷再别说这些话,叫人听着怪不好意思的。我们不过也是底下的人,伏侍的着大爷,就伏侍的着二爷,这有何妨呢?” 薛蝌一则秉性忠厚,二则到底年轻,只是向来不见金桂和宝蟾如此相待,心中想到刚才宝蟾说为薛蟠之事也是情理,因说道:“果子留下罢,这个酒儿,姐姐只管拿回去。我向来的酒上实在很有限,挤住了,偶然喝一锺;平白无事,是不能喝的。难道大奶奶和姐姐还不知道么?”宝蟾道:“别的我作得主,独这一件事我可不敢应。大奶奶的脾气儿,二爷是知道的。我拿回去,不说二爷不喝,倒要说我不尽心了。”薛蝌没法,只得留下。宝蟾方才要走,又到门口往外看看,回过头来向着薛蝌一笑:又用手指着里面说道:“他还只怕要来亲自给你道乏呢。”薛蝌不知何意,反倒讪讪的起来,因说道:“姐姐替我谢大奶奶罢。天气寒,看凉着。再者:自己叔嫂也不必拘这些个礼。”宝蟾不答,笑着走了。 薛蝌始而以为金桂为薛蟠之事,或者真是不过意,备此酒果给自己道乏,也是有的。及见了宝蟾这种鬼鬼祟祟,不尴不尬的光景,也觉有几分,却自己回心一想:“他到底是嫂子的名分,那里就有别的讲究了呢?或者宝蟾不老成,自己不好意思怎么着,却指着金桂的名儿,也未可知。然而到底是哥哥的屋里人,也不好──”忽又一转念:“那金桂素性为人毫无闺阁理法,况且有时高兴,打扮的妖调非常,自以为美,又怎么不是怀着坏心呢?不然,就是他和琴妹妹也有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儿,所以设下这个毒法儿,要把我拉在浑水里,弄一个不清不白的名儿,也未可知。”想到这里,索性倒怕起来了。正在不得主意的时候,忽听窗外噗哧的笑了一声,把薛蝌倒吓了一跳。未知是谁,下回分解。【且看癸酉本第101回:(宝玉)正在伤心,忽见窗子被人推开,有人在外笑道:“宝兄弟读了这会子了,想是饿了。这是四碟果子,一小壶儿酒,我给宝兄弟送来,当作宵夜罢。”宝玉尚未答言,已见金桂推门进来,扑哧的笑了一声,把杯盘果子往桌上放。又见他松挽着头发,披着衣裳,打扮得妖调非常,露出雪白肩膀,拿眼忒斜着笑望着他。宝玉已知其意要把他拉在浑水里,弄一个不清不白的名儿,又羞又急,不尴不尬的,又不好斥逐,遂不得主意起来,乃道:“嫂子费心了,到是叫小丫头们送来就完了,怎么又劳动嫂子亲自送来呢?再说我又不饿。”金桂道:“自家人何必说这些套话。嫂子关心你,你难道不领嫂子的情?“宝玉道:“嫂子请回罢,我要吹灯睡觉了。果子放着我一会儿吃。”金桂忽然一把抓住了手道:“你嫂子现在死了男人,守着活寡,日子难熬的很。兄弟就跟我离了这里,咱们到外头度日去罢。”说着硬往外拽。宝玉不觉红了脸,正色道:“这是什么话,简直混帐透顶!嫂子快松手,不然就嚷了。”通行本此风月事当事人是配角薛蝌和宝蟾,癸酉本此风月故事直指主人公贾宝玉和夏金桂,孰本孰末?可明矣。玉川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