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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法国文学大师面对面——探访西蒙娜·德·波伏瓦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柳鸣九 参加讨论

     一到巴黎,在我向法国外交部文化技术司提名要见的作家名单中,西蒙娜·德·波伏瓦名列首位。我想去和她谈萨特。
     我几乎是怀着见萨特的心情来到了西蒙娜·德·波伏瓦的门前。门开处,一位衣着雅致、气派高贵的老太太站在我们面前,从面部的轮廓上,我马上认出了这就是我在照片上见过的与萨特在一起的那位风姿绰约的少妇。她的老态非常明显,虽然体格清瘦,但是动作迟缓,她裹着一条浅黄色的纱巾,穿着浅色的衬衫,灰蓝色开襟的羊毛衫里,露出罩在衬衫上的雪白的绒背心,下面则是一条墨绿色的绒裤。
     如果说她身上的色彩是丰富的话,那么,房间里的色彩就不知丰富多少倍了。浅黄色的墙壁,书籍浩繁的卷帙和式样,屋内的陈设琳琅满目,各种美术作品,东方和西方的古董,沙发、灯罩、茶几都呈现出各种式样和颜色。还有数不清的唱片和更加数不清的小摆设,其中有中国的泥人和皮影。室内到处都有她与萨特的照片,有的挂在墙上,有的放在书架上、茶几上或书桌上,萨特就曾在这里度过了好些时光。
     她把我们让在房间的一角,这里有好几张彼此靠近的沙发。我们开始谈到了萨特。西蒙娜·德·波伏瓦像关心自己最重要的事一样,单刀直入地问我对于萨特的观点和看法。她注意地听着,不插话,不出声,只是点头。从她的表情来看,我觉得她似乎对我认为萨特是法国文学中从伏尔泰开始的作家兼斗士这一传统在20世纪最杰出的代表的这一论点最为欣赏。“我同意您的看法。”我发现,她的话语不多,却干脆而毫不含糊。她又详细问我《萨特研究》的内容,萨特的文论选了哪几篇,萨特的小说和戏剧选了哪几部,等等。我一一介绍时,她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并向我提出,希望将来书出版后,能寄给她一本。
     来巴黎之前,我就听说她也是法国作家中轻易不见客的一个,每次见客时间都不长。于是,我赶快提出我的问题:“您是最了解萨特的人,我想听听您对萨特作为一个战士、一个文学家、一个哲学家所具有的最可宝贵的价值的看法。”
     没想到她的回答却是这样浓缩:“萨特作为思想家,最重大的价值是主张自由,他认为每个人必须获得自由,才能使所有的人获得自由。因此,不仅个人要获得自由,还要使别人获得自由,这是他作为社会的斗士留给后人的精神遗产。”
     我把问题引到萨特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上,在我看来,萨特并不是马克思主义者,但他可以算得上是马克思主义的朋友。
     “当然,他当然是马克思主义的朋友。”西蒙娜·德·波伏瓦迅速地作出了回答,“他虽然也写过分析评论马克思主义的东西,但他是在尊重马克思主义的前提下这样做的。照他看来,马克思主义应该是发展的,所以,他主观上想要尽可能补充马克思在有生之年所创立的学说,比如说,马克思对人本身的研究并不充分,萨特想在这方面中以补充。”西蒙娜·德·波伏瓦是言之有据的,萨特在晚年的时候,就曾明确地说过:“马克思主义是我们时代最先进的科学。”
     话题转到了萨特与人民群众的关系,西蒙娜·德·波伏瓦告诉我们:“萨特的葬礼是19世纪以来,规模仅次于雨果的一次,人民很爱他,参加葬礼的人不一定很了解他的思想,但都知道他的为人,因为他曾为改善人们的生存条件而不断进行斗争。参加者有5万人,而且都是自发性的。”我们很自然地谈到萨特的一生和他的为人,在西蒙娜·德·波伏瓦看来,萨特作为一个人是崇高的,拒绝诺贝尔奖金是一个突出的例子。此外,还有他保护《人民事业报》、为了越南难民,把个人的成见抛在一边,和他长期的论敌雷蒙·阿龙一同去向总统请愿等等。她以明显外露的感情作了这样一个总结:“不仅仅这几个例子,他一生都是如此,他的崇高要从他整个一生来看。”
     波伏瓦简要而全面地谈到了对萨特作品的看法,她说,萨特的戏剧完全是古典式的,与现代派的方法完全不同,与荒诞性无关,他剧中的人物和情节都很完整,主人公在历史、现实中都有一定的位置,并不是抽象的人,在所有这些剧作中,她最喜欢的是《上帝与魔鬼》。关于萨特的小说,她认为《恶心》表现了作者的世界观,是他最重要的一部作品。她还谈到萨特另一部重要的作品:自传《文字》。她指出,这部作品从萨特自己的内心生活反映了萨特作为一个作家的生活,其中很多句子看来很简单,其实有多重的意思。她还特别谈到萨特的文集《境况种种》,认为这十本文集是人类的宝贵财富,一定能流传下去。
     谈起她自己,她却一点也没有一般人常有的那种津津乐道的劲头。其实,她不仅是当代的一位大作家,而且是西方妇女的一位精神领袖,她一直为争取妇女权利、为反对对妇女的偏见和不合理的习俗而进行奋斗,她的《第二性》一书已成为西方妇女的必读书之一。她经常接见一些不相识的普通妇女,倾听她们诉说自己的痛苦和不幸,帮助她们解决在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难题。因此,西蒙娜·德·波伏瓦在法国有“好心的老太太”的美名。
     然而,面对我所提出的一系列问题,她只说,她经常有所感,有很多话要讲,愿意把它们写出来,帮助其他的人了解世界,了解人生,更好地生活。关于她自己的作品,她只简单地提了一提《第二性》一书的影响,她所重视的是自己的四部回忆录,因为她在那几本书里讲了自己的经历、观感和体会以及有关和萨特的事。她告诉我,不久前她刚完成了对萨特晚年生活和创作情况的一部回忆录。
     半个多月后,我收到了西蒙娜·德·波伏瓦赠给我的她那本新作《永别的仪式》,前半部是她对萨特晚年生活的回忆,后半部是她与萨特谈话的记录。那次谈话,几乎是他们两人有意对他们大半辈子共同生活的回顾,它清楚地表明,这两个人是不可分割的。
    
    与克洛德·莫里亚克谈法朗士瓦·莫里亚克
    克洛德·莫里亚克先生有三种令人不可忽视的身份:其一,他是已故大作家法朗士瓦·莫里亚克的长子;其二,战后他曾长期是戴高乐的私人秘书;其三,他本人是一位著名的小说家、理论批评家。仅有其中的一个身份,就值得我去拜访了。
     克·莫里亚克的父亲法·莫里亚克,在20世纪法国文学中声誉极高,他以文学创作的卓越成就,于1932年当选为法国文学家协会的主席,次年又当选为法兰西学士院院士,195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他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人情、资产阶级家庭关系有巴尔扎克式的无情揭露。我在赴巴黎之前,就听说国内有三个出版社将分别出版他的选集或作品的单行本。
     我们的话题从法·莫里亚克在法国现代文学中的地位开始。
     “如果把法朗士瓦·莫里亚克和纪德、普鲁斯特、萨特、加缪、马尔罗这些大作家排列在一起,他有哪些不同于其他人的价值,他对法国文学有哪些独特的贡献?”我先提问。
     “我认为,他是‘新小说’派产生之前法国文学史上最后一朵传统文学的花朵。他不仅是小说家。而且是诗人,正因为他也是诗人,所以他的小说很有诗意,这是他所独具的一个特点。作为一个小说家,他早已在人民中家喻户晓,法国的袖珍本小说有十本最受欢迎,他就占了两本,那就是《苔蕾丝·德斯盖鲁》与《蝮蛇结》。他的作品已经被收入《七星丛书》,出版了三卷,都是小说和剧本,第四卷将要出版,包括他的回忆录和札记。他的回忆录写出了他的内心生活,他的札记也相当出色。”
     “在他的小说里,有对资产阶级社会的揭露和辛辣的讽刺,甚至他的人物以及他自己从外省来到巴黎,也有点像《高老头》中拉斯蒂涅征服巴黎那样。但是,我个人认为,他不仅继承了巴尔扎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多地继承了拉法叶特夫人、龚斯当和夏多布里盎的传统。他从不同的作家那里都吸收了有益的东西,包括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和英国作家狄更斯。总之,心理分析方法的运用,再加上诗意,这就构成了他自己的创作特色。”克·莫里亚克这样说。
     我把话题转到“诗意”上来:“关于诗意,是否可以说法朗士瓦·莫里亚克是受了契诃夫的影响呢?”
     “是的,他受契诃夫的影响很大,不是契诃夫的短篇小说,而是契诃夫的剧本给了他很大的影响。他从那些剧本里,学到了善于从日常生活中发掘诗意的能力。这种诗意体现在他的风格上、文笔上,因而整个创作本身就富有诗意。”
     “我读法朗士瓦·莫里亚克作品的时候,经常感到他对于人类有一种悲观主义的看法。”对此,我发表了一点意见。
     “是的,他的看法比较悲观,不过,他的每部小说中的人物最后都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拯救,这就给他的作品带来了一线光明。这种得救不是来自外部,而是人物的内心起了变化,灵魂也就得到了拯救。虽然我并不同意这看法。”克·莫里亚克实际上指出了父亲创作中的局限性和消极面。
     直到晚年,法朗士瓦·莫里亚克一直相信有一个彼岸世界,相信有天国,他对天主教教义深信不疑。这使我很惊讶,一个具有高度文化教养的20世纪的作家竟然真诚地相信有天国,这不禁使我产生了好奇心:“对于法朗士瓦·莫里亚克的宗教感情,您是否可以谈得更具体一些呢?”
     “我本人并不赞成父亲的宗教信仰,不过,他倒从来没有想让我去相信上帝。他的信仰完全是哲学式的,他把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当作了哲学的真理。”
     克洛德·莫里亚克又告诉我一些关于法朗士瓦·莫里亚克对待青年的事情:“当普鲁斯特一出现的时候,法朗士瓦·莫里亚克就写信给他,称他为‘年轻的导师’,对他甘拜下风。能够以这种态度对待一个成名比自己迟的后来者,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他对青年人非常关心,他常常帮助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作家,谁要是和他联系、寄稿件或向他请教,他总是热情地给予回答。
     法·莫里亚克的一生,除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有一段时期他专心致力于写小说、较少参加政治活动外,他始终没有脱离进步的事业和正义的斗争。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他又坚持民主主义立场,拥护戴高乐的民族独立的政治路线。
     “一个作家只要关心人类的命运、向往美好的事物和光明,那么,不论他经历过多么曲折的道路,他总会汇入时代的进步潮流。”我以这粗浅的感想结束了我与克·莫里亚克先生的谈话。
     摘自《浪漫弹指间》柳鸣九著 河南文艺出版社 2007年2月版 29.80元
    原载:《文汇报》2007年8月10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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