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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荒诞的现实主义小说杰——《饥饿艺术家》探析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孙子威 参加讨论

    《饥饿艺术家》是奥地利作家弗兰茨·卡夫卡(1883———1924)“最精湛的作品之一,并且无疑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短篇小说之列”。[1]
    卡夫卡是一位极富个人独创性的作家,被公认为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鼻祖。他的作品异彩纷呈,很难准确地把他划入某一风格流派。这位作家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十分严格,曾在遗嘱中提出把他的遗著全部焚毁,而《饥饿艺术家》则是为作者自己所首肯,认为“还可以”的极少数作品之一。卡夫卡之所以如此看重这篇小说,显然是因为它最能反映作者的思想和艺术风格。
    荒诞的现实主义
    
    《饥饿艺术家》写一位以饥饿表演“为其生活目的”的艺术家,如何在世人的冷漠中寂然死去。乍看起来,这是一个很平实的生活故事,稍加思索,就又觉得是一篇地道的荒诞小说。既真实而又荒诞,荒诞之中有最高的真实,故谓之荒诞的现实主义。
    解放前我曾亲睹一些报纸连篇累牍地登载杨妹不食的新闻,一度引起轰动效应。后来真相大白,所谓不食云云完全是个骗局。《饥饿艺术家》很有点像这个传闻,但又根本不同。弗吉尼亚大学教授W·H·索克尔认为,饥饿艺术家的绝食展览是个骗局。[2]我的观点正好相反,《饥饿艺术家》这篇小说独特而高明之处,恰恰在于没有把艺术家的饥饿表演写成骗局。
    无庸争辩,现实中的人是不可能长期不吃食物而生存的。然而生活中的不可能却可以转化为艺术中的可能,创造出一种艺术的真实。作为小说主人公的饥饿艺术家,具有神奇的忍饥能力,他的绝食是那样真诚,那样彻底,那样“轻而易举”,“毫不费劲”,在他看来实在没有什么比绝食更容易的了。每届展览,他总是抱怨那原先规定的40天限期太短,以不能让他继续绝食下去而感到痛苦,他的忍饥能力似乎是无限的,可以超时空的。这样的人和事在实际生活中可能吗?绝对不可能。这显然是作家的一种虚构,是对人的忍饥能力的高度夸张。作家依据假想的逻辑,把人的忍饥能力夸张到远远超出人的生存所能承受的极限,使之脱离了常态,并把这种不可置信的异常当做真实加以描述和渲染,创造出一个与现实世界迥然不同的陌生世界,这是艺术家的权利,也是艺术优胜于现实之处。这种虚构就其同实际生活比较而言,可以说是弥天大谎;然而就其形象体系的独立自足性而言,它又是合乎情理、真实可信的,这就形成了小说的荒诞性。正是这种荒诞性把《饥饿艺术家》同一般的现实主义作品区别开来。
    《饥饿艺术家》明明是一种谎言,那为什么我们在阅读时又不觉其假,弥觉其真呢?
    我想这是由于作家在把握好人物形象自身的完整性时,致力于以下几点:
    1·人物心理的真实;这篇小说尽管是三人称,但作家善于把叙述置于接近人物内心独白或意识深层的领域,通过人物的眼光来感受一切,把人物的心理描写与相应的情境结合起来,因而通过叙述读者可以感受到主人公心理的真实,同情并接受其思想观点,不自觉地跟着人物走。这是小说给人以真实感的一个主要原因。
    2·细节描写的真实;作家善于选用一些具体生动的细节,以突出表现饥饿艺术家的温文尔雅、矜持自信和对艺术的痴迷,以及由于长期饥饿而造成的苍白、消瘦和虚弱等感性特征,为主人公传神写照。这只要看看小说开篇所描写的饥饿艺术家当年表演时的情景和后面表演结束时就餐的一幕,就会有深刻难忘的印象。正如卢卡契所说:在卡夫卡的笔下,“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最不真实的事情,由于细节所诱迫的真实力量而显得实有其事。”[3]
    3·人物关系的真实。围绕着艺术家的饥饿表演,小说真实地描写了主人公与观众、看守、演出经理、礼仪小姐、马戏团管事等诸多关系,各种人情世态跃然纸上。
    可以这样说,除了主人公的忍饥能力超出了实际生活中的可能之外,其他一切描叙都很接近生活本身的面貌。作家就是这样巧妙地把不合理的事物同通常的事物结合在一起,让不可能的存在以可能的形式出现,造成荒诞性与真实性的高度统一。
    当然,我之所以称这篇小说为荒诞的现实主义,更重要的,是因为它在荒诞之中传达了现代人真实的内心感受,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某些本质方面。
    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
    
    真正杰出的文学作品,其思想意义往往是难以索解和穷尽的。《饥饿艺术家》通过荒诞的情节,集中地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现象,闪耀着强烈的批判现实主义精神。由于其思想内涵是如此丰富深刻,可以从不同角度、不同层面进行探索和阐释,见仁见智,各有千秋。这里仅谈以下几点:
    人异化为非人  《饥饿艺术家》通过艺术家的悲惨命运,对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进行了血泪的控诉。同以往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不同,它以令人怵目惊心的方式,深刻揭示资本主义异化劳动对人的压迫,表现了作者对社会现实敏锐的感受力与独到的洞察力。
    从小说中看到,饥饿艺术家对观众非常真诚,有很强的自尊心和艺术荣誉感,他酷爱艺术,执着追求,永不满足,从不以自己的生活和健康为念,而一心痴迷着艺术创造的辉煌。可就是这样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却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在这里提请注意三个关节点:1·笼子;即牢笼,是不自由的象征。艺术家的演出和展览,始终是在笼子里,表明艺术家的不自由和人的价值的丧失,他由于成为资产者赚钱的工具而沦为非人。2·豹子;艺术家死后,幼豹取代了他在笼子里的位置。这表明作者有意将艺术家与动物类比。豹吃得饱饱的,并受到观众欢迎,更加反衬出艺术家的境遇不如动物。3·饥饿表演。饥饿是人生的大敌,把饥饿表演当做“艺术”去出卖,这是一种极其荒唐而残酷的自虐行为。这种活动,不是艺术家的自我肯定,自我实现,而是艺术家的自我否定,自我丧失。可见这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异化劳动。饥饿艺术家由于“世人骗取了他的工钱”,“找不到适应自己口胃的食物”,而不得不把自由的精神创造,变成了迫不得已的饥饿表演,这反映了具有独创性的艺术家的莫大悲哀。艺术家对饥饿表演“艺术”愈痴迷,付出的愈多,他自己所有的就愈少,最终是自我的完全丧失。饥饿艺术家之沦为非人,以至死亡,正是异化劳动所造致的必然结果。
    文艺史表明,艺术家往往是不幸的,越是伟大的艺术家活得越是痛苦,正是这种痛苦造就了他们艺术的辉煌。资本主义社会的艺术家是雇佣劳动者,为了艺术,他们不仅要作出许多牺牲,还要忍受资产者的剥削,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从这个意义上看,广大的艺术家在不同程度上都是饥饿艺术家。他们给资产者创造的是金钱和财富,而给自己带来的却是贫穷和饥饿。既然艺术家都是在饿着肚子从事艺术创造,因而对他们自己来说,这种艺术活动也就是在玩命,实质上也就是一种饥饿表演。可见《饥饿艺术家》这篇小说并非凭空捏造,而是对资本主义社会一种带有普遍性的现象的典型概括,因其表现形式如此奇特,而具有巨大的穿透力和震撼力。
    人的孤独感  作家在描叙饥饿艺术家的悲惨命运时,突出地表现了主人公的孤独感。这种孤独感是资本主义社会人们最典型、最普遍的内心体验和感受。这是因为异化劳动不仅使人的生命活动同人相异化,使人的类本质同人相异化,而且也使人与人的关系相异化,使人与人疏远化,陌生化,以至把人从人际关系中排挤出来,孤立起来,人的孤独感即由此而生。
    小说在描写艺术家的孤独感时运用了多种艺术手法:
    1·象征的手法;作者将艺术家安排在笼子里,其象征意味是很深长的。这意味着艺术家的绝对孤独,以及他和观众的隔离和疏远无法沟通。
    2·对比的手法;饥饿艺术家怀着“艺术的荣誉感”,真诚地表演着饥饿的艺术,但没有人理解他、相信他。在表演过程中,看守者故意给他制造偷偷进食的机会,为此艺术家只好不断地唱着歌以表明心迹,但人们都说他竟能一边唱歌,一边偷吃东西;他好意掏腰包给熬通宵的壮汉们送早餐,却被当作贿赂看守以利自己偷吃的手段;他因为“饥饿表演提前收场”而“暴怒”,而演出经理却说“他的易怒性完全是由饥饿引起的”:如此等等,都表明人与人之间的隔膜,无法沟通,写出了艺术家的孤独,“没有一个人能够认真体察他的心情”。
    3·反衬的手法。艺术家死后,小豹取代了他在笼子里的位置,观众“感到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舍不得离去”,更加反衬出艺术家寂然死去的悲凉。
    又一个堂·吉诃德  饥饿艺术家是个艺术的“殉道者”,他向艺术之巅的每一步攀登,都是对他的时代,和他的生存能力的挑战。他总是那样勇往直前,那样信念坚定,而“竟忘掉了时代气氛”,忘掉了自己毕竟是个感性的血肉之躯。因此,他愈是“对于饥饿表演这一行爱得发狂”,愈是致力于新的辉煌,他也就失败得愈惨,对自己的摧残也就愈大。可是他却执意“独行其是”,至死不悔。他真是一个堂·吉诃德。如果说豹子在作品中是物质欲求和世俗生活的象征的话,那饥饿艺术家则是纯粹精神的代表,他的悲惨命运暗示我们:作为人的艺术家,毕竟还是灵与肉的统一,他不能远离他的时代和民众。
    叙述方式的两面性
    
    卡夫卡在叙述饥饿艺术家的人生惨剧时,只是平心静气地娓娓道来,不动一点声色,这构成了他叙事艺术的一种特色。小说的最后,饥饿艺术家开创了饥饿表演的最高纪录,然而,谁也“不知道他的成绩已经有多大”,包括他自己,人们竟然完全忘记了他的存在。他阒无声息地死去后,作者写道:“‘好,归置归置吧!’”管事说,于是人们把饥饿艺术家连同烂草一起给埋了。”卡夫卡就是用这种叙而不议、超然冷漠的语调来叙述人生的悲剧,使可怕显得平淡,从而给人的感觉更加可怕,让读者在异乎寻常的平静中去品味生存的恐怖,进而思考社会现实中存在的问题。
    但是,这只谈到了卡夫卡叙述方式客观性的一面;我们看到,他的叙事方法又常常是从主人公的心灵深处着笔,通过主人公的眼光来看客体、情景和人物,所以还有主观性的一面。这种叙述角度诱使读者接受主人公的思想观点,把饥饿艺术家看作公众的牺牲品而同情他。有的学者说:“按真正的卡夫卡方式,读者除采纳主人公的观点外别无选择”[4]。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此,在《饥饿艺术家》中“呈现出故事的法定观点(由主人公所给予)和真实间的脱节”[5]。饥饿艺术家越是坚信自己有无限的忍饥能力,越是要继续饿下去,那就越是可悲又可笑,他的行动所导致的结果都是对他的观点的反驳,作品整个故事发展的逻辑都证明了他的谬误。
    卡夫卡叙述态度的客观性和观察角度的主观性的统一,构成了他叙述方式的两面性,所以,在《饥饿艺术家》这篇小说中,悲剧式的沉痛和喜剧式的讽刺是交融在一起的,可谓黑色幽默的先驱。
    注释:
    [1]斯托尔曼:《饥饿艺术家》,《论卡夫卡》,第159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
    [2]W·H·索克尔:《弗兰茨·卡夫卡》,《论卡夫卡》,第672页。
    [3]乔治·卢卡契:《弗兰茨·卡夫卡抑或托马斯·曼?》,《论卡夫卡》,第336页。
    [4]弗朗兹·库纳:《两面性小说:康拉德、穆西尔、卡夫卡、曼》,《现代主义》,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第420页。
    [5]W·H·索克尔:《弗兰茨·卡夫卡》,《论卡夫卡》,第672页。
    原载:《理论与创作》1999年第4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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