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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11月22日，日本文京区发生了“音羽杀人事件”。被害者若山春奈只有两岁，凶手山田光子是位母亲，有一定的地位和身份，其长女和春奈一同报考某名门幼儿园，女儿未考上而春奈被录取。山田光子因无名嫉恨引发杀机，她将春奈骗至公厕，用围巾勒死，带回乡下掩埋。惨案令全日本哗然。日本作家角田光代由此事件衍生创作出极具冲击力的长篇小说《沉睡在森林里的鱼》。 角田光代的创作横跨纯文学和大众文学，著有《第八日的蝉》《空中庭园》等多部畅销书，曾获日本直木文学奖、川端康成文学奖、中央公论文艺奖等，是当代日本文坛具有代表性的女作家。《沉睡在森林里的鱼》以真实而畸形的母爱悲剧为创作原型，描述了群体市民生活中部分家长重视学历，迫使孩子无奈地接受一连串考试与竞争的现象。 作为中产阶级家庭主妇的年轻妈妈千花、茧子们，每天聚集在一起，商量、比较和争取儿女们在升学上的是是非非。她们看似无话不说，暗地里却互较长短、勾心斗角，甚至萌生杀意。这样的母爱，严重缺失理性的尊重，也慢慢形成一种压力的恶性循环，衍生出种种社会问题。角田光代虽然没有勾画血腥、暴力争斗，却用精彩的文字，吸引读者直面5位主妇从和你我一样的“正常人”，到受大环境影响一步步走向病态的过程和内心反映。这是本书最成功、最残忍也最让人拍案叫绝之处。 光代笔下的千花、瞳、容子、茧子，都是善良的母亲。她们因孩子选读同一所幼儿园而结识，因孩子的成长问题结成朋友。她们期望美好的生活，羡慕能像另一位母亲佳织一样生活在一尘不染、清洁光亮的家里，使用高档的沙发、餐桌、橱柜和拖鞋。她们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通过高质量的学习，在将来不再延续上一代的底层生活。她们商量着育儿计划，却很少在亲子关系中顾及孩子年幼而好动、好玩的天性。似乎母亲的想法便是孩子的人生蓝图，不用理会各自都是独立的个体，随着年龄的增长，会出现不同的人生道路。当她们见到佳织的女儿能像大人一般说话，就有意识地接近佳织，询问她如何送孩子去读私立小学。 在她们眼里，佳织是一个高贵而有品位的夫人。与其交往时，千花、茧子们满怀卑微、惶恐和谨慎，生怕被她瞧不起。佳织虽不主张孩子入学仅仅依靠考试，但对孩子的学习监督不曾懈怠。她有知识，有思想，有情爱追求，是其他女人们的偶像。虽然过着优裕的生活，但老公整天在外奔波，让其难以得到完美的情爱和性爱，佳织陷于与前上司大介的私情不能自拔。她害怕作为大介情人的角色被人发现，当看到大介与妻子在一起时，又有强烈的妒忌、愤懑和无奈。 小说中没有赤裸裸的血腥描述，就连夫妻之间的亲热、情人之间的幽会，也是点到为止，一笔带过。但在细腻的描写中，所反映的主题和所结构的故事却使人很难感受到轻松、欢愉。女性特有的言语、心理和情爱，为这部由5个女人演绎的多幕剧平添了许多沉重。 故事在平静的生活语境中进行着，而故事中的女人们有时迷失了作为母亲和妻子的责任，甚至会像山田光子一样丧失作为母亲的尊严和权利。角田光代把她们比做“沉睡在森林里的鱼”。鱼应该生存在池塘、河流和海洋，一旦进入另类环境，再多的挣扎和努力，也难免痛苦与苍凉、无助和落寞。 我印象中的日本非常注重个体的养成教育，但读完《沉睡在森林里的鱼》却让人有了沉痛的感觉——在严酷现实的逼迫中，母性竟然生发出杀机与怨恨。悲剧发生在日本，也随时可能在我们身边发生。我们不能否认和质疑母性的伟大，但也需要清醒和警惕。 原载：《文艺报》2011年04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