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白驹场是元末两淮二十九盐场、明初两淮三十盐场之一(《陈音水闸记》云:两淮都转运司所辖,鹾场凡三十,白驹场其一也),因为《水浒传》作者施耐庵在此生息和张士诚于此首义,声名鹊起。今有学人在表述施耐庵籍贯时,不明就里,误将白驹场或白驹(白驹场在古代简称为白驹)注释为“今大丰市白驹镇”,甚至凤凰出版社今年出版的《江苏通史o明清卷》,也将施耐庵说成是“兴化白驹(今大丰市白驹镇)人”,“白驹场(现属盐城市)”,谬矣,憾哉,现撰拙文予以考辨,以正视听。 一、 古白驹场与今白驹镇是两个概念,不能混同。 1.面积不等。据明嘉靖《两淮盐法志》记载:“白驹,距分司三百八十里、使司三百里。东北界于刘庄,东南界于草堰,西抵兴化海沟河。广二十四里,袤三十里。”可知,白驹场域面积此时为180平方公里。据1988年底修编的《白驹镇志》记载:白驹镇“东西宽五点八公里,南北长十公里”,“总面积为58平方公里”。区划调整后,今年对外公布的白驹镇总面积为113平方公里。可见,今白驹镇域面积与古白驹场域面积大相径庭,场镇不能混同。 2.区位不同。据《白驹镇志》记述:“白驹场东的海岸位置,宋时一里左右,元末十五里左右……大体是可信的。”“可以初步认定,元末明初,海岸线在白驹以东十五到十八里的地方。”随着海岸线每年逐步向东延伸,而今白驹镇东距海岸达百里之遥。从嘉靖白驹场图和今白驹镇地图对比中可以看出,古白驹场域大部分在范公堤以西,今白驹镇域大部分在范公堤以东。场镇区位不同,不能混淆。 3.白驹场域大部分今天仍在兴化市域内。据《白驹镇志》载:“宋元时期地方文献无征,白驹场西部具体边界不可考。但白驹场西部有盐灶应属于白驹场,是大体可信的。”据清咸丰《重修兴化县志(卷一)o四境全图》标记,范公堤以西的上五灶、下四灶皆在今兴化市境内。甚至兴化海沟河(西起西鲍的上官河,东迄大营与白驹分界的串场河,全长50.3公里)西域南畔之灶(户)陈村(在范公堤以西40余公里,距兴化城仅9公里,也曾有许多盐灶,系以陈姓灶户命名的村庄)。可见白驹场西界已深入兴化腹部,今新垛镇施家桥无疑在白驹场域之内。白驹场域今跨越兴化、大丰两市,且大部分今天仍在兴化,并不全属今盐城之大丰市。有的著述将白驹场或白驹标注为“今大丰市白驹镇”、“白驹场(现属盐城市)”,显然是错误的,应予匡正。 二、 施耐庵非“泰州白驹场亭人”,而是兴化白驹场人。 《明史》最后定稿于乾隆四年(1739),乾隆元年白驹场已撤并于草堰场,户籍似以草堰场为依归。《明史》称张士诚为“泰州白驹场亭人”,是因为张士诚是泰州草堰籍的白驹场盐民。嘉靖《两淮盐法志o卷七o户役志第七》记载,淮安分司所辖:“白驹,户四百五十有九,俱泰州、高邮、兴化、盐城籍。”这说明白驹场盐民分别来自泰州、高邮、兴化、盐城四个不同的地方。而张士诚是草堰人,草堰场时属泰州分司管辖。丁正华、苏从麟的《施耐庵生平调查报告》明确记载:“张士诚,草堰人,盐贩子。”徐放的《再次调查有关施耐庵历史资料的报告》亦记载“张士诚是草堰人”。朱恒夫的《<水浒传>作者施耐庵为江苏兴化人》文章亦引述《草与枯树》之记载:“元朝末年,民不聊生,草堰张士诚贩盐为生,常遭官府搜捕,几无路可走。”白驹镇政府制作的《宣传片》将白驹镇定为张士诚的首义地,是客观准确的。 尽管兴化及白驹历史上曾间属过泰州(海陵),有“海陵白驹”之称,但元末明初白驹场是属兴化管辖的。大丰市政府网“历史沿革”栏目明确记载:“元代两淮设置29个盐场。其中在大丰境内的有何垛场(北部)、丁溪场、小海场、草堰场、白驹场、伍佑场(东南部)等。白驹场、刘庄场隶属扬州府兴化县;伍佑场隶属淮安府盐城县;余均隶属扬州府泰州海陵县。”海涛、于斯撰《两淮盐场建立与变迁》(《东方盐文化论丛》,中国文化出版社2008年版)记载:明朝白驹场盐课司属淮安分司,坐落于兴化县。实际上早在宋代,白驹场就归兴化管辖,有大宋天圣三年知兴化县事古吴后学范仲淹撰的《兴化县白驹场关圣庙碑记》为证。明嘉靖《两淮盐法志o卷之八o人物志第九》记载:“洪武初,略视汉辟孝廉诸法,以经明行修举者:……白驹一人。曰:秦珊,珊母杨氏喉生余肉,拥塞弗不能食,医不能疗。珊乃露香默祷,割膺肉寸许,刃痕无血,烹以进母,诈称为汤药。母饮之,越明日,余肉遂化,吐出小骨即愈。谕长王珊以其事告于兴化尹,尹为奖其孝。二运陈公文浩署曰:‘孝义所感,未沾旌典,岂宜令其煎办,以防养哉?’遂减额课之半”。可见,明初白驹场实际上行政仍归兴化县管辖。 综上所述,无论是宋元,还是明初,白驹场都属于兴化。施耐庵与张士诚户籍不同,施耐庵不是亭人(盐民),而是兴化籍白驹场的耕读之户。称元末明初的施耐庵为兴化白驹场人是符合实际的。有学人仿用张士诚“泰州白驹场亭人”说法,也将施耐庵套称为“泰州白驹场人”,甚至将张士诚“亭人”的“亭”字刻意去掉,实在荒谬,应予匡正。 三、 施耐庵的故里在兴化白驹场施家桥 1.施耐庵故居遗址的发现,为研判施耐庵籍贯提供了新证。2007年9月20日《泰州晚报》发表的张从义、宋燕的报道《兴化发现施耐庵故居遗址》记述:据施家桥村施氏族长、施耐庵十八世孙施宝安等6位施氏后裔指认,村中心有一处四面环水的高阜,系施耐庵生前择址建屋之所,形如巨砚,人称“砚台地”。曾有许多专家学者来此寻访过,但没人提及故居遗址这件事,施宝安等老人也就没想起来说。故居遗址的事,是老人们一代一代口口相传下来的,说这块地方以前就是施耐庵居住的,现在施恂成住的这所房子就是在施耐庵故居原址上改建的。这处遗址坐落在施家村河西40号,房子面积不大,是青砖砌成的,屋顶上铺的是稻草,小瓦和青砖上长满了绿苔。遗址周围很开阔,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北面不远处原来是芦苇荡,现已被填为农田。这里绿水环绕,翠竹、江芦和杂树丛生,是一块自然生态保存基本完好的“风水宝地”。700多年来,施家桥村庄几经兴废,但由于“砚台地”是始祖施耐庵卜居处,故地形、地貌基本未遭破坏。这为研判施耐庵籍贯提供了新证。 2012年10月中旬,我和陈麟德与当年寻访者张从义、张培元等学人重访“砚台地”,并在村部召开座谈会。参会的施耐庵后裔施宝安、施祥兵、施祥松、施祥凯、施恂广、施恂辉等6位老人一致指认施家桥村河西40号即是施耐庵故居遗址。81岁的施宝安老人说,施耐庵故居所在的“砚台地”和施耐庵墓地同处一条水平线上,一西一东,两处相距350米,这绝不是偶然的。 2.施耐庵在施家桥是有田地房屋的。从清咸丰四年兴化陈氏“五进士”之一的陈广德为《施氏族谱》写的序文“乃于施氏之自苏施家桥来迁,即场之田庐复名以施家桥”中可知,施耐庵在白驹场施家桥是有“田庐”(田地房屋,引申为家乡)的,并非如有人所说的施耐庵在施家桥只有阴宅没有阳宅和田地。 3.大丰市白驹镇从未发现过施耐庵故居遗址。施耐庵纪念馆所在地花家垛,根本不是如有人所说的是“施耐庵故居遗址和写作之所”,也不是施氏宗祠原址。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建馆,是因为花家垛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施宝安老人说,施家是白驹望族,施耐庵纪念馆所在地花家垛子,原本是姓花的地方,施耐庵故居和施氏宗祠,怎么会建在异姓垛子上?陈远松《施子安残碑考辨》一文中说,施氏宗祠原址在今“白驹北大街北侧”。施耐庵第十四世裔孙施埁(峻峰)于清咸丰五年(1855)所撰《建祠记述》说得很清楚:“其祠由国朝乾隆戊申,先君文灿公与族伯美如公侭族祖奠邦公宅所改建者也。”并非如有人所说施氏宗祠是由施耐庵故居改建的。依常理,《水浒传》是部禁书,著者避祸犹恐不及,怎么会舍静(施家桥村)取闹(白驹场街市)而居呢? 施耐庵是兴化白驹场施家桥人,广义地可表述为兴化白驹场(今分属兴化、大丰两市)人,生有故居遗址,死有墓地陵园,并有两谱(《施氏家谱》、《施氏家簿谱》)、两志(《施耐庵墓志铭》、《处士施公廷佐墓志铭》)可证。且施家桥村及周边张舍、清水湾、何家桥、施童、圣家舍、前桥、西桥、板桥等8个庄舍(分属兴化新垛、大营两镇),是施氏后裔的主要聚居地。台湾海峡两岸合作发展基金会顾问、台湾专栏作家协会秘书长、山东郓城人李在敬先生在1992年11月20日台湾《中央日报》上所著《梁山泊是施耐庵的故乡》认为:“由水浒传的发生地-梁山泊的一草一木,细细探究物貌,考证典籍,得施耐庵乃江苏兴化人氏,而其故里竟就是梁山泊的拟想蓝图。”民国时期乃至新中国建立初,教科书多注施耐庵为兴化白驹场人,上海大学博士生导师朱恒夫教授所撰《<水浒传>作者为江苏兴化人》和北京大学侯忠义教授所撰《施耐庵的故里在兴化》等学者的著述均持此说,是完全符合历史事实的。 原载:博览群书2013年02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