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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析《红楼梦》的荒诞语言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刘军锋 参加讨论

    《红楼梦》的叙事巧夺天工,新时期《红楼梦》的叙事研究,也日益成为红学一大热点。据统计,近20年来,尤其20世纪90年代以来,“《红楼梦》叙事学研究的文章不少于90篇,并有部分论著辟专章以叙事理论或借叙事学的观念审视与研究《红楼梦》”。这些研究新见迭出,对全面深入阐释《红楼梦》大有裨益。但研究的基本问题对《红楼梦》的荒诞叙事,却少有涉猎,更乏正面系统论述。而《红楼梦》的荒诞叙事可从叙述语言的荒诞和意味的荒诞两方面来分析,本文拟从语言的荒诞入手进行初步分析。
    苏珊•朗格认为,艺术是有意味的形式。《红楼梦》开卷即自题绝句“满纸荒唐言”,不仅是作者为防清代文字狱,而采取自我保护的障眼法,也是为表达他的“一把辛酸泪”,而采用的有意味的语言形式。当然,这并不代表小说所有的语言都是荒诞的。但这种语言符号,却使得《红楼梦》意蕴深邃,成为一部永远无法穷尽的奇书。其语言的荒诞主要表现为,大量运用谶语,人物语言的荒诞,以及叙述语言的荒诞。
    (一)谶语的荒诞
    谶语源于远古先民对语言神秘性的心理崇拜,也受到秦汉谶纬说和唐代推背图的影响。谶语在小说中的运用,虽非《红楼梦》原创,但《红楼梦》的谶语叙事,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达到了其他小说难以逾越的高度。集中体现在贾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看到金陵十二钗人物册子中的判词和听到的《红楼梦》十二支曲。而谶语的最大荒诞,是通过预叙暗示人物的宿命。《红楼梦》判词暗示元春的死于非命,迎春被孙绍祖摧残致死,探春的远嫁和惜春的出家,“贾府四艳”免不了“原应叹息”的悲惨命运。第30回金钏同宝玉随口说:“你忙什么!‘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连这句话难道也不明白?”第32回,就写她投井而死,这种对自己命运不幸的言中,的确让读者倍感“荒唐愈可悲”。第39回刘姥姥信口开河,诌出一名叫茗玉的女孩在雪地里抽材火,贾府却莫名其妙地着火了。刘姥姥不安的是,本来想讨贾母的欢心,却弄巧成拙,让贾母心烦意乱。贾母不安的是,眼前现实中失火事小,导致她产生贾府即将遭祸的不祥预兆,才是最大的心头隐患。下人回话就避讳,将“失火”说成是“走了水”。当代著名作家王蒙认为,“到现在为止,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分析过这段描写,可是我看到这一段描写时始终有一种恐怖感”。这种荒唐言想起来,既是作者之感,也是小说主人公和读者所强烈感受到的。正是谶语的大量运用,使得《红楼梦》弥漫着浓郁的悲凉感、神秘感和宿命感。
    (二)人物语言的荒诞
    《红楼梦》的人物语言高度个性化,充满诗意和象征意味。有的荒诞语是为了揭示人物的特定心理,第7回写焦大醉骂:“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这里“红刀子”与“白刀子”的顺序颠倒,正活画出一个醉汉语无伦次的特定口吻。有的人物语言荒诞,重在点染人物个性,画龙点睛。第26回薛蟠误将“唐寅”认作“庚黄”,宝玉和众人都一起纳闷,真相大白后,薛蟠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好自我解嘲笑道:“谁知他‘糖果’‘银果’的。”一个草包形象跃然纸上,深刻揭示出贾府男主子们精神世界的腐朽没落。有的人物荒诞语,意在强化人物的个性特征。如贾宝玉的语言常有疯话呆语,符合他“秉正邪两赋而来”“有时似傻如狂”的性格。第2回作者借贾雨村之口,说他七八岁就说出了:“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其中所蕴含的对男尊女卑的反叛之思,在周围人看来自然是荒唐到了极点。第66回兴儿向尤二姐介绍宝玉,“成天家疯疯癫癫,说的话人也不懂,干的事人也不知”。宝玉的深刻、悲苦、愤世、孤独和茫然,正是外化为这疯癫之语。有的人物语言,是作者有意用反笔,刻画人物性格矛盾因素的相辅相成。如诗性十足的林黛玉,有时竟也说出“放屁!”这样的粗俗之语。而胸中没有多少文墨的王熙凤,在联句时居然也咏出了挺文雅的“一夜北风紧”。尤为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刘姥姥,一个乡下粗婆子,随口讲故事给女孩子起的名字,也是非常斯文的“茗玉”。
    《红楼梦》人物语言的荒诞,除了在刻画人物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另外在揭示小说主题、渲染气氛和情节结构方面,也至关重要。写傻大姐误拾绣春囊,没认出是春宫图,便心里盘算:“感是两个妖精打架?不然必然是两口子相打。”这既写出了傻大姐性格上傻得名副其实,也渲染出贾府矛盾丛生的紧张氛围,又风起于清萍之末,暗示抄检大观园的血雨腥风,以及探春所预言的贵族统治者的“自杀自灭”。
    (三)叙述语言的荒诞
    《红楼梦》的叙述语言,对小说自身的叙述就充满荒诞意味。第1回作者采用超叙述,介绍这部小说本是石兄的自传,又经空空道人的抄录,“遂易名为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东鲁孔梅溪则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批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五个不同的名称,曹雪芹最终选定的是《金陵十二钗》,而后世广为流传的名称却是《红楼梦》,其中暗藏玄机。如《红楼梦》是否是在《风月宝鉴》的基础上改成?对此,后来的研究者至今争论不休。而对这段话若信其真,小说的真正作者曹雪芹,竟沦为一位加工整理者?若认为这是曹雪芹有意采用的烟云模糊法,作者的用意何在?仅就小说的“由来”的荒诞叙述,就足以使我们体会其语言的荒诞。
    《红楼梦》叙述语言中的场景,集神话、传说和宗教于一体。如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女娲炼了三万六千五百块石,只单单一块未用,宝玉一生下来口中就衔玉,太虚幻境的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跛足道人送给贾瑞的“风月宝鉴”等等。诸多象征类意象,给读者的直感,荒诞虚幻。杨义先生曾感叹“警幻仙姑”这一称谓,“幻不可警,可警则失其为幻,因此警幻成了充满迷惑的荒唐言”。梦境描写的荒唐感,在《红楼梦》中也特别突出。《红楼梦》出现了大小几十个梦,这几十个梦,将梦里梦外,真假虚实,开头结尾,人间、神界和地狱营造得扑朔迷离。第57回贾宝玉梦见甄宝玉,甄宝玉说:“原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了。”梦中套梦,梦里说梦,以梦辨梦,实为最为荒唐而有趣的梦描写。
    《红楼梦》是一部诗体小说,诗的含蓄美、空白美和神秘美,使这部小说的叙述时间、空间和心理都充满荒诞意味。京城的原型有的说是金陵,有的说是北京,有的说是长安。大观园的白雪红梅,明显是江南风景,而火炕手炉之类的设施,又似乎为北方才有。人物的年龄,也充满荒诞意味。第39回贾母初见刘姥姥,刘姥姥说自己七十五,贾母慨叹“比我大好几岁呢”。但两年后,贾母却过的是八十大寿。宝玉忽大忽小,有的论者竟疑有大小两个宝玉。巧姐的年龄一直偏小,宝钗的年龄又明显偏大,众多丫鬟的年龄也是谜中之谜。杨俊才先生认为:“《红楼梦》丫鬟年龄之出入,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非常有规律的。这种规律就是:让小者增大,让大者减小,统统合于‘十五六七岁’这个年龄。这是很值得人们玩味的。”丫鬟年龄的荒诞,围绕“十五六七岁”这一中轴线,吻合《红楼梦》书写少女青春真情的美,以及这种美的毁灭。第26回,黛玉的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据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怎听”。鸟飞不为黛玉的哭声所惊吓,而是为黛玉“秉绝代姿容,据稀世之美”所感动。这样的叙述,按生活实际评判,则极为荒诞,只能视作诗意描写才贴切,凄美深婉,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红楼梦》是一部诗体小说,诗的含蓄美、空白美和神秘美,使这部小说的叙述时间、空间和心理都充满荒诞意味。京城的原型有的说是金陵,有的说是北京,有的说是长安。大观园的白雪红梅,明显是江南风景,而火炕手炉之类的设施,又似乎为北方才有。人物的年龄,也充满荒诞意味。第39回贾母初见刘姥姥,刘姥姥说自己七十五,贾母慨叹“比我大好几岁呢”。但两年后,贾母却过的是八十大寿。宝玉忽大忽小,有的论者竟疑有大小两个宝玉。巧姐的年龄一直偏小,宝钗的年龄又明显偏大,众多丫鬟的年龄也是谜中之谜。杨俊才先生认为:“《红楼梦》丫鬟年龄之出入,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非常有规律的。这种规律就是:让小者增大,让大者减小,统统合于‘十五六七岁’这个年龄。这是很值得人们玩味的。”丫鬟年龄的荒诞,围绕“十五六七岁”这一中轴线,吻合《红楼梦》书写少女青春真情的美,以及这种美的毁灭。第26回,黛玉的哭,“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鸟栖鸦一闻此声,据忒楞楞飞起远避,不忍怎听”。鸟飞不为黛玉的哭声所惊吓,而是为黛玉“秉绝代姿容,据稀世之美”所感动。这样的叙述,按生活实际评判,则极为荒诞,只能视作诗意描写才贴切,凄美深婉,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原载:《阅读与鉴赏(教研)》 2007年第1期
    
    原载:《阅读与鉴赏(教研)》 2007年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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